第26章 无毁我室4

红鸾的家完全也算青崖的家。

青崖失去自己的房子也有地方可住,外来借助的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红鸾向来不让外来男子迈进她的家门半步,长山、哲远与裴浩也没有奢望能住进红鸾家,自觉地在原来的废墟边搭建草棚睡帐做临时住所。好在已将近四月,天气越来越暖,红鸾提供的被褥衣物也足够。

三人出于歉疚,都表示要留下帮忙重建木屋。红鸾知道青崖喜欢热闹人气,为了安抚她失去房子的沮丧心情,再次允许三人多留一段时日。

屋舍被烧毁的第二日,青崖与红鸾乘坐一辆牛车,赶往方圆几百里之内最繁华的郡城——泰安城,去找建房工匠。

长山坐在牛车前赶车。

之前几次出门都没遇追兵杀手,长山表示想去更远的地方探索试试,若是没有什么危机,他还想去他原来的山寨取回一些旧物。官兵剿匪一般会把山寨中的东西能收走的都收走,收不走的毁掉。不过他的重要之物都藏在地下暗格之中,除非官兵剿匪后,还一寸一寸摸地搜索,否则很难发现。

由于山寨位置隐蔽,他藏东西的位置也隐蔽,只能他亲自去取。红鸾没有反对,带他一起出发。

途中休息的时候,长山几次欲言又止,到第四次,青崖终于沉不住气催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长山对于要说的话有些赧然,被如此直白发问,才下定决心讲出,踌躇道:“青崖姑娘,你是不是……最好检查一下陵王的信件?毕竟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若是他无意于保护你的隐居地,把官兵引来山谷怎么办?”

出发之前,阿远与裴浩得知青崖要去泰安找建房工匠,就写了封信,拜托她送出。

裴浩在突袭山匪营救陵王之前预料到会与其他侍卫同伴走散,他与同伴曾约定好,无论情况怎样,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泰安城内的某处相聚,若是没等到对方,至少也会在那里给对方留下信息。

裴浩是陵王的侍卫,他的面貌,有许多人熟识。平王现在最怕陵王出现,说不准安插了多少眼线在泰安城,裴浩自己不便露面,只好拜托青崖。

青崖知道他们一定迫不及待想了解外面的情况,和外面他们的人取得联系,毫不犹豫答应送信。

她宽慰长山:“阿远把信给我的时候保证过,他只是给自己人报个平安,通知外面的人做好接应他的准备,绝对不会暴露我的住处,也没有提到你。他还说送不送信,可以让我到了泰安城视情况而定,不必冒险。”

长山忧心不减,道:“万一呢?皇室向来自私,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万一他急于自保,让人到谷中接他,那你的住所岂不是要被人发现?到时候你愿意搬家吗?”

青崖不愿意搬家,也坚信阿远不会害她搬家。

长山见无法说服她,试图寻求帮助,转而向红鸾道:“红鸾姐,你就不担心吗?陵王毕竟是个皇子,就算他没有恶意,可他才十五岁,这一次又受了惊吓,他做事真的会替你们考虑周全吗?我不是让你们不帮他送信,而是应确保那信对你们无害——”

长山滔滔不绝。

青崖头痛不已。

这熟悉的唠叨。

过度的保护欲。

竟然和姐姐如出一辙。

她简直怀疑姐姐不反对带长山出来,是不是料到长山能代替她说这些话。她们姐妹二人和好不久,她的屋舍被烧毁,姐姐心中有愧,最近一个严厉、拒绝的字眼都没对她说过,连带着对那几个外人都客气起来。

红鸾闭目养神,悠闲地回应长山:“我又没答应送信,是她答应送信,陵王把信给了她,那信就由她做主。”

长山只得再次对青崖重复:“姑娘还是检查一下他的信才好。”

青崖道:“阿远是个好少年,我相信他知恩图报,再说,我住的地方,没有我和姐姐带领,别人是进不来的。你应该看到了,山谷附近的草木巨石,看似自然,实际在关键地方都是特意布置过的,是个上古迷阵,别人靠近,只会晕头转向,在外围打转。”

这一点长山有亲身体验。

他之前独自采药时四处查看周边环境,就发现无论朝什么方向走,最后总是绕回到房子附近。青崖带他出去时,也总绕来绕去,每一次出入山谷的路都不同,像是真有什么阵法布局一般。这个叫做槐谷的山谷周围,确实有一层他不能破解的屏障,隔绝了里外。

这次远行也是,谷中没有清晰道路,更无车道,他们走出山谷,才弯弯绕绕在三里地之外一个草垛里拉出不知何时隐藏在那里的牛车。

“可是万一……”长山忧心忡忡。

他们出门前作了一番乔装打扮,穿的都是陈旧粗布衣服,把脸涂得又黑又黄,长山还贴着假胡须,把眉毛染得灰白,此时配上他担忧的面容,看起来越像一个中年古板学究。

“你这人还是这么多疑,你是不是担心阿远在信里揭发你是劫持皇子山匪中的一员?”青崖把信拿出来递给他,“不如你检查一下信?”

长山看着那信,没有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确实想看,想知道他是否信守承诺、知恩图报。但我若看了,就是陷姑娘于不义。”

青崖将信件在他面前摇晃:“所以,你看不看?”

长山摇头叹气:“既然姑娘要遵守道义,那我也不看。”

青崖开怀一笑,因为脸色涂得黑黄,显得牙齿白得耀目。她把信收回怀中放好,打趣道:“那你担心哪件事更多?是你自己被揭发?还是我与姐姐隐居的山谷被暴露?”

长山脱口而出:“当然是担心姑娘你……”

红鸾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长山声音一顿,继续道:“……担心你们。因为你们是救命恩人,我本没有什么可回报,只能提醒你们多加小心……”

红鸾拂袖而起,“走吧,不要多话了,此去泰安城还远,得明日才到。”

青崖回到牛车上,拿出竹笛,吹起一支清耳悦心的曲调。

三人行车赶路,过得一晚,到达泰安城。

***

泰安城分内城与外城。内城四周有高而厚的城墙围绕,入口有官兵看守,出入需要名牌路引。外城是一片开放区域,防守比内城松懈得多,分布有民居、街道、集市。

裴浩指定的送信地点正是外城集市。

一靠近泰安外城,青崖就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随便揪了个中年男子问:“请问集市在哪里?”

那长了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打量青崖道:“你不是本地人?怎么连集市在哪都不知道?”

长山道:“我们是附近和县的人,今日第一次来泰安城。”

中年男子捋了一下他的胡子,颇为鄙夷地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人走后,青崖问:“城里人都这样拿鼻孔看人吗?”

长山道:“大城一般汇集了附近好几个县的物资,住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是自认见多识广的人,难免有些瞧不起乡下人。”

他们沿着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前行,越靠近市集,人语喧哗声越大,直到市集街口,买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街道两边满是店铺地摊,所卖货物中,盐米果蔬,酒茶布匹,应有尽有。

“小心一点,不要引人注目。”红鸾示意青崖看街道尽头,那里有一队官兵刚刚巡逻离去,“裴浩要你找什么人送信?”

“别着急,我们先不引人注目地逛一逛,买点东西。”青崖混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泰安集市上的东西比她山谷附近村县上的集市要丰富得多,她看到新鲜玩意就忍不住问价。

东莱国的钱币,一金羽抵一百银羽,一银羽抵一百铜币,即一片金羽相当于一万铜币。平时在口头上大家都称一金羽为“一金”,一银羽为“一银”,一铜币为“一铢”。

听说泰安繁华,物价昂贵,青崖出门特意带了满满一袋金羽。

“这个怎么卖?”她在一个果脯摊位前指着一种红色蜜饯问。

“这个二十铢。”

青崖缩回手,走到一家卖铜器的店里,指着一个铜壶问:“这个多少钱?”

“这个八十铢。”

“……”

连续问了许多东西,所得回答都是若干“铢”,最贵的也不过若干“银”。

青崖没有一铢一银,只有大量金羽。为了避免过于惹眼,金羽根本没机会拿出来用。

逛完一条街,依旧两手空空。

“呃……”体会到另外一种“囊中羞涩”的青崖感觉有气无力,一转身,在街角看到了一个比她更有气无力的卖柴老翁。

那老翁五六十岁,身形和他卖的柴一样,干巴巴,硬邦邦,瘦骨嶙峋,他坐在一堆柴前,驼着背,口中叫着:“卖柴……卖柴呦……”连嗓音也是干巴巴的。

老迈虚弱的声音淹没在其他高昂的叫卖声中。有人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柴,嫌弃地走开了。

青崖也走近去摸了摸他的柴,原来只是看起来干,实际是潮的。

“老人家,你这一捆柴多少钱?”

老翁颤颤巍巍举起七根手指比划:“十片银羽。”大约年纪太大,不辨数字。

一捆柴的市价是一两铢,老翁却开价十银,跟在青崖身后的红鸾与长山听到这样不合常理的昂贵价格,再看青崖很感兴趣想要购买的样子,都在后面扯青崖的衣服。

青崖不做理会,继续向老人道:“我没有银羽,只有金羽,给你十金可好?”

后面两人一愣,扯她衣服扯得更用力了。

老翁摆手:“不要金羽,只要银羽,十片银羽。”

红鸾与长山惊得忘了继续扯青崖衣服,一时不知是一捆柴十银羽离谱,还是老翁要十银不要十金更离谱。

青崖却双眼放光,语气激动道:“你这柴还没晒干,你有晒干的柴吗,你如果有晒干的柴,我就可以给你十片银羽。”

老翁道:“有,你跟我回家去,我家里有。”

老翁收拾干柴背到扁担上,往民居区域走去,青崖欢欣雀跃地跟随其后,红鸾与长山一左一右拉住她,拉得她走不动路。

红鸾道:“我们又不需要柴,你买柴做什么?”

长山也道:“青崖姑娘,你就算要行善,十片银羽买一捆柴也太多了……”

“嘘!”青崖转头低声道:“暗号,都是暗号,裴浩告诉我的,他对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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