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儿晚上被绑着进了府邸,直接在祠堂被关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黄熙就吩咐了下人在门外放了她最喜欢的吃食。
黄澄儿见了,气却没有消下去半点。哪怕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她还是愤懑得很。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几次这样的委屈。
于是被放出来之后,直直坐着马车去了萧府。
林七最近只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疲乏得很。
于是她今日一大早起来,便只随意穿了衣裳,披散着头发叫人揉按着头。
听到黄澄儿上门,顿时有些觉得有些烦人,“她怎么来了?”
只是话音才落,对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林家妹妹。”
林七示意婢女停下,脸上笑容顿起,看着直接走入门来的黄澄儿,“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自然是比不了妹妹新婚燕尔,**苦短日高起。”
“姐姐莫要打趣我了。”林七羞赧地侧了侧头,“此等话,本不该我们女子说,姐姐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可别去外头讲。”
“行了,瞧你那假正经的样,”黄澄儿走过来,找了个椅子坐下,兴趣盎然道,“给妹妹来说个热闹的事,想必现在外头已经传开了。你可知道昨日明园发生了何事?”
“何事?”林七本来也想差人去打听打听,但是因着身子不爽利,所以便罢了。总是皇子成婚,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是看黄澄儿这个模样,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黄澄儿见对方的反应,低头笑了一下,“那原本的侧妃,被人行刺,杀了。”
林七捂嘴,本是震惊的,但是很快就想通了,一个燕国人,怎能成为大夏的侧王妃?就跟秦宝扇一样,一个卖国贼的女儿,怎么可能成为萧家主母?她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压惊的模样,不紧不慢道,“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婚还是成了。你猜猜,四皇子,娶了谁?”
林七一滞,缓缓地转过脸看着她,“该不是……秦……?”
“呀,妹妹你可真聪明,”黄澄儿笑,“就是她。”
林七拿着水杯的手顿时用力。
秦宝扇,又是她。
昨夜萧珩出门,大清早才回来。她本就生了一肚子气,却没想到那个秦宝扇,侥幸活了一命,怎么还让她翻了身了?
她恨得牙痒痒,黄澄儿看着心下直想笑。林七旁边的老嬷嬷只觉得不争气,站直了身子道,“娘子,嫁了人,不是好事吗?”
林七这才想通,是啊,秦宝扇嫁了人,就是萧珩再喜欢她,难道还能抢回来?想到这里,她才淡然地看了黄澄儿一眼,笑了笑,“宝扇姐姐嫁人了,我为她高兴。”
黄澄儿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跟林七这种人说话,没有半点实在的,可真没有意思。
便只喝了口茶,再坐了一会便走了。
她走了之后,林七微笑的脸顿时变得阴郁异常,双手攥得快要出血,“嬷嬷,夫君昨日出门,是为了她吗?”
身后的嬷嬷低头,“奴婢不知,公子的事情,奴婢不应打听。”
林七只觉得来气,这萧府,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副模样,都像是在监视她一般。
于是她便叫上自己的陪嫁丫鬟,“走,咱们也去瞧瞧那热闹。这安京城里就没有比她秦宝扇更丢人的女人,原定的夫家不要她,她就去爬其他男人的床。如今就算是有了一个位置,那人身边的位置,又岂是寻常人能做得稳的?”
“就是。”丫鬟附和。如今自家小姐的心态稳,她也觉得稳妥得很。
只是忍冬在路上走着,都快要跟不上自家小姐的步伐了。
她不太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打扮得这么隆重,衣裳首饰全都选了最好的。按理说,那秦宝扇都已经这样了,声名狼藉,皇四子娶了她,于外人来看,就是一段风月之事。
甚至市井里头早就有人那秦宝扇,简直就是人尽可夫。
这样的女人做了皇子侧妃,周围人的唾沫都要将她淹死。小姐去瞧她的热闹,随意去都是给了她面子了。
而走到明园侧面的一个转角处,林七似乎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将兔毛围脖解了下来,交到忍冬手里。
“小姐,这是?”
“拿着。”她道,却没有解释。她也没法解释,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上次秦宝扇对她说的话,她说她的穿着打扮,是在学她。她秦宝扇倒是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秦宝扇喜欢她喜欢的东西罢了。
可是这个兔毛领子是秦宝扇从小就戴的东西,有一次林七过生日,萧珩也给她送了一块上好的兔毛领子,还夸她戴着也好看,于是她每年冬天和初春,也会戴着。如今已经成为习惯。
她冷眼看了看那领子,“罢了,赏你了,戴上。”
“多谢小姐。”忍冬自然受宠若惊。
看着忍冬欢欢喜喜戴上,她才缓缓笑了,“这领子,同你真配。”
忍冬更是喜不自胜。
二人缓步往前,便看见了明园。
林七侧脸看着明园的牌匾,昨日的红绸还挂着。她身前有不知利害的孩童捡着地上未爆的爆竹,奔跑嬉戏。
“听说没,昨日里头死人了。”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常事吗?这四皇子府里头,哪几日不死人……”
“今年的奇事可真多,这四皇子也是个不一样的,封了王却没有封号,怕不是史上第一人……”
听着旁人的议论,林七的心情才逐渐变好,她勾唇笑起来。是啊,她秦宝扇,甚至于这个王府,都是一个笑话。
“诶诶,”身边人突然激动起来,“看见没?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昨夜的新娘子。”
林七这才完全转过脸去,只见秦宝扇果真从园里走了出来。许久未见,秦宝扇似乎比最后一次见她还清瘦了不少。她只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素衣,乖巧地立在门口,不知道在观望什么。
“小姐,你瞧她。如此寒酸。”
林七帕子掩口,笑了,然后看着秦宝扇的方向,“一个卖国贼的女儿,她那侧妃,怕是坐不稳当。”
秦宝扇一早就听顾长浔说,呆会会有人来府上找她,叫她别错过了。秦宝扇纳闷得很,但是还是怕怠慢了人家,便乖觉地应了一声是,就出来迎。
而这走出府门没一会儿,她便发现了远远站着的林七。
二人四目相对。
林七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衣侧身面对她站着,头上的金步摇晃啊晃的。
大抵是这个世间有人疼爱的女子都要长得更美一些,无论这疼爱是真的是假的,如今的林七跟十几年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比起来,的确像是换了一个人。
更像是她上辈子最后看到的林七。
她一双手死死掐着她的颈脖,“去死,秦宝扇,你给我去死!”
秦宝扇的眼中一片冰寒,上辈子,她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中。她方才活过来时,性命尚且不保,没有办法同林七算账,但是如今她却是有空了。
顾长浔说的人,是她?
林七似乎是要上来同她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道尖细的声音转移了她的注意。
“老奴来替陛下宣旨,秦宝扇何在?”
秦宝扇看到眼前的公公和他身后的一队人,顿时愣住了。她认识这位公公,不,应该说她见过这位公公,从前在秦府,就是他常常来传圣上的旨意。
高公公似乎也认出了她来,虽然见得不多。但是往常去秦府的时候,偶尔能见着一个躲在门后面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娘。那小女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以他这种见惯了后宫娘娘的人来看,却是国色天香。
“秦宝扇接旨——”
秦宝扇听见,赶紧跪下。她大概知道这是一道什么圣旨,顾长浔昨日闹得那么大,她是否能在这明园呆着,就看这道旨意了。
她低头,但是抑制不住地想往上看。
却听见对方拉长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大理寺查明,秦陵霄通敌一罪不成立。然用人失当,乃至战事不利,致前线溃败,三万将士没于边城乃是事实。遂罢其官职,流放岭南。其子秦忆,降职为定远将军。然秦氏宝扇,心性纯良,钟灵毓秀,德才兼备。着即封为皇四子顾长浔侧妃……”
众人听着高公公面无表情地宣布着弘庆帝的旨意,皆是目瞪口呆。
秦氏,平反了?
而听着这一切的林七,差点站立不稳,她紧紧握着忍冬的手往回走。它秦氏,怎又活了过来?她秦宝扇,难道还要回到原来的那个秦宝扇吗?而她如今已经同她彻底割裂,她绝对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
而听到旨意的秦宝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她听见了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公公……?”
高公公见她跪坐在地上像是傻了似的,提醒她,“秦侧妃,还不接旨?”
秦宝扇顿时反应过来,双手接过,声音颤抖,“妾身秦宝扇,接旨。”
秦宝扇飞奔进了府中,她第一次明白喜悦将自己淹没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一时之间,她觉得整个明园都十分可爱。甚至觉得顾长浔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她像一只欢快的蝴蝶一般飞奔到顾长浔的主殿,“殿下,殿下——”
顾长浔坐在主座之上,似乎确定对方会来找自己似的,悠悠闲闲地看着书,“接到了?”
“嗯。”秦宝扇几乎要喜极而泣,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想了想,她往下一跪,双手齐眉,往下给他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殿下,宝扇知道,都是因为您,宝扇才能得到这个旨意。宝扇希望您与天同寿,洪福齐天!”
“洪,福,齐,天?”他反问,这是个什么祝词?
他顾长浔得过许多人的恭维,但是却没有一个像她秦宝扇那般不会说话的。
秦宝扇也顿时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好,像对老人家说的一般,于是赶紧改口,“殿下乃是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殿下日后要有用得到的地方,宝扇,万死不辞。”
顾长浔终是得了几句满意的,“你非男子,孤,不需要你万死不辞。”
秦宝扇也没听出他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满心欢喜,似乎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宝扇就是,想谢谢殿下。”
“嗯,”顾长浔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叫人送上了许多箱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过几日御花园宫宴,好好表现。”
“是!”
秦宝扇起身离开之后,顾长浔只觉得挺有意思,口中还重复了一句,“洪福齐天?”
董青看着对方微微勾起的嘴角,愣住了。转头就得到了顾长浔一个冷眼,“属下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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