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未来的日子,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祁大哥,昨日是山月唐突失礼了。落水之事纯属意外,还连累相公清誉,实在过意不去。今日特来归还书籍,并向您致谢。”她声音清亮,略带歉意,说着还带着弟弟福了福身。
祁照神色平静,语气疏离有礼: “成姑娘言重了。书籍不必归还,赠予令弟研读即可。望其勤勉,将来若有所成,便是对在下最好的答谢。”
山月顺势而下: “相公大义!山月代弟弟谢过!只是,只是书中许多批注,山乐年幼,实在看不懂。”
说着她还把弟弟往前推了推,谁知山乐却忽然怯场,紧紧攥住她的衣角,小脸埋起来不敢看祁照。
山月心里一急,暗中轻轻捏了捏弟弟的手,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继续讲台词说完:“不知相公可否偶尔点拨一二?我们必奉上束脩,绝不敢白白劳动!”
“并非在下推辞。”祁照可略作沉吟,然后摇头,“祁某自知今日身份不佳,恐叫令弟沾染无端是非。这些书尽够他启蒙,若再有疑难……” “…可请教村中塾师,或去城中书院求学。”
山月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
垂着头,拉着弟弟回去,一路上听见村民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祁家那小子成天惹是生非怎么可能有姑娘会为他跳河。”
“要我说,这成家姑娘才是,一心为弟弟却出了事。”
这正是山月想要的效果,她低头掩盖自己的窃喜。
回到家时,爹娘正担心地站在门口,瞧见姐弟二人回来都不由得长舒了口气。
成母拧着的眉头直到山月回来也没松开:“你这丫头科比不许再擅自做主了,有什么也和爹娘商量才好。”
“罢了,咱闺女聪明有主意,如今是了了也就罢了。”
“就是,阿姐真聪明。”山乐小小一个人,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姐姐。
山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就要推着家人们进院。
忽然,不远处的几声怒喝止住了他们的步伐,他们循声探头望去。
只见几个身材健壮,外表粗莽的家丁像拖拽一件破行李般,强硬地拖拽着祁照单薄的身子,不知朝何处走去。
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角破裂渗出的一丝血红,在秋日的阳光下触目惊心。
他试图维持一丝读书人的体面,徒劳地想要站稳却被粗暴地推搡着。
“哎。”成父叹气,摇头,“这谢家三爷还是没放过祁照啊。”
“谢家的人?”
“也没其他人了。这孩子,又要挨打了。可怜他的母亲了。”
爹娘还在一旁长吁短叹,山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那一幕在她脑子里转个不停 —— 她心中清白刚正的书生,怎么就成了眼前这副被暴力践踏、毫无尊严的模样?
这时代,当真容不下半分刚直?
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将她淹没——就像在现代社会,她无论多么努力,都依然是渺小、透明的一粒沙。
“不,这一次不一样。”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
“或许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也可以有一个不同的成山月。我要验证,我的意志和行动,到底能不能改变哪怕一件事的结局!
“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这个念头不再是模糊的决心,而是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她的心上。
早晨一番忙慌过后,村民们又都回归了往常生活,成父成母也都下地干活去了。本来山月也应该去,只是爹娘顾虑她昨日刚刚落水,便叫她在家里陪着弟弟。
山月心里担忧祁照,在家中院子来回踱步,晃得山乐眼晕。
“阿姐,你干嘛呢?”
“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山乐有些不满姐姐这么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对了!
山月有了想法,蹲下来平视山乐:“弟弟,我也觉得你是大孩子。姐姐现在需要你这个大孩子的帮忙了。”
“什么啊?”
姐姐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山乐心里毛毛的。
“你偷偷去谢府看看祁照怎么样了?”
“阿姐!”小孩眉头倒竖,“你怎么又想着祁照哥?”
山乐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想啊,我和祁照本来也没什么,今天他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你就去看看他嘛。”
“唉”山乐故作老成,学着爹爹的模样摇了摇头,“好吧,我就去看看他。”
看着弟弟离去的身影,山月悬着的心还没放下,眉头紧锁迟迟未松。
祁照啊祁照,我知道你性情刚烈,可过刚易折你又该如何自处,更何况你家中还有病母……
山月忽然想起了老人,早晨那么一闹,想必老人心中也是焦灼万分。如今时辰已近晌午,她家中无人又卧病在床。
她没再想下去,进了家中灶房。
爹娘早上出门时做了几张饼子,自己带了些作为干粮又剩下一些作为姐弟俩的午饭,山月于是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热了热,又煮了一小锅稀粥。
准备好这些,她准备朝祁家去。
在半路上恰好碰见了匆匆跑回来的山乐,气喘吁吁,小脸发白:“阿姐!谢府门口守着好几个凶巴巴的人,我根本不敢靠近!只听见里面有位老爷在高声骂人……”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山月浑身发冷。
她故作平静,招呼弟弟回家吃饭,自己又加快了朝祁家的步伐。
村间小路上,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位小斯,两人径直向着祁家走去。
“郎君这是作何,这些事叫下人做不就好了?”
男子:“三叔做事越发无所顾忌了。祁公子有当世大才,颇为士人推崇,我是小辈不好多说,只能亲自上门赔罪。”
“郎君,我说实话您这样去说不定会被人打出来。”
“横竖要走一趟——我谢家声名不能坏在这事上,回头再跟大伯说。”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祁家门前,恰好看见山月在门口张望半天,提着食盒跨了进去。
“这是?”男子目光掠过那女子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穷苦人家,怎会有衣着整洁的少女前来探望?还提着饭食?
小厮皱眉:“没见过,好像不是祁家的人。”
他们也不过多考虑,心中却已留下印象。
刚跨进门槛,苦涩的草药味就裹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祁母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从里屋传来,每一声都像扯着破布,山月手里的食盒忽然沉了几分。
祁母看见来人,愣了一瞬,开口不确定地问道:“成家的姑娘?”
“我是,大娘,您还记得我。”
祁母艰难地从床上坐起,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你长得很像你娘。”
山月扶着她,打开食盒。
对方这才看见,急忙拒绝。
“老夫人。”作为不速之客的谢家二人打断了她们的相互推让。
两人面对衣冠楚楚的陌生人都露出了陌生的神情。
小厮正欲解释却被拦下:“老夫人,我是谢家三郎谢信礼,今日之事是我三叔行事鲁莽,我是小辈不好多说。一些薄礼,还望海涵。”
说完谢信礼躬身,身后小厮将大包小包的礼品放到祁母床沿。
祁母听完,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沉沉。
山月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那锦衣玉带的公子哥。
谢信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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