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她精神一振。
她闭上眼,努力摒弃杂念,尝试去感应、去调动心口那缕虽然受损、却依旧存在的温暖本源。
起初毫无头绪,那力量似乎并不完全受她控制,但她没有放弃,回想起爷爷教导的凝心静气法门,回想起祁肆越偶尔提点过的关于能量流转的只言片语。
渐渐地,她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她能“看”到自己心口处,一团微弱的、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翠绿色光晕,正在缓慢而艰难地搏动着。
她集中全部意念,如同引导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翠绿色生机,从指尖逼出。
那生机细若游丝,散发着最纯粹的生命气息。
她颤抖着,将指尖轻轻虚按在祁肆越残魂那布满裂痕的胸口位置。
翠绿色的生机如同水滴渗入干涸的土地,悄无声息地融入那黯淡光晕中。
有效!
商玉清晰地感觉到,当那丝生机融入时,祁肆越魂体上的一道细微裂痕,似乎……弥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凿无疑的反馈,给了她巨大的希望!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振奋,不顾自身因为逼出本源生机而带来的虚弱与眩晕感,再次集中精神,引导第二丝,第三丝……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与体力。
她本就因爷爷的逝去和之前的惊惧而身心俱疲,此刻更是摇摇欲坠。
但她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如同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微小的滋养。
山洞内寂静无声,只有少女粗重疲惫的喘息,以及那微弱到极致的生机,不断融入冰冷残魂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细微嗡鸣。
时间在寂静的滋养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是几个时辰,还是一整夜?
商玉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血色,身体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了虚弱的冷汗。
她心口那团翠绿色的光晕明显黯淡缩小了一圈,但她依旧没有停止。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祁肆越的残魂虽然依旧黯淡破碎,但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溃散的迹象,终于被勉强遏制住了。
魂体上那些恐怖的裂痕,有一些极其细微的末端,似乎有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弥合迹象。
最重要的是,那光晕,不再继续变淡。
祂的沉寂,从濒死的虚无,变成了一种深沉的、如同冬眠般的休眠。
商玉终于力竭,手指无力地垂下,整个人虚脱般瘫软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着身旁那依旧昏迷、但状态似乎稳定了一线的祁肆越,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至少……暂时保住祂了。
强烈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她昏迷之后,山洞内重归寂静。
那被翠绿色生机滋养过的残魂,在沉寂中,发生着极其缓慢的变化。
神秘的光晕似乎比之前凝实了肉眼难以分辨的一丝,那纯粹的冰冷与死寂中,仿佛被强行注入了一缕不属于祂的、微弱却坚韧的“生”的气息。
而商玉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时,因为她持续动用神药本源,尽管极其微弱,但那一丝独一无二、超越凡俗的本源气息,依旧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细小烛火,虽然未能引动远在天道的再次注视,却开始悄然吸引着这片劫后山林中,某些幸存下来的、对生命能量极为敏感的存在……
商玉是被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窥视感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洞外已是天光大量。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但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第一时间看向祁肆越的方向——
祂依旧沉寂地躺在那里,但那双冰漠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然睁开。
只是,那眼眸中不再是最初的万物刍狗般的空无,也不是硬抗天罚时的疯狂与决绝,更不是坠入深渊前的疲惫与空茫。
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仿佛万古寒冰深处燃起一丝幽火般的,带着审视、困惑,以及一丝极力压抑的、连祂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波动的冰冷。
祂在看着她。
商玉对上那双眼睛,心中一紧,连忙挣扎着坐起身:“祁肆越大人!您……您醒了?您还好吗?”她的声音带着欣喜与难以掩饰的虚弱。
祁肆越没有回答。
祂的意念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传入她的识海。
祂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苍白如纸的脸,移到她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最后,落在地面上,那因为之前滋养祂而滴落的、几点已然干涸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渍上——那是她心神损耗过度,本源轻微受损的迹象。
祂的残魂核心,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处理着庞大的信息流。
——自身状态:濒危,稳定性极低,存在持续溃散风险。
——外部干预:检测到持续、精纯、高维生命本源注入。来源:目标个体(商玉)。
——干预结果:溃散进程暂停,核心得以维系。代价:目标个体(商玉)本源受损,生命体征下降。
——行为动机分析:……错误……无法匹配现有认知模型……
逻辑链条在这里出现了巨大的混乱和冲突。
牺牲自身宝贵本源,去维系一个视她为“药”、并且因为祂引来的天罚而导致她的爷爷彻底湮灭的、冰冷神明的残魂?
这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存或利益法则。
祂那冰封的心湖深处,因这无法解析的“异常”,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种陌生的、灼热的、类似于……“烦躁”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冲击着祂的意志。
良久,就在商玉被祂那沉默而复杂的注视看得有些不安时,一道极其微弱、却仿佛蕴含着万千沉重与冰冷的意念,终于再次传入她的识海,带着一种近乎艰涩的滞阻:
【……为何?】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祂此刻大部分的气力,也承载了祂所有的困惑与……那被强行压下的波澜。
商玉怔住了,为何?
她看着祂那残破不堪的身影,想起祂毅然回护的屏障,想起祂迎向雷海的背影,想起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纯净的眼眸中泛起水光,却带着一种无比清澈的坚定。
“因为,”她轻声回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您救了我,不止一次。”
“而且,爷爷为了救我们和村民们已经……”她顿了顿,看着祂的眼睛,仿佛要望进那冰封的核心,“我已经失去了爷爷,不想您再消失了,那样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我可能会崩溃的。”
不想祂消失?
祁肆越的残魂,因这简单到近乎直白,却重若千钧的回答,陷入了更长久的、更深的沉默。
祂眼眸中的冰冷,似乎被那坚定的目光和话语,灼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洞外,阳光透过藤蔓缝隙洒下点点光斑。
洞内,一神一人,一残破一虚弱,于劫后的废墟中,进行着这场关乎存在与意义的、无声的对话。
而那来自山林暗处的、贪婪的窥视,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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