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借种，两码事。”说着，吴鸿杰白了钱云荣一眼。
钱云荣笑他：“怎么莉莉怀小孩，你就变得像乡下的老婆子了？你是不是太多虑了？”
“你知道我是不信神不信邪的人。”吴鸿杰过去拿了暖瓶回来，往杯子里倒水，“一个拎着脑袋生活的人，不过是想着要是哪天横死街头，能有人给我收尸，埋我的时间能有人哭我。”
话讲到这里，他换了个口吻：“史光耀带我去了土耳其浴室，是个很舒服的地方，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钱云荣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你和他还去了舞厅？”见他笑着点头，又提醒道，“记住小费给你的教训。”
这话让吴鸿杰沉下脸孔，说：“两码事，不要混淆。这个史光耀，是个没多少脑子的人，有得吃有得喝就满意。你吃醋了。”听钱云荣“嗯”了一声，他又笑起来，“你搬来和我同住，他就更没用了，我可以随时丢弃的。其他人就是千好万好，都不如你的。”
这么两句话，让钱云荣不由自主笑了起来，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
当吴鸿杰和钱云荣在新公寓密谋的时候，力生和秦之群也正在秦宅密谈着。
力生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他主动找来，秦之群自然知道是有事，于是寒暄几句，便要他讲事情。
他说：“这个事情本该由舒先生给你讲，不巧他去南京了，事情又很重要，所以我来见你。这个事情就是希望你一得知‘清乡’的消息，就及时通知我们。”
“我只要有这方面的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秦之群爽快答应，又说：“力生接到了暗查‘白鹤’的任务？”
他点头不语，只拿眼睛看着秦之群。
“看来这个‘白鹤’让重庆方面很头疼啊。”秦之群说，“我这个不是军统出来的人，他们都要我提供线索和怀疑对象，说明这个人埋得很深。。”
“这个事情的确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力生轻轻摇头。
秦之群笑：“我第一次听见‘白鹤’这个事情，就知道不好查。要是容易的话，重庆方面为什么要我协助？”
力生试探地问：“你怀疑谁是‘白鹤’。”
把双手一摊，秦之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怀疑谁：“我们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力生。要互相信任才能合作长远。”说着，身子往前略倾，又单刀直入地问他，“那力生怀疑谁？”
“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给我那些外围发展的人都讲了，就是一直没有消息。”
秦之群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实话说，重庆方面给我说了这个事情，我倒是觉得应该怀疑的首先是老文，然后是力生。”
力生哑然笑道：“我不过和你一样，周旋在这里面，无非是给自己以后寻个退路而已。”接着明确否认，“秦先生这样讲，我是会丢命的。”
“不管‘白鹤’是谁，我都是要保护的。我想共*党也是要我这个态度。” 秦之群道。
力生点头，说：“我估计吴鸿杰也是接到了查‘白鹤’的任务。”见秦之群看过来的目光中透着不相信，解释道，“他是假落水。”
秦之群吃惊，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一靠：“为了掩饰假落水，他的代价太大了。”
“所以一旦被他盯上，会很麻烦的。”力生说，转口问，“有个叫商阿福的人，是你手下？”
秦之群说不是，又说商阿福是王天卫的心腹，接着问：“力生提他，有事情？”
“他怀疑文太太的堂妹和堂弟是□□，四处打听。文太太知道了很生气，她在去日本前嘱咐我，让我告诉你，提醒他一下。”
秦之群向来是怕文太太的，一听商阿福这样做，说：“他这是寻死。”
力生听他这么讲，便也不再多话，起身告辞，去葛罗路的迪逊公寓寻老金。
隔着门卫室的窗户，力生问吴鸿杰的近况。
“吴先生搬走好几天了呀。”老金说。
力生听了很是诧异，忙问搬去哪里了。见老金摇头说不知道，他也不言语，径自走进门卫室。
老金见他进屋来，连忙起身。
力生走近了，右手插在裤袋子里，用枪顶住老金的大腿：“讲实话。”
老金诅咒发誓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吴鸿杰去了哪里，要是知道，绝不会对你隐瞒的呀。”
“我知道你能联系上老吴，你带个话，让他们给我拨电话。” 力生说。
老金看着力生离开公寓，赶紧拨电话给小谢，谁知小谢不在，老金便留话要小谢拨回给自己，只说是有要紧的事情。
从公寓出来，力生寻到公用电话拨给小鲁，布置了暗中监视老金的任务。
然后，他才坐车回银行上班。
临近下班的时间，老胡到银行转款，顺便等力生下班后，先送了力生去医院探望心怡，然后两人又把一箱酒和几条香烟送到埃拉的酒吧。
被埃拉追问烟是从哪里买来的，力生答说是自己托了做船员的朋友带来的。
力生看了站在灶披间门口的劳尼欧一眼，和老胡一起出了酒吧，劳尼欧会意地跟在后面。老胡递给劳尼欧一支香烟，给他点上，自己再抽一根，用英国话说：“你去苏北的事情定了。这两天就出发。”
劳尼欧听了，满脸笑容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老胡点头，叮嘱说：“记得要和伯恩斯及埃拉一家告别，别让他们难过。”
“还要和上官一家告别，在上海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他们的关心。”劳尼欧说。
自此，劳尼欧告别过去，走上了一条新的征途。然而大家都没想到，与劳尼欧这一别竟是永诀。
***
更让力生想不到的是，在他坐车回去上班的时候，小谢的车就跟在后面。
晚饭后，小谢他们交接班，由另外两个人继续监视力生。小谢这才有时间去寻老金。
老金一见小谢，便问：“收到我留的话了？”
小谢摇头表示没有，并反问：“下午力生来这里做什么？”
老金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他来过？”旋即明白小谢在跟踪力生，警告道，“力生知道了会要你命的呀。小费怎么死的你可能不知道，是力生杀的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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