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鑫明直视吴鸿杰:“你没说要释放力生。”
“要不要释放力生,就是大佐的一句话,老文寻大佐去呀。”吴鸿杰一脸无奈的表情。
文鑫明两眼盯着他,似要看穿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却听他又笑笑说:“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我等着你的情报。早点让力生放出去,好回家过年。”
文鑫明早已看出吴鸿杰的幸灾乐祸,可对他也很无奈,他现在是和大佐、少佐一起在办力生的案子,文鑫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便一声不响转身走开。
回到家,文太太对他说:“舒先生拨来电话,要见你。”
两刻钟后,文鑫明见到杨钊。
“我本来想约赤木的,转念一想又不好。”杨钊说,“因为那样就说明力生是我的人,我的人在‘赤木公馆’太多,会惹他反感,所以约你,看想个什么办法把力生救出来。”
“其实赤木对力生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我的意见还是见见他。”文鑫明想了一下,这样对杨钊说:“我如今在他面前讲话,提意见都失去了作用。”
听文鑫明这样讲,杨钊感觉比他预想的情况要严重得多:“看来我是要见见赤木才行的。”
俩人一起回到文宅,文鑫明拨了电话给赤木。
赤木在电话里一听舒天要约见他,就知道是事关力生,急急赶来和杨钊见面。
见面之后没有寒暄,他们直接谈事。
“力生这个事情其实事关‘赤木公馆’的,赤木先生想想,如果‘公馆’里有涉嫌共*党的人,估计外务省责问下来,赤木先生也是解释不清的。”杨钊说。
赤木说他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迟迟不能像外务省汇报的原因。
“赤木先生可以讲力生是你安排去接触共*党的,以便更多收集共*党的情报。”文鑫明给赤木出主意:“有了这个理由,甲谷不好不放人。”
赤木想了想文鑫明的话,对杨钊和文鑫明点头,又问:“吴鸿杰抓住力生不放的理由,是上官先生真是共*党吗?”
文鑫明怔了一下,没有回答赤木的问题。
杨钊笃定地说:“上官是我安排他和共*党接触、联系的。”
“是什么时候安排他去的?”赤木点头问,“我要知道时间,才好给外务省汇报。”
杨钊说是1938年的四月,赤木说:“好,我按照这个时间说我安排上官去接触共*党的。”
看完外务省送来的报告,甲谷把文庼叫来。
“现在外务省给了情况汇报,说上官力生是他们安排去跟共*党的接触和联系的,也就是说上官力生是外务省的间谍,他身上的嫌疑都是执行任务引起的。”
文庼的眼睛看了一下甲谷桌面的报告,说:“按照我和他的分析,上官力生有可能是重庆方面调查的‘白鹤’。‘白鹤’的存在不但威胁到重庆,也威胁到我们,因为他四处收集各种情报,其中也包括我们的情报。目前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上官力生是‘白鹤’,但有间接的证据指向上官力生是‘白鹤’的同伙。就是因为有这个‘白鹤’的存在,延安方面前段时间才能播发毛**的文章。”
甲谷看着桌面上的两份报告:“如果我们杀错人,又失去一条线索怎么办?”
“我一直很怀疑上官力生,追踪他已有五个月。另外,在几个重要案子里,都有上官力生的影子。但他很狡猾,始终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这次姓吴的抓捕上官力生,我是很同意的,他是重要嫌疑人,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同伙,杀掉他等于是断掉‘白鹤’的一只翅膀,会让‘白鹤’遭受重创。”
甲谷沉吟不语,似在揣摩着文庼的话。
“我知道外务省给了你压力,那是他们不清楚力生的所作所为,偏听了赤木的话。”文庼说:“上官力生自抓捕进来对所有的事情一概否认,杀掉他可以威慑一下‘白鹤’乃至上海的□□。”
甲谷抬眼看文庼,不语点点头。
文庼见到吴鸿杰进来,把一纸命令递给他,上面写着力生是“爆炸案主犯”的罪名,还提到了他“利用外务省特工身份替共*党收集日方情报”,最后几个字是“滋秘密枪毙力生”。
文庼说:“你去执行这个命令。”
吴鸿杰转身出门,去到地下室,走到力生跟前问:“力生想见谁?”见他不说话,又问,“想回家看看?”
力生依旧沉默着抬眼看吴鸿杰,在那张没有笑容的脸孔上似乎找到了答案,说:“老吴,不要搞这些花样了。”
“力生让我佩服。”吴鸿杰对他竖起大拇指。
钱云荣猜到是枪毙力生的命令下来了,便从腰背后取下手枪。
“吃过晚饭,我送力生回家看看。”吴鸿杰说。
宪兵送来晚饭,力生看着那碗,目不转睛,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个钟头后,力生被吴鸿杰和钱云荣押着走出大楼。
***
就在他们上车的时候,文鑫明刚写完有关“白鹤”的报告,出发来找吴鸿杰。偏巧失之交臂。他没有找到吴鸿杰,又去找文庼。文庼看完报告和小鲁的供词,告诉他:“吴先生送上官先生回家了。”
文鑫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怎么突然释放力生?竟然还由吴鸿杰送力生回家?
不祥之感骤然袭来,他突然转身狂奔出大楼,迅速跑到自己的车前,连声催促小丁上车。小鲁欲跟着上来,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滚。”
***
力生坐着钱云荣开的车,在吴鸿杰的押解下来到自己家住的弄堂口。车停下,吴鸿杰请他下车,他摇头拒绝。
“不回家看看?”吴鸿杰问他。
力生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
文鑫明和小丁开车火速赶到上官家所在的街道,发现街上空无一人,也没有一辆车。文鑫明下了车,缓缓走到上官家门口,伸手要敲门,快碰到门板时却又收回,慢慢转身回到车上。
上车后,他用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脸孔,闷声要小丁开车回家。
小丁此时也知道救力生已无回天之力,开着车子默默流着泪,哭了一路。
***
从宪兵处出来,力生一直沉默不语,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轮番出现他的亲人和战友们:爹爹、妈妈、沈丽萍、清月、心怡、高炎霖,还有杨钊和老胡。
没有和他们告别,自己就走了,太大的遗憾。
想到这里,力生闭上眼睛。
他有很多的遗憾,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任何事情,这些事情永远地成为他为期不长的人生的遗憾。
他在心底呼唤每一个亲人和战友的名字,在心底和他们道别。
他表面很平静,静静地等着自己最后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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