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费跟踪过吴鸿杰，知道他租住的公寓在哪里，也看到他和老金熟络，趁他有次去杭州办事，便把老金捉去，连哄带吓，终于让老金坦白了自己是吴鸿杰发展的外围人员。
被老金出卖，吴鸿杰并不知情，他做梦都没想到老金居然成了小费的眼线。
那天，他晚上回到家，走进大楼，看见老金和小费在门房里讲话，不由面露诧异。
随后见老金急忙撇下小费迎出来，递给他一封信。
“那个人是……？”吴鸿杰一边拆信封，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老金按小费的吩咐答道：“我家亲戚，姓费，给英国领事开车子的。”
吴鸿杰用眼睛余光瞄了一眼小费，“哦”了一声便迈开步子上了楼。
这次见面之后，吴鸿杰以为小费会很快主动找自己。不料，两个礼拜后他才再见到小费，却连话都没说一句。后面间隔更长时间，每次见到他，小费也只叫声“吴先生”，便没了下文。他看对方并无他意，开始放松警惕。
就在小费以为这事情没指望了，正要撤退的时候，吴鸿杰却主动找来了，这真是让小费又惊又喜。
那天，吴鸿杰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找到老金：“你拨只电话给小费，让他开车子送我去天通庵路一趟。”
“吓，天通庵路在闸北，好远，不知道小费愿不愿意去，我问问他。”老金嘴上这样说着，动作并不缓慢，当下便去拨通了电话。
小费毫不犹豫地说他过一刻钟去接吴鸿杰。
刚刚好一刻钟后，车子准时开到公寓大门口。开着车子的小费心里头十分喜悦：这一趟，不但吴鸿杰上了钩，还可以打探到他去天通庵路做什么事情，去寻谁，真是一举两得。
打错算盘的小费开车子去到天通庵路，吴鸿杰下了车便消失在一栋楼后面，然后过了不到十分钟便返回来，要小费再送他回家。
这来回两趟吴鸿杰都不声不响、不语不笑，搞得小费一路上也没和他讲话。
小费记牢这个地方，到了晚上跑去暗查，发现后面就是普通的低矮民宅，不知底细的他不敢贸然行动，只在心里牢牢记住这个线索。
两天后，他打的报告还没递上去，吴鸿杰又送上门来。原来是要出去吃酒，出门时告诉老金：“今天有应酬，我应该会喝醉酒，晚些打电话给你，让小费来接我。”
深夜，小费去静安寺那边接到酒醉的吴鸿杰，搀扶上车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吴鸿杰虽酒醉，心里却明白，自然能感受到小费的细心和善意，逐渐开始有了信任，觉得可以把小费发展成为自己的外围人员。
小费见已经取得了吴鸿杰的信任，便打算收网。
文鑫明在给日本大佐做事，很快便听闻了这两人的事情。于是在力生约吃咖啡的那日，才有了他在吴鸿杰公寓里说“屋子里有其他人的气味”的话。
因吴鸿杰捉了文鑫明，日本人要找机会抓他，小费当即做决定要抢在宪兵队前收网，写了要他联系自己的纸条让老金传给他。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小费对这个计划并没有把握，只权作一试，等他上钩。
吴鸿杰果然回来了。
小费带了六个便衣接到他，顺便扣押了司机和车子，严防走漏消息。然后对他摊了牌。
这一摊牌，就等于是给吴鸿杰闷头一棍。他半天没说话，虽也打定主意来个死活不认，心里头却已是后悔得要死。
见他不说话，小费只好把日本间谍请出来，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轮番讯问，吴鸿杰始终闭口不言。挨到早上九点，他终于开口对小费说：“我要拨个电话报平安。”
吴鸿杰哪里敢给钱云荣拨电话？他是拨给老金，按照约定好的暗语说“给我买船票”，这便是钱云荣接到报“平安”的讯息。之所以要报平安，是因为吴鸿杰是要面子的人，他绝对不能让钱云荣知道自己上了小费的当，所以硬着头皮讲的暗语。
老金并不了解这层意思，拨了电话给钱云荣。是钱妻接的电话，老金便依葫芦画瓢：“买船票。”
钱云荣给老婆交待过：“我不在家，只要有人打电话来说买船票，就说‘知道了’，其他的不要多说。”于是这次接到老金电话，钱妻也回说：“知道了。”
给老金打了电话，吴鸿杰的心才算定下来，全力面对眼前这一关，思忖该怎么过。
想要顺利通过这一关，对于吴鸿杰来说很难。
吴鸿杰反复盘算后，决定故作坦白，佯装自首，先把赤木和小费敷衍过去，再找机会把自己假意投敌的实情汇报给重庆方面。
力生再次进站里写报告的第二天晚上，九点刚过，他就被放了出来。他想看看岳父对许家被灭门一事的看法，于是来到沈家，打算试探一下沈家爹爹的态度，毕竟沈家和许家是有来往的。
“我一收到情报，就去通知老许全家转移。哪里知道已经走不掉了，最终遭此毒手。”一见到力生，沈家爹爹就低沉着声音说，“想了很多办法，可还是没能救他们。”
力生想起了薛小曼的话，就不声不响听他继续讲。
沈家爹爹又说：“现在最不好做的事情，是遗体的认领和安葬问题。”
“我去过巡捕房，他们讲命案没破，不能认领。”力生终于开口。
“无论如何，我们要安排好老许全家的后事。我接到的命令，是要我负责这件事。” 沈家爹爹看了眼力生，缓缓地说，“还有，出卖老许的人，我推测应该在和他有来往或者有联系的人中间。我正在查，有消息会通知你。”
力生听了并不作声，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次日早上，力生如常出现在银行办公室。
在位置上坐下，力生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准备工作，发现自己放的笔记薄、账册被人动过，心下暗惊。
他每天下班离开前都会做好记号，一旦有人动过，他是会发现的。他急忙再打开底层抽屉，拿出夹着电报的书摊在桌上，小心打开装电报的信封，果然，里面特意放的小纸屑全部没了踪影。
《上海的海》为小撒、浣月汐合作作品，感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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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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