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觉得我们的外交还可以更直接……”
政界的老头们开始滔滔不绝，迟岫白皱着眉听这些枯燥大道理，竭力忍住打呵欠的**，他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昨晚不该那么晚睡的。
他从小就这样，一听大道理就开始犯困，以前都是秦教授坐在前面，他在后面打瞌睡。
在小晓第三次提醒他让他收敛一点的时候，迟岫白才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尽量……”
迟岫白微微侧着身跟小晓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有人盯着他，等他转回来的时候，那感觉又没有了。
他不着痕迹的巡视着周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政界的老头们还在口水战，迟岫白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听着。
“……所以，我觉得，如果有必要，还是以和平外交为好，每次战争的牺牲伤亡不在少数。”
迟岫白默默点头，这倒是对，只要开战，伤亡就必不可少。
但和平外交又谈何容易呢？
他看着政界老头口若悬河的说着美好蓝图，似乎明天就能实现一般。
和平外交必然要一方示弱，敌国不会，帝国也不会，没有退让，这终究只是构想。
军界那边已经开始有些骚动了。
政界和军界一直不和，政界认为军界粗鲁，只会打仗，军界则认为政界只会画饼，提出的东西都是不切实际的。
科研么……
迟岫白忍不住想笑，科研领域的人少，却是帝国最重视的一部分，经费什么的毫不吝啬的往下拨。
军政两界看着眼红，纷纷拉拢秦教授，而秦教授对此并没有太多表示，也没有表现出支持哪一方的倾向。
他一生的愿望只是研究机甲战舰，帮助帝国强大。
同样，迟岫白也是。
迟岫白听不进去大道理，又悄悄地去看裴矜，几乎是迟岫白刚将视线落在裴矜身上，裴矜就抬眸看向了他。
迟岫白的耳朵瞬间充血，从耳尖红到耳垂，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烫。
裴矜是真的好看，但好看也不是自己的，迟岫白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之后，垂下了视线，不如家里的裴裴。
会后的晚宴是盛大奢华，是在大厦顶层举行的，从这里可以望到帝国边界的探照灯，在这里，帝国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迟岫白的头发被风微微吹起，他藏在角落里吃着甜点，好不容易才躲过那些人情世故的寒暄敬酒，在角落里吃点东西。
小晓看着盘子里堆满的点心，各种都有，从巧克力到慕斯蛋糕，这些看着就让人牙疼的点心迟岫白吃的津津有味。
“迟老师，你……不会牙疼吗？”小晓实在没忍住问迟岫白，这些热量和糖分全都超标的东西迟岫白是怎么面无表情的吃下去的？
迟岫白抬头看她，额前微长发丝在眼前晃了晃，又被细长的手指撩回去，他摇了摇头：“不会牙疼。”
小晓的视线从迟岫白身上移开，接着就撞上了对面裴矜的视线，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裴矜，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从裴矜身上散发出的冷冽，“裴……”
“你好。”熟悉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迟岫白瞬间僵在了原地，捏着雪花酥的手指颤了颤，僵硬的转过去看，眼底的慌张几乎将他出卖。
裴……裴矜？
“裴上将，您好。”小晓十分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还不忘拽拽僵在原地的迟岫白。
迟岫白放下手里的雪花酥，僵硬的转过身来，扯出一丝自己觉得应该也不是很好看的笑容：“上将，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公式化的寒暄。
“我们可以不用这么客气。”
迟岫白怔了怔，好像没明白裴矜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眼里带着无辜的迷茫看向裴矜，又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裴矜说的可能是他寒暄时用的敬语。“……是。”
裴矜对小晓说了句想跟迟岫白单独聊聊，就把她打发走了，甚至迟岫白都没来得及阻止。
“上将……”
两人独处让迟岫白感到一丝压迫和慌张，他喜欢裴矜不假，但并不代表他想跟裴矜独处，他只是想远远的看着裴矜，默默的喜欢就好了。
“您……”迟岫白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了，垂眸抿了抿唇，“你要跟我说什么？”
“秦教授没来？”
“秦教授生病没办法来，我带着学生来应应场。”
裴矜点点头，好似不经意的问：“我们是同校同学，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迟岫白瞬间警觉起来，以前所有的事对他来说他都不在意，只有喜欢裴矜这件事让他兵荒马乱，也是他第一次将一个秘密守这么久。
“记得……吧。”迟岫白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不敢看向裴矜，他怕自己藏得那些小心思被裴矜发现。
“抱歉，是齐上将让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迟岫白的慌张全被裴矜看进了眼里，他轻声解释。
原来是受人之托。
迟岫白本该觉得难过的，却莫名松了口气。
裴矜跟齐上将虽是同属军衔，但毕竟比裴矜年长，算是前辈，裴矜刚受封为上将，前辈有意提携是后辈的荣幸。
“科研很适合你，政界个个城府深深，军界粗俗大条，跟你不配。”
迟岫白第一次听裴矜说这么多话，还是跟他说的。
“上将说笑了。”
迟岫白不敢抬眸，视线就落在裴矜白色的军装上。
白色的军装板正的被腰间的腰带收束住，裴矜长得高，合体的军装将他衬的肩宽腿长，垂下的金色绶带带着迟岫白的视线摇晃。
粗俗大条，迟岫白没有看出裴矜跟这四个字中的哪一个沾边。
他收回视线，不露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对话：“上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还礼貌的笑了笑，甚至没有给裴矜开口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宴会持续到了半夜，军政科研三界的翘楚都在这里，觥筹交错之间，都是肤浅的赞美与寒暄。
迟岫白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尚好，醉酒也不外露，只有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迟老师，我送你回去吧。”小晓看着迟岫白不稳的步伐有些担心。
“不用，我没醉……哪有让女孩子送回家的道理，我……我还得去商场一趟……”
迟岫白好言好语的跟小晓说了很久才让小姑娘打消了送他回去的念头，步履不稳的向最近的商场走去。
得买……食谱，明早不想吃甜煎蛋和咸死人的三明治了……
迟岫白进了商场，摇摇晃晃的去找食谱。
他脑袋晕乎乎的，全成一滩浆糊了，视线也不聚焦，看着食谱书上面的字雾蒙蒙的，还劈着叉。
迟岫白凑近了看：“写的什么啊……”
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让手脚各有各的想法，迟岫白拿着的食谱书直接呼在了脸上。
“……好疼。”迟岫白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撞上身后的货架。
胳膊陡然被抓住，硬生生止住了他后退的趋势。
“没事吧？醉了吗？”
醉酒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醉了，迟岫白也不例外：“我……没醉！我现在还能给机甲上微型螺丝！”
裴矜不想跟醉酒的人计较，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你买食谱做什么？做饭？”
迟岫白摇了摇头：“我给裴裴……买的……”
“裴裴？”
迟岫白没有回答，拿着食谱左右的看，都快把食谱盯出个洞来了，也没看清上面的字。
“这写的什么？”
裴矜闻言低头看迟岫白手里的东西：“蔬菜沙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迟岫白“哦”了一声，默默把书放回去：“我不喜欢吃沙拉……”
裴矜看着迟岫白又拿起一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不知是因醉酒还是什么，迟岫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湿漉漉的，书上《如何让狗狗学会撒娇》的字眼映入裴矜眼帘。
看着迟岫白一本正经的想要看懂书上的字，裴矜实在没忍住，夺过迟岫白手里的书重新放了回去：“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食谱，不要沙拉……也不要营养剂，我要吃肉！”
裴矜从货架上抽了一本《如何健康吃肉》塞到迟岫白手里。
“这个是。”
“哦……”迟岫白像模像样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懂了没有，开口倒了句谢，然后推开裴矜，摇摇晃晃的去结账。
“三十五星币，请问怎么支付？”
迟岫白伸出手上的通讯器在收款器前付了钱，然后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门口的玻璃旋转门擦得锃亮，迟岫白也没有伸手，直直的撞了上去。
“啊……好疼……”
迟岫白蹲下来两手护住头，食谱掉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店员小姐姐着急忙慌的绕过前台去查看蹲在地上的迟岫白。
“我来吧，我是他……”裴矜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朋友吗？好像算不上，但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没有了其他关系。
高中同学，应该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朋友。”两个字从裴矜唇齿间挤出。
他把迟岫白扶起来，带着迟岫白推开门出去。
迟岫白好似才缓过来，又或者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他摇了摇头，眼尾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疼得，一片绯红。
“我送你回去，你跟我说你家的地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裴矜觉得让一个醉酒的自己回家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不要！”迟岫白拒绝的果断，“我家里……有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裴矜觉得有些好笑，有秘密还到处宣扬，无意识的带上了玩笑的语气：“什么秘密？”
“我家里有人……”
有人？
“什么人？”
迟岫白食指抵在唇上：“嘘——不能说。”
裴矜看着靠在自己怀里，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人，心里感觉怪怪的，考虑了一下把醉鬼扔在路上的危险性，最后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把人给送回去。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迟岫白的场景，穿着略大的校服蹲在树下喂猫，白猫喵喵叫着蹭迟岫白的手心，现在的迟岫白看起来跟蹭手心的白猫有些像。
迟岫白醉得彻底，昨晚睡得也晚，又加上喝了酒，现在已经开始有些犯困了，他挣开裴矜的束缚就要自己走：“我要回家睡觉了……”
他刚迈出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就被裴矜揪住后领塞进了车里。
天旋地转之后，迟岫白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难受……
他已经累的不想睁开眼了，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上。
迟岫白喝醉之后就像逞强的小朋友，一边竭力证明自己能行，一边又能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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