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这个词听着着实有些刺耳，隋安瑞没有做错任何事儿，突然被占了身体不说，在艰难求生的道路上希望也很渺茫，最后好不容易得到了获救的肯定答复，却告诉她需要为这种天降横祸付出代价。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谁代的价。
“以我的理解，把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赶走之后，她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掌控身体、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没错吧？”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如果这个代价，也就是俗称的后遗症会影响到身体的掌控权，那这个治疗在简梦菡看来就不算是成功，顶多只能说是排除了随时会被程海越挤压到消失的生命危险，连过正常人的生活都做不到，损害未免太大。
“没错，这是从出生就属于她的身体，驱逐掉外来者之后，很快就能重新获得身体支配权，只要定期喝下我准备的药，不出一年就能补上这期间灵魂的大部分损耗，而且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魂魄能上她的身。”
也就是说，这个后遗症并不是所谓精神层面上的，那就很明显是目前承载两个思维体的身体会遭到什么劫难。
“外来者已经占据这具肉身太长时间，调动着身体的大部分感知与血脉，并且彼此形成紧密的联系，这时候把外来者驱赶出去，势必会给肉身造成破坏。”
简梦菡因为这种话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问：“会很严重吗？”
善治摇了摇头，“要看驱逐时的具体情况，轻的也就身体某些功能会弱化一部分，比如消化功能减弱或者血液循环不通畅，许多食物就吃不了，重的则会造成行走不便、五感丧失之类严重影响生活的后遗症。”
或许是简梦菡的脸色太难看，善治又补充一句：“一般过程顺利的话，不太可能会严重到瘫痪或者变成聋哑人的地步，而且再怎么样也不会影响隋安瑞的智力，她的学业与事业都可以按曾经规定好的路线走。”
作为许多有钱人口中的大师，善治云游四海多年，什么样的家庭和人没见过啊，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隋安瑞的人生规划是什么样的他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此时只能这么安慰着。
然而这种安慰在简梦菡看来却充满了黑色喜剧的色彩，隋安瑞绝对是一个相当骄傲的人，这种骄傲源自于她从小的优秀，本该延续至整个人生，却在这时候发生意外，很可能凭空掉下某些“先天不足”在身上。
换位思考一下，简梦菡这种死过一次，心里带着好几个坚定目标，绝对不可能轻生的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就有了身体缺陷，更何况隋安瑞这种从小就顺风顺水、傲气比简梦菡重的多的小女生。
直接崩溃的概率真的不低。
青春期的小孩儿本来心绪就不稳定，隋安瑞再成熟那也逃不过生理上的影响，最起码要等她在国外读完研究所回来，思维模式和处事原则才会完全固定，正是心神摇摆的时候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她的磨难。
无奈之下，简梦菡只能拜托善治大师到时候一定要谨慎一些，并且约了明天一起去找隋安瑞谈谈，作为治疗对象，隋安瑞本人一定要对治疗过程和后果有清晰的认识，这样才能在过程中积极配合，也能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谈话结束，简梦菡也没有回宿舍，这时间门禁都过了，想回也回不去，更不能回家，不然老简该质问她大晚上的做什么才弄到这么晚了。
为了明天出门方便，她就干脆在善治居住的酒店新开了一间房，给监视程海越的人发了短信，让他们给身体里的隋安瑞发消息，让她找机会出来，明天到指定地点汇合。
尽管隋安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过，但每隔两天就有的消息确认能让她们知道隋安瑞一直都在，而且严格遵守当初和简梦菡做好的规划，没有特别的需要不会浪费力气跑出来，那只会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更快，并且引起程海越的警觉。
做完这一切之后，在没有书本也无法上网的地方，简梦菡只能洗漱之后准备上床睡觉，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总是会开始思考的习惯让她一时半会儿难以进入睡眠。
今天明明有时间回家却不得不住酒店的经历让她觉得，是不是可以挑个时间把她这一段的疯狂行为对老简坦白一下。
到底是她爸啊，最初选择隐瞒只是害怕老简对她的事业指手画脚，现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老简就算想插手都没机会了，这时候是最好的告知时机。
要是再拖下去，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老简也很可能会从其他渠道得知万家恒晖属于她的消息，到时候老简的态度就与她主动承认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模式了。
不然怎么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两者给人的观感差的可多了，自然带来的反应也不一样。
第二天是星期五，简梦菡当天是有课的，但很显然，为了隨安瑞，她要进行上大学以来的第一次翘课，就算一切顺利，她今天也肯定要陪在隨安瑞身边。
善治大师和她说过，在驱逐程海越之后的两天整具身体都会处于极度虚弱的状况，学校那边肯定要想办法请假，身边也要人陪，为了不让局外人察觉出异常，这个陪床的人选最好还是简梦菡来担任的好。
简梦菡从来没就近照顾过身体不适的人，上辈子父母都不是患病过世的，没有躺在床上需要别人照顾的阶段，照顾病患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尝试。
能做到这份上，除了隨安瑞确实对以后的她有事业上的帮助，也实在是对这姑娘的遭遇抱有同情，再加上以后的她们在某些标签上还挺一致的，勉强算是同一类人，在善治的提议下最终也没有说出拒绝照顾隨安瑞的话。
上午九点，简梦菡和善治到了那套老简买给她的小公寓，由于长时间没人住，当初简单装修时买的家具都蒙着乳白色的塑料罩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两人也没在意，善治进了公寓里唯一一个小房间，因为装修的时候简梦菡还小，老简想让她大了自己决定卧室的装饰，所以这个小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正适合善治提出的安静且没有杂物的布置要求。
善治大师还没布置好，隨安瑞就到了，尽管今天她肯定没机会去学校，身上却穿着易安中学的校服，冲好久不见的简梦菡抿嘴笑了笑。
光从表情就能判断出眼前的是隨安瑞而不是程海越，不知道是出来一次花费的精力太多，还是马上要再次面对生命的转折点而紧张，她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脸上血色尽失，还能保持仪态都是身体已经产生记忆了。
隨安瑞身后还跟着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耳钉鼻钉手链戒指一个不缺，衣服也穿得花花绿绿，完全是标准的不良少年模版。
这位是她安排在隨安瑞身边看守的人之一，同时也是程海越的“朋友”，当初简梦菡还是用隨安瑞患了人格分裂症来糊弄他们用各种手势来给隨安瑞传递信息的。
当然，她是有定期给这些人一些钱以作为他们“照顾病患”的报酬，这年头护工的工资都渐渐看涨了，她可没那么大魅力让一群人好几个月地给她免费卖命。
简梦菡挥挥手让少年先离开，接下来的事儿不是他能看的。
关上门后，隨安瑞也见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善治，苍白的脸上因为喜悦终于染上了一抹红晕，善治既然选择了过来帮她，那就一定对破解当前局面有一定头绪，她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恢复原样后的场景。
然而等她同善治交谈完，把昨天简梦菡听过的后遗症也听了一遍，脸上的笑容不免随着谈话逐渐消失。
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整个空间一下子陷入沉寂，谁也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轻易开口说话。
简梦菡默默的出了公寓大门，把空间留给善治和隋安瑞，到底要不要冒险接受这种治疗方案，终究还得当事人自己做决定。
公寓在三楼，总共就六层的老式小区中，三层也不算低了，可由于时代变迁得快，周围高楼大厦迅速拔地而起，初建时还算时髦的公寓式小区已经被全线包围，从三楼的走道露台上已经看不到什么风景，前后左右都只是林立的高楼大厦，难免让人有种无路可走的感觉。
这里的风水看起来可不大好。
靠在露台上看着远方出神的简梦菡无意识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尽管她对于风水的了解不算太深刻，多数时候仅限于请大师，但住着不舒服，让人感觉压抑的房子与周围环境在风水上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这下子就更坚定了简梦菡以后绝对不住这儿的念头，尽管她挺喜欢小房子，认为狭小的空间能够给人安全感，可这里的地段太偏，离以后的学生街商圈也远，再加上给她的感觉不好，留在手上估计也就是当做纪念的命，毕竟是老简给她买的第一个“大件儿”嘛。
她在延伸出去的露台上呆了没几分钟，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很快就被乌云笼罩，黑沉沉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就连老天爷都跟着心情不愉快了。
简梦菡足足在外边儿待了半个小时，等进房间的时候隋安瑞已经恢复平静，看样子也做出了是否接受治疗的决定。
这个世界上能治疗隋安瑞的当然不会只有善治一个，可时间是个大问题，程海越和身体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再这么拖下去，别说善治，就算有再厉害的大师兴许都回天无力。
只能说隋安瑞运气不好，留给她的，只有冒险治疗这一条路。
但简梦菡从一开始就能猜得到，隋安瑞会接受治疗的，在这一点上她们的想法绝对一致。
宁愿同归于尽，也别想让她们丧失尊严！
而程海越，已经挑战这个底线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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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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