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称呼喊出口，着实让谢尹惊讶片刻，原因无他，正是因着声名鹊起的流芳楼。
流芳楼虽说是近几年兴起，装潢却尤为大气，占地面积更是寸土寸金，怎么看这幕后之人，都不像一个年纪尚轻姑娘家开的。
年轻姑娘上下打量着他，道：“我便是这流芳楼老大，想必这位公子不是我东灵之人？”
谢尹拱了拱手：“姑娘好眼力，在下的确不是东灵国人，来流芳楼也是有事想打听，刚才说的那些话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是吗？我倒觉得你说的不错，流芳楼的确不该以身份限制各位客官，”年轻姑娘点头，看着非常赞同他。
一边的随从望着年轻姑娘，欲言又止，他做了好一会思想斗争，下定决心轻声劝道：“公……小姐，流芳楼里的东西很是贵重，若是外来人进去，砸坏东西也是赔不起的。”
年轻姑娘似是完全不在乎，随口道：“既然如此，算我账上好了，你们也不必再劝我。”
谢尹：“……”
谢尹将他们主仆二人的话，全听了进去，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谁说非东灵土生土长的人就穷的？
谢尹再往下看了眼自己穿着。
谢尹“……”
行吧，他现在确实不像富贵人家。
“别愣着了，”年轻姑娘看着他，头也不回往流芳楼里走，“跟我进来吧，你想要在外面惹人看笑话吗？本姑娘可丢不起这个脸。”
谢尹连忙捋了下衣服，赶到她前面道：“是，姑娘先请。”
“嗯，”年轻姑娘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对着他颇为骄纵道，“你别喊我姑娘，我有名字，叫林落。”
“林落……”谢尹念了一遍，弯下腰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尹。”
谢尹被林落带入流芳楼，慢慢发觉里边的风景同外边，像是开辟的两个世界，饶是他在上京进过不少酒楼，见过不少场面，还是会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踏入流芳楼里，正对着的房间布满轻纱，微风轻轻卷起，掀开纱幔的另一角，隐约露出男人健壮的胳膊，甚至还传来老鸨不甚清晰的调教声。
谢尹听得后背一缩，林落注意到他这略微动静，侧过身，有些闲情逸致地道：“怎么看见这个你就受不住了？你这承受能力，还来什么流芳楼啊？”
“不……不是，”谢尹走快了些，还不忘道，“你一个姑娘家，现在看见这些算是非礼勿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林落：“……”
究竟谁更像是一个生在闺阁的姑娘家啊？
*
走到一间偏僻屋子的时候，林落停下脚步，打开屋门，大片烟熏味扑面而来。
谢尹闻得皱了下眉，在林落睇来鄙夷目光前，脚步利索走进去。
林落寻了块屋内正中央位置坐下，倒了杯茶给谢尹道：“说吧，谢公子你来流芳楼所谓何事？应当不是特意来这里找牛郎的吧？”
“林姑娘所言极是，谢某的确不是来找牛郎的，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谢尹道，“不知姑娘是否知晓上京春赋图？”
谢尹有意无意地将最后几个字音咬得极重，林落清秀的微微蹙起，直接道：“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其他一概不知，谢公子，您先请回吧。”
谢尹赖在她身侧坐下，手里拿着破旧扇子，扇了扇，慢条斯理道：“林姑娘，您应当不止是流芳楼老大这一个身份吧？”
“什么意思？”林落望向他，反而平静道，“听谢公子说的这番话，倒是对我的身份有了一个定义，不妨继续说说看。”
“据谢某所知，林姑娘姓林，而在东灵很少有大户人家是这个姓氏，”谢尹捧起茶杯，喝了口水，“恰巧，东灵皇室历代都是姓林。”
“所以，林姑娘是皇室中人，应当是嫡公主吧？”谢尹道，“倘若东灵陛下知道公主，擅自开流芳楼养牛郎，会是什么反应？”
谢尹对东灵之事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仔细观察过。
他知道东灵皇帝迄今为止只有二个儿女，很是受宠，但他近年年老衰迈，身患重病，只能瘫痪在床，一直由太子代为掌管事务，正如外面传言的那样，要太子短时间成长起来。
随着皇帝生病后，家法也严苛起来，更别提若是让皇帝知道心爱的嫡公主，趁着他生病，背着他开了间流芳楼，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至少，当着老百姓，面上铁定不会轻易放过。
“你这是在拿我身份威胁我？”林落没有否认，听着他这句话有些好笑道，“谢公子，我才不怕父皇的惩罚，这间楼也并非我所开，所以，还请谢公子莫惹一些不该惹的祸端在身上，对你没有好处。”
“不该惹的祸端？”谢尹道，“公主，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凭什么你问，我就要告诉你？”林落一脸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走吧。”
“谢某猜测出了一些原因，不知是否正确，还请公主听在下解释一二，”谢尹不依不饶道，“谢某日后对公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落本来听前面一句话是有些不耐烦，她也不喜欢别人啰嗦，后面一句话说出口，她便干脆点头，应下：“那行，你说吧。”
“公主，你既说这流芳楼并非您所开，那便只能猜测是太子殿下所开，既是未来皇帝想必对牛郎不感兴趣，”谢尹慢悠悠道，“这流芳楼也并非是用来招揽牛郎，而是为了获取情报。”
“据在下猜测，这些情报获得者便是牛郎，负责吸引那些游客，探取别国信息，而后统一传播出来，当得到某些不利于东灵皇室的信息，便会将这些情报隐藏。”
“而后，散播一些假消息出去，这样就会减少许多老百姓对于东灵皇室恐慌，更加方便统一，在下所想探听到的上京春赋图，便也是这样。”
所以，他所知道有关于那幅图的信息，全都掺杂着真真假假，琢磨不清。
“公主，”谢尹一字一句道，“在下的猜测是否正确？”
“半对吧。”林落摇摇头，叹了口气。
谢尹：“？”
“在下斗胆问一句，”谢尹道，“为何公主殿下您说是半对？”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林落坐在主桌椅上，小声说道，“你把耳朵凑近来点。”
谢尹配合微微弯下背，耳朵靠近了些。
林落对着他耳朵道：“因为，我太子哥哥是真喜欢牛郎。”
林落摆明着逗弄他，嗓音没压着，一说上去耳朵都差点被吼破。
谢尹揉了揉耳朵：“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这么……特殊的癖好啊。”
林落眼尖发现他耳朵泛红，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学着他的话道：“倒是没想到谢公子这么单纯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你也真信了？”
“……公主说的是，”谢尹道，“只要能博得公主一笑，在下做点牺牲也无妨。”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会油嘴滑舌，”林落换了个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谢公子这么执着想要找寻上京春赋图究竟是为何？”
谢尹听着身形一顿，临出发前，皇帝没有告诉他为何要寻找那副图，只是对他说要一路跟着祁安，以防他遇到不测，其他的倒是什么也没多说。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是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罢了，公主殿下若是知道些线索，可否告知在下？”
“既然是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林落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也隐约听过一点有关那幅图的内幕线索……”
林落话音未落，一根锋利的箭矢捅破层层窗户纸，径直向林落手臂刺来。
谢尹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扑向林落，两人一起顺势倒在地上。
呼吸交错。
箭矢稳稳当当地射在墙壁上，不敢想象，若是这根剑恰好射在人身上，会正中要害，或者当场毙命。
林落没考虑这些，反而问倒在她身上的人道：“谢公子，你可有哪里受伤？”
谢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衣衫道：“没有，在下福大命大，应当不至于受伤。”
他说完话便一把将林落搀扶起来。
林落活动了下身体，朝外边喊道：“来人。”
“不用，”谢尹道，“他们应该走了。”
他走到墙壁旁边，费了些力气，拔下那根箭矢。
箭矢比他想象中的要小一些，整体是黄色，前端呈现黑色印记，参杂着剧毒。
“看来发射这根箭矢的人，是向着在下来的。”谢尹说道，“不过，我初到东灵应该不会与人结怨，那他发射这根箭矢意欲何为呢？他偏偏在那时候发射这根箭矢，难道是……”
林落：“向着上京春赋图而来？”
“对，应该没错了，”谢尹皱了下眉，“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要说的内容是上京春赋图？那个人难道也跟在下一样调查上京春赋图吗？”
太多疑点都没准确答案。
仔细想来，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谢尹透过窗户缝隙，闻到一股火药味，很浓。
“不好了，不好了”有妇人道，“前面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谢尹一惊，连忙打开窗户，往妇人指的方向望去。
赫然是祁安他们所在的客栈方向。
谢尹跳下窗，头也不回地说：“公主，我先回去了，下次有缘再见。”
林落站在原地，呆滞了下，说道：“谢尹，你等等我啊！”
嘿嘿～下一章有个进展～
浅浅期待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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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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