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散天雷后，帝卿尘本想即刻动身返回神界，毕竟秋离还守在聆天台，万一天道拿她出气，她一气之下再拿他出气怎么办？
但上山容易下山难，下界容易上界难，帝卿尘想回去，须得从顾云州身上跨过去。
奉神阁内，帝卿尘看着四仰八叉横躺在自己神像前的顾云州，神情复杂。
这人怎么比他还会耍无赖？
“你……”
帝卿尘刚开口，顾云州就道：“不听，除非是要告诉我魂命树的事。”
“你就非得缠着我问那棵树的事吗？”帝卿尘蹲下身问，“人死了是入轮回转世不是飞升成神，灵魂事归下头的鬼界管，你老问我一个上头的人有什么用？”
顾云州幽幽举起一只手说：“第一，神界监管六界，您身为神尊，想知道鬼界的事动动手指就行。
“第二，在我想起来的记忆中，欲雪也提到过魂命树。可在到魔界之前，欲雪一直都呆在神界且不喜欢与人亲近，那么魂命树的事，他只能是从您这儿听到的。
“第三，您曾对我说过不要辜负自己争取来的新生，先不说这话明显话里有话，既然人的生死都跟鬼界有关，那么神尊您说这话，不就间接证明您对鬼界很了解，那么您也一定知道魂命树。”
帝卿尘静静听着顾云州的话，神色不经意间严肃了起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顾云州坐起身与帝卿尘对视，“您曾说过，就算死了也归您管。做神尊已经那么累了，以神尊您的性子，会主动去缆鬼界的活干吗？除非……你与鬼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帝卿尘闭了闭眼，这小子……认真起来居然这么难糊弄。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帝卿尘投降道，“人不大，还挺难骗。”
顾云州暗暗得意，那些年从一堆花里胡哨的题目中推理正确答案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帝卿尘就地而坐，说：“所谓魂命树，说白了，其实就是棵姻缘树。”
顾云州：“？”
你家姻缘树长鬼界？
看着顾云州一脸不信的表情，帝卿尘啧道：“你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那我到底说还是不说？”
顾云州压下满腹疑惑，道：“您继续。”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编。
“这姻缘…呸，这魂命树长在忘川源头，从头到尾金光灿灿的，是棵富贵树……”
顾云州不解：“管姻缘的树不应该是红色吗？怎么……哎呦！”
帝卿尘拍了下顾云州的头说：“小孩子懂什么，没有金钱保障的姻缘就是一盘散沙，自己都养不活，哪有空谈情说爱？”
顾云州顿悟：“好有道理！”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神尊的思想也太超前了吧！
感慨之余，顾云州也不禁心生怀疑，从认识帝卿尘到现在，这位神尊的一言一行都表现得实在太超脱常人认知了。
莫非他也……
顾云州凑近帝卿尘几分，试探性地问道：“奇变偶不变？”
“你还听不听？”帝卿尘推开怼到他面前的大脸，“不听我可就回去挨打了。”
“听听听！我不插嘴了，您继续！”
帝卿尘叹了口气，心累。
“其实魂命树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起一个监管灵魂的作用而已，跟人间官府设的那些监察官员没什么区别。哪个灵魂有异动，魂命树就会给出反应，我…他就会去解决。”
“他？他是谁？”
“呃…守树人。”帝卿尘含糊道，“哎呀，反正有人管那棵树，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鬼界问管那棵树的人就是。我把池渊留下，让他跟你们去鬼界，鬼界那群鬼差见神就怕，过了今夜鬼界南大门就能开，到时候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好了，我说完了，能走了吗？”
顾云州想了想，觉得帝卿尘这番话没什么问题，便让路放他走了。
帝卿尘立马开溜，甚至因为溜得太快，还撞歪了自己的供桌。
看着这一幕，顾云州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想起池渊说魂命树是给赎完罪的灵魂提供恢复场所的地方，怎么到帝卿尘嘴里就成监管灵魂的了？
他在撒谎！
顾云州立马抬头看神像，却被一阵从上而下的强风刮出奉神阁，紧接着整个楼阁都被一层神光包围，与外界隔绝。
顾云州试了几次，都没能破开这层神光进去。
敢说不敢认！老狐狸！！
“云州？你被赶出来了？”天欲雪走过来，手碰上楼阁前的神光，发现那层神光同样排斥他。
见状，天欲雪忍不住笑道：“能把他逼到赶人，可见神尊对你有多头疼。”
顾云州很无辜：“我又没惹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能事事实话实话，他未必能。”天欲雪看向楼阁外泛起的金光说，“他身上背负的秘密，一旦戳破，后果可能连他自己都承担不起。何况他已经为我们指明了路，那我们就按他指的路，自己去鬼界找答案吧。”
“鬼界……”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鬼界，顾云州心里总是会隐隐的不安。
他不知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只能归咎到眼下最不让他放心的地方。
顾云州搂过天欲雪的肩，伸手抚上他平整的小腹，问：“欲雪，你有了身孕，这样去鬼界会不会……”
天欲雪拍了拍身前的手，哂笑道：“让你折腾两天都行，去一趟鬼界就不行吗？”
“……”雪鸮真的不应该是黄色吗？
见顾云州脸红了，天欲雪便得逞地收回手，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鬼界南大门过今夜子时就会开，去跟师父她们告个别吧。”
“好。”
得知两人要动身去鬼界，梦雪婷师姐弟三人很是不舍。要知道自从顾云州和天欲雪来后，梦天阁难得有了段安稳日子，如今两人一走，没人管他们师父师祖，他们又得过回之前那种白天出去干活养家晚上回来洗衣做饭一天十二时辰连轴转的牛马生活。
顾云州拍拍他们的肩，安慰他们说至少以后赚的银子不用再拿去赔茶楼饭馆之类的地方了。
这么想着，三人内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梦千川取下头上的“筷子”交给顾云州说：“鬼界那地方鱼龙混杂，就算有神君一路相护也未必安全，这把剑你拿着，防身。”
看着手中的筷子变成剑，顾云州一脸错愕：“师父，这……可是没有了这把剑，你不就……”
梦千川摆摆手说：“天底下愿意飞升有潜力飞升的人多了去了，天道也不至于一直盯着我一个不愿意飞升的看。况且做不做神，从来都只有我梦千川自己说了算，大不了我上去揍天道一顿再下来就是。”
顾云州：“……”
天欲雪：“……”
但凡天道没有受虐倾向，应该是不会来找梦千川麻烦了。
如此，这剑也应该物归原主了。
“那剑我就收下了，多谢师父。”
梦千川挥挥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若没有别的需要，你们就赶紧上路吧，别让人家神君等太久。”
“等等，还差点东西。”天欲雪扭头对师姐弟三人说，“我们入鬼界后，人间的钱就用不上了，还得麻烦你们入夜后到街头给我们烧点纸钱。”
梦雪婷瞪大了眼：“烧纸钱？”
梦长宇惊道：“给你们？”
梦诩疑惑道：“活人能收到纸钱吗？”
天欲雪点头，一本正经说：“可以的。你们烧纸钱的时候心里念着我们……算了，就念我的名字，我就能收到了。”
梦雪婷不解：“那为什么不能念师叔的名字？”
“他属于灵魂上别人身，给他烧纸钱有可能出现收不到的情况，烧给我比较保险，记住了吗？”
三人点头：“记住了。”
“好孩子。”天欲雪伸手分别摸了下三人的头，而后对顾云州道，“走吧。”
“嗯。”
两人转身准备出门，没想到正好撞上喝酒回来的梦百水。
每回出门喝酒，梦百水都要在外头醉上四五日才能回来，梦千川管了几次没管住，索性不再管，只有在梦百水超过五日未归时才会让她的徒弟出去找人。
像这样出去喝酒不到两日就回来的情况，属实罕见。
对此梦千川忍不住感慨道：“呦，这回这么听话？”
“这…这不是听说师弟要走了嘛……做师姐的赶来送送他们。”梦百水把手中的剑塞给顾云州说，“师弟我告诉你，除了魔，六界最难缠的就是那群鬼。这剑克鬼，遇到找事的鬼你直接送他一剑，让他魂飞魄散！”
突然多了两把神器防身，顾云州有些受宠若惊：“师姐你怎么也……”
“师父给我剑的时候说过，这剑有主，早晚是要还回去的。虽然这确实是把好剑，但不是自己的，用着总归有隔阂。”梦百水笑了笑说，“再说一把剑而已，又不是剑法，你师姐我可没那么大方。好了好了，太阳都落山了，快上路吧，外头那位神君还等着呢。”
顾云州收下剑，与天欲雪一起跟几人告别，便随池渊离开了梦天阁。
直到阵门消失，师姐弟三人依旧满脸不舍。
梦千川敲了敲他们脑袋：“好了好了，阵门都没了，别在这儿眼巴巴地看了，赶紧去买纸钱吧。”
梦百水附和道：“是啊徒儿们，在鬼界，穷鬼可是寸步难行，可不能让他们丢了我们梦天阁的面子。纸钱要多买，金元宝也不能少，还有纸人……总之越多越好！”
三人对视一眼，点头道：“明白师父！我们这就去准备！一定让师叔他们在下面做富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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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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