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衡气急败坏的摔门,错过了凤昭颜眸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几个宫侍左右互相打量,差不离的跟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
亭台楼榭之上,一道身影从廊柱后迈出,拾级而下,露出斯文有礼的笑,挡了大半的花园石径过道,作下一揖。
“殿下,臣女给殿下请安。”
慕言衡在满枝桃花,簌簌落下的花瓣雨里,被迫止住脚步,不耐烦的拂袖,“本帝卿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挡路!”
一身绫罗,刻意拾掇一番,在此处等候已久的庶出女君,就盼着能得深受陛下与凤君宠爱的尊贵帝卿注目,哪怕只是留下一个名号。
除却攀附之心,看着眼前眉目娇艳,即便生着恼,也让人移不开眼的明媚姿容。
凤昭月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她退开步子,让出石径过道,低下眸,余光紧紧凝着帝卿袍服袖摆上金丝银线勾勒出的,象征皇室尊贵身份的凤凰羽纹,在野心的驱使下,酝酿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贪念。
“殿下慢走。”
凤昭月眼看着人从眼前走过,下意识出声阻拦。
待到反应过来,凤昭月忙跪在地上,两手平抬在额前,告罪,“殿下恕罪,臣女只是想说凤府虽比不得皇宫,可殿下头一次来,如今凤府又忙着操办长姐婚事,里里外外难免有疏漏之处,为免不知事的冲撞了殿下贵体,臣女愿为殿下引路。”
“哦?你要为本帝卿引路?”
慕言衡驻足,侧眸看她,眸光流转出一丝亮光,快的让人抓不住。
“你是谁,可知道凤昭颜的夫郎如今在何处?”
高傲的帝卿漆黑眸底一丝不屑划过,转而和颜悦色起来,看着跪在石径一侧的庶出女君,余光示意身后宫侍将人扶起来。
凤昭月微微一愣,“殿下要见长姐的夫郎?”
“怎么,本帝卿要见人,难道还需向你禀报是何缘故不成?”
慕言衡眉心微蹙,昂起下巴。
凤昭月自是不敢阻拦,只是隐隐的觉出不对,可看到帝卿生气,她又没功夫深想,赶忙紧着应声,“殿下自然无需与臣女多言。”
“那还不快带路!”
帝卿生起怒来,等闲不是谁都能平息的了的。
领头的宫侍出言训斥,姿态颐指气使的喝令。
凤昭月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怠慢,忙爬起,使出浑身解数,用自以为最好的世家仪态,略带谄媚的先头快出两步引路。
新郎君进门,按着规矩,还未拜堂礼成前,歇脚的院落应安排在正院以东被单独辟出的巧福院,由新郎君族中的长辈赐下的护院,及妻主家的护卫一同守卫。
此处连接后院,却不是后院的地界,只是寻常时候,不许外院的仆侍出入,便等同于内院视之。
凤昭月是庶出,身份悬殊,且男女有别,论规矩,她压根近不了巧福院。
可她自小暗地里嫉妒凤昭颜因着与生俱来的嫡女身份,而受府里大大小小长辈的看重。
便没少与她的这位长姐较劲。
只是明面上,不叫人看出端倪。
而与凤昭颜自小定亲的这位表郎君,端的出格的喜爱些市井话本,自打凤昭月偶然知晓,时常为了探听凤昭颜的消息,便常常偷偷为他寻觅市面上紧俏的话本**。
一来二去,两人通过侍子隔空来往久了,这位表郎君萌生了好感,私下里,竟是在年节吃席繁多时,借故出来,专为见凤昭月叙话。
故此,凤昭月有些底气,看到巧福院出来的一个腰系红绸,下缀如意络子的侍子,有些眼熟,便远远招手唤人过来。
又转而低腰揖手冲慕言衡解释道,“殿下要见新郎君不难,只是人多眼杂,殿下矜贵之躯,怎可任人观瞻,臣女自然不敢直接将殿下迎进巧福院。”
慕言衡眸光划过她,不屑的扯扯红唇,抬步竟是直接闯入,所过之处,一众护院在宫侍出示的玉牌下,一个个跪下俯首。
整个巧福院在府外遥遥传来不停歇的鞭炮声中,顷刻静了下来。
慕言衡站在巧福院庭院,眉眼划过张挂布置在廊前廊后的红绸,冷冷笑了声。
“殿下”,宫侍上前,听候吩咐。
慕言衡在巧福院侍子忙不迭搬来的扶手椅上坐下,好整以暇的抚过指尖护甲,“怎么,本帝卿大驾,新郎君竟看不上眼来迎一迎么。”
帝卿眉眼娇艳似火,秾丽非常,一抬眸,刹那四下里仆侍护院紧张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起来。
此时身为新郎君的许清临,红盖头下脸色微白,被下人搀扶着出来跪拜。
慕言衡一侧眸,听候吩咐的宫侍便几步上前揭走了盖头。
许清临眼前亮堂起来,这才看清气势张扬的帝卿,目光不善的正凝住他的脸上下打量。
对此,巧福院跪了满地的仆侍护院无人敢出言置喙。
慕言衡支起下巴,勾唇从宫侍手里扯过红盖头,展开赏了眼,当着所有人的面,直视着许清临,将绣着吉祥如意,鸳鸯嬉戏的红盖头盖在了自己头上。
宫侍眉头一抖,忙低下头。
慕言衡眸光一厉,“怎么,本帝卿戴着不好看?”
“不……不,殿下天人之姿,天下没有比殿下戴着更美貌的了。”
宫侍脊背微颤,伏跪在地。
慕言衡低眸,笑意愉悦起来,转而又看向正脸色怔楞的许清临,“你说,是本帝卿戴着美,还是你戴着美呢?”
许清临咽了口,战战兢兢的脱口,“自然,自然殿下更美。”
“那凤昭颜为什么铁了心要娶你!”
慕言衡眸光浮着狠厉,扯下红盖头,扔在地上。
许清临实是意想不到帝卿来势汹汹,竟是看上了即将成为他妻主的凤家长嫡女凤昭颜。
半晌都回不上话来。
整个巧福院更是噤若寒蝉,个个脸色青白,谁都知道当今陛下与凤君是何等的宠爱帝卿,如何的视若珍宝。
这一下被迫听了此等秘辛,小命焉能安在?
连凤昭月都面如死灰,一度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骂一声失策。
慕言衡扶着宫侍的手站起,轻而慢的步子,每一步却都像踏在众人心坎上,威压甚重。
高傲的帝卿在心上人的新夫郎面前站定,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缓缓勾起唇角。
“这天下,就没有本帝卿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本帝卿得不到的人,你挡了本帝卿的路,可知道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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