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城这两月都是连绵不断的雨,但夏日里天气又炎热,府里的几个小厮抬了木桶搬了出来,按管事的吩咐,给城中的流民发些解暑的绿豆汤,今日共发八大桶。
晋城最豪华的地界,段府的宅子占了一半,府邸旁搭了好几个临时的粥棚,专门用来给没地方落脚的乞丐或流民住,到了晚上有热汤和馒头,白日里便发些消暑的凉汤。
自段家第一代经商发家后,家族便逐渐壮大,至今便到了晋城首富的位置。
施粥的东西一应都备全了,小厮们分列成两排站在大门口,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名女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小姐,按您的吩咐,今日除了绿豆汤,还备了馒头,莲子羹,虽然这几日人越发的多,但我们备得多,应当不会不够。”
被唤作小姐的女子,是段府的大小姐段纭纭,十六岁的小女子,在晋城的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大。
“足够便好,能多备些便多备些,松竹,你手中银子可还够?”
被唤作松竹的下人点了点头:“银子还够,再用上一月也是绰绰有余。”
段纭纭满意的点了点头。
“银子还够用就成。”
虽说这事有松竹段纭纭是格外放心的,但每日都会亲自出来看看是否安置妥当。
红豆对这事儿挺疑惑的,小姐干嘛非得每日都出来看,有松竹在此,并没有任何事需要操心。
段纭纭对此的解释是,做好事,要留名嘛。
红豆一脸无奈。
“小姐,好名声肯定都是老爷的。”
毕竟这些钱,在别人眼里,都是段老爷的。
段纭纭只是因为是首富的女儿,也就是俗说的命好而已。
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段纭纭又对着松竹交代一番,拉着红豆的手就走了。
“别想那么多,咱们上街去,琉璃斋到了很多新的首饰和衣服,下个月有张府小姐的生辰,刘府小姐的生辰,还有不知道哪家小姐的生辰,总归都得随份礼。”
琉璃斋的首饰布匹,那都是晋城的大家闺秀最爱的,段纭纭自己虽然也喜欢吧,但那些东西她府里都堆不下了,甚至专门用了几个房间来放,就是每天换两套衣服,那花样也穿不完。
红豆没忘了提醒她:“下个月,素素小姐也过生辰,而且素素小姐刚定了亲,小姐您是不是还得备两份礼?”
段纭纭一愣,乍一听到红豆提起,才想到,是啊,素素定亲了,就在上个月,是国公府家的公子。
殷素素,是段纭纭的闺中密友,因段家行商,在整个晋城,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总归没有不打交道的,认识的人自然也很多。
她俩打小就认识,这么十多年一起长大,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深知对方的一切。
这事儿,说来还让人颇为惆怅。
“素素都定亲了,我爹肯定会更急不可耐的催着我成亲,素素的定亲对象,我也不了解,但素素跟我性子一样,自己不愿意的谁也强迫不了,她都能同意,想必这国公府的公子定是不差。”
红豆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段家是晋城的首富,且红豆自认,她家小姐既不缺钱财,容貌更是晋城之中数一数二,要她说,她觉得谁也配不上她家小姐。
加速走了两步跟上段纭纭的步伐:“小姐,您就别担心了,老爷那么疼你,肯定能给你找个你满意的夫婿。”
段纭纭一笑,仗着居高临下拍了拍红豆的小脑袋。
“我才没担心,我段纭纭每天担心的,只有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红豆疑惑的摇了摇头。
“真是笨,红豆,担心终生大事,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这么多的银子怎么花出去呢。”
段纭纭不过是玩笑话,红豆还是配合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小姐,您说得太对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段纭纭原本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在琉璃斋买了太多东西,是该节制些了,转头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一会儿所有能入眼的东西,她都要买下来。
两人坐马车慢悠悠的抵达了琉璃斋,刚下马车,那斋里的掌柜已经迎了上来。
段纭纭对他们这种看财神爷的眼神已经都习惯了,若不是段家并不做这样的小生意,她或许连首饰布匹倒也无需自己来买了。
正如她爹说的,她们家倒也不能把什么生意都笼络在怀。
那掌柜的半弯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模样:“段小姐来了,今儿新货刚到,您消息可真快,全都是上等的东西,都给您留着。”
段纭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在这掌柜的眼中,段纭纭无疑是财神爷般的存在,还是最有钱最愿意花钱的那个。
段纭纭比起布匹更喜欢首饰,替那些小姐们选礼物的事儿就交给红豆了,那点小事儿,对基本能懂她心思的红豆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她便一门心思就只顾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多数的奇珍异宝,段纭纭也不是没见过,琉璃斋的小玩意儿胜在新奇,明明都是她司空见惯的宝石,却总能做出不一样的模样来。
如同现在,她的目光落在一串手串上,那一看就是不值钱的石头做的,但却都被做成了动物的形状,段纭纭弯下身子凑近了打量,才发现那十多个动物都是小猫,不同姿态的小猫,做得十分精巧。
像她这样眼神好的,能看清楚小猫脸上的神态,可这手串的大小,又刚刚合适。
段纭纭指尖提起一串,往自己纤细的手腕上一套,不错,尺寸是合适的。
还很衬肤色,本来她就是雪白的肌肤,更被这串五颜六色的手链衬得越发白皙。
“红豆,你在哪儿呢?红豆。”
她唤了两声,想叫红豆来一起看。
不知道勤劳的小姑娘已经跑到二楼去专心的为自家小姐挑布匹去了。
没找着人,转过身,她盘算着把那木盘子里装的手串都给买了,虽然都长得一样吧,但这么新奇的小玩意,她自然是要全部买下。
可以给院儿里的丫鬟们人手都送一条。
这么想着,段纭纭手上也没停着,把那手串一条又一条的拿起来。
门口越发的喧闹起来,琉璃斋到了迎客的高峰,除了女客,琉璃斋的男客也很多,附近的学子偶尔来光顾的也不少。
而晋城最大最有名的书院,麓月书院,就跟琉璃斋隔了一条街。
因着这书院是男女共学的,三五好友成群的来逛琉璃斋的也不少。
段纭纭一门心思放在手串上,根本没把琉璃斋内的人来人往放在心上,司空见惯了一般。
“欸,景安兄,此物甚好!”
纵段纭纭再专心,一道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男声还是很难忽视的。
她不想听到都很难,而此时木盘子里还剩下两条手串。
段纭纭又伸出手去,正要够着其中一条时,一只手从她后面伸了过来,很是迅速的拿走了一条手串。
段纭纭猛的转过身去,她身后站了一名男子,足足高了她一个脑袋。
想必刚才那么大声唤人的也是此人,段纭纭皱了皱眉头。
正想说自己已经把这手串包了,那人却已经先她开口又说道:“景安兄,你妹妹生辰,送她这手串正合适,年轻小姑娘必定喜欢。”
那男子口中的景安兄,就离他几步远,听罢此话,走上前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串。
两人穿着一摸一样的服饰,段纭纭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两人都是麓月书院的学子。
而其中一个,是麓月书院年年都是第一的大才子,才学出众的,苏景安。
段纭纭之所以会认得这人的脸,还是之前有一年段纭纭以她爹的名字去给新进书院的学生送银子的时候,那院长便同她一一介绍了一番,她不过看了几眼,倒是记下了他的模样。
那他们也算认识吧。
只不过,从未说过一言半语就是了。
“你要买这手串?”段纭纭直接问他。
苏景安抬眼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挪开了,那手串被重新放了回去。
“我不买,你请便。”
段纭纭面带疑惑,她还想说,他要是想买,横竖让他一条便是。
“为何不买那手串,景安兄!”杜良文不解的问他。
苏景安:“没带那么多银子,还得给灵月买些笔墨纸砚。”
银子不够这话,被他说得十分坦然,他脸上也丝毫没有窘迫之感。
原来如此。
这一问一答正好被走向两人的段纭纭听见了。
她怎么没想到这里去,这苏景安家中似乎并不富裕,确实如此奇特的手串对他来说是难以负担。
如此,过了一会儿,段纭纭把所有的手串都拿上,让掌柜的结了账。
结完帐她就打量着两人位置,走了过去。
苏景安和杜良文还在寻觅别的能当作生辰礼,又更物美价廉的玩意儿,就突然的被段纭纭挡住了去路。
她出现得突然,两人都脚步一滞,苏景安神色未变,杜良文反应倒有些夸张。
段纭纭跟他们在书院里见到的姑娘可不一样,模样也就不说了,那通身气派的装扮,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姑娘能比得了的。
这样的姑娘突然凑自己跟前,杜良文承认,自己是被她吓的,往苏景安身后悄悄的挪了两步。
却见这人倒是神色平稳的站着。
两相对比,显得他倒是冒失又无礼。
自然,段纭纭要找的人原本也是苏景安。
她笑意盈盈的,将刚才掌柜的单独包好的手串递给他。
“苏公子,这手串赠给你,不用你给我银子,拿去送给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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