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岚恍惚听到江延成的声音，神识快速回笼，一醒来就发现江延成红着眼眶注视自己。
“哪里不舒服?还疼吗?”
江延成摇头，反问：“你怎么了?”
明时岚疑惑了一下，顿时明白他在哭什么了，屈指蹭蹭他的眼尾，湿润柔软，软进了她的心房。
傻子，被伤害成这样还第一时间关心她。
“别怕别怕，我没事，就是神力用得多了。”她指着手臂上了花纹解释：“这是我本来的相貌，只不过平时纹路都不会显现，至于头发和眼睛亦是继承了本体的颜色。是这副样子吓到你了吗？”
“没有……”他语气迟疑，奈何嗓子干得厉害，便扑闪着大眼睛示意她。
明时岚知道江延成在想什么，搀他坐起来，笑着说：“我没骗你。”
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确实算不上欺骗。
她去倒了温水，又冲了半杯燕麦，托着杯底喂到他嘴边。
“你要是不喜欢，等晚些我可以用灵力再变回去。”
“不用，我觉得挺好看的。”
江延成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脏兮兮的衣服就放在地上，于是偷偷把被子往上拉，又摸到伤处凹凸不平的疤，心情有些复杂。
偏偏那家伙好像看不懂他的窘迫。
他低着头话语含糊：“我想洗澡……”
“那我去放水。”
江延成点头，趁人转身的时候囫囵地藏在被子下，岂料明时岚放完水后直接过来掀开被子就要把他抱起来。
江延成大为震惊！
他慌忙地制止她，让她先出去，末了又觉得现在矫情是不是太晚了。
太羞耻了，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没吃什么东西，容易低血糖，我不放心让你自己洗。”
“那也不能……”江延成把头埋入被子里，耳朵红透。
“要么先不洗，我已经让宫仙子送饭了，等吃饱再洗。”
有点洁癖的人不接受，他出了一身汗，浑身都不爽利，这个澡是必须要洗的，所以只剩下两个选项，要么说服她，要么抛弃羞耻感接受她的帮助。
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瞥一眼明时岚，很显然，明时岚不会同意前一个选项。
罢了罢了，反正早已被看光……
江延成做了一个深呼吸，选择坦然接受。
饶是他定力再强，从浴室出来时也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脖颈和脸都染了红霞。
“怎么出道九年了面皮还这么薄？”
“这个时长还得打七折，而且是人都有羞耻心，这跟我出道多久没关系。”
江延成十八岁出演了一部公益电影，从此半只脚踏入娱乐圈，后来艺考一战成名，是被多家知名院校争夺的对象，最终花落华京第一戏剧学院。
但在大学就读的那段时间，只参演了两部剧，一部是大一那年客串了一个男六号，另一部是大三那年试镜争取到的一部校园剧，出演男主角，正式成为小有名气的新生代演员。
明时岚帮他吹头发，手下的头发柔软蓬松，揉起来手感不错。
她捏捏一直红彤彤的耳垂，江延成便缩了下脖子。
她试探地笑道：“这么容易害羞，以前和初恋对象没做过亲密的事？看来你的初恋是暗恋啊——”
江延成高中时期喜欢过班上一个女生，据粉丝说没在一起过。
“如此说来，我还是你的第一任女朋友？”她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边。
“明知故问！”小男友翻了个毫无杀伤力的白眼。
他惊觉明时岚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之前还跟木头没多大区别，全靠他主动，怎么就打通任通二脉能说会撩了？
他抬头打量着她，问：“你被附身了？怎么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明时岚了？”
明时岚浅浅的笑容逐渐定格在脸上，淡漠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我即是她也不完全是她，”她替他整理好吹干的头发，“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她把汤盛出来放着。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明莳岚，莳萝的莳，山风岚。她现在太累了，还需要再休息几天，又怕你担心，故让我来顶替，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
江延成听得有点懵：“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共生关系，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你可以把我们当成双胞胎或者不同人格。要详细说来可就奇妙了，我本质属性是‘光’，她的本质属性是‘灵’，最初我俩就是一体，过了两千年才能彻底分离独立，只不过近百年来我比较避世，所以一直借她的躯体休养生息。不过现在里子虽然是我，但这壳子还是她的，包括壳子附带的记忆和能力都还是她的。你反应很快，我们才刚互换你就立即察觉到了。”
她们是在江延成洗完澡之后互换的，也就一刹那的事情。
明莳岚又呼噜了一把江延成毛绒绒的脑袋，问他能理解吗。
他点点头，接着抛出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谈过恋爱吗？”
明莳岚哈哈笑着：“我以为你下一个问题是我有没有自己的身体。”
“你有没有自己的身体?”
“有啊！就在主宫地底下封存着，我现在应该属于灵魂寄生?”
“你们可以随意魂体分离吗？”
“可以是可以，但也是有限制的，魂体分离的时候会感觉像被扔进漩涡里翻搅，那滋味可讨厌了，我俩一般不会给自己找罪受。我也是之前遇到了些变故，一时想不通，才选择躲在她身体里休眠。”
江延成好奇是什么变故，但觉得万一涉及到别人**，再打听会显得没素质。
“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延成摇头，自己挪到床头拿起放凉了的水，小口地抿着。
“明明内心好奇得要死，还一个劲地克制，不拧巴吗？”
他盯着地板不说话。
她是会读心术吗？
“是的，略懂读心。”
江延成：“……”
明莳岚自顾自地说：“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和怀川有过一段情缘，但算不得谈过。毕竟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要多一些，也没有相互袒露心意。所以在感情方面，我确实比她更有体会。”
“第二个问题，其实怀川也转世了，现在还是仙族，归隐于东洲白石山。我们有些理不清的纠葛，与其继续纠结不如放手。”
“第三个问题，读心是我的特长，不是她的，否则她早就把你拿下并且吃干抹净了，进度条直接开倍速，哪里还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江延成扒拉着米饭专注地听讲，刘海遮住了额面，脸色有些苍白，原本精致立体的五官显得稍许柔和了，看起来天真可爱。
明莳岚心想她的眼光确实不赖，挑了个长相绝佳的，还能切换不同风格，乐趣翻倍啊！
“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延成说没有，吃饭吃到一半发现自己一直遗漏了某个重点：
等等！如果她们是记忆共享的话，那岂不是……
明莳岚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懂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好吧！”
这读心术简直了，还能不能让他有点**了？！
他捂着额头往后撤，觉得对方会读心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不用张嘴说话了。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跟初恋是个什么情况啊？”明莳岚一手撑着脸，满满的八卦味。
没什么好说的，他道。
他其实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毕竟他的高中生活并不怎么美好。
“初恋”也不是属于他的，喜欢那个女生的人不止他一个，甚至连这种暗生的情愫也被人拿来取笑，他们嘲讽他、骂他、孤立他，那一丁点儿微小的萌芽早早就被扼杀掉了。
面前的明莳岚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自然不愿倾诉过多。
“是以这副身体的主人才算你的初恋?”她语调上扬地“哦”一声，说：“原来你是个处啊！”
江延成差点没把饭喷出来，瞪着她道：“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
明莳岚仰天大笑，“你可比怀川有意思多了！”
他依旧瞪着，饭菜都堆在腮帮子里，警告她不能脚踏两条船。
明莳岚表明没有抢别人男朋友的爱好。
“赶紧吃完，等会儿去医院做个检查，下午送你回去。”
“你好冷漠。”他吐槽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换回来？”
这个明莳岚没有那个明时岚好，就知道欺负人。
明莳岚一句不落地将对面的心声听了个全乎，心里偷着笑，还想再逗逗他，又怕真把人气出个好歹。
幸好江延成除了有些失血性贫血暂时没查出其他问题，宫医开了份补气血的食疗，再三强调如果出现胸闷气短、心悸心慌等症状要及时就医。
明莳岚计划等回到无界时空就让宋胥负责他的后续调养。
江延成情绪有些低落，躺在沙发上发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就已经回到了海城，外面黑夜茫茫，月光之下是“吱吱”的虫鸣。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响动，江延成爬起来开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解屏，上面的时间赫然标着01：48。
这么晚，连外卖都点不了。
他打算去翻翻冰箱有没有吃的。
厨房的灯亮着，灯光照出那个熟悉的身影，灶台上热气蒸腾。
“你也回来啊，还辛苦你专门跑一趟。”他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瓶苏打水。
“延成，别喝那个了，我煲有汤。”
她从消毒柜里拿了勺子，把水槽旁的鸡汤递给他，“不烫的，你可以直接喝。”
声音如水波般柔雅，星蓝和藤紫融合的眼珠里投映着无尽的温柔，江延成瞬间就明白了。
她是明时岚。
不是要休息一段时间吗？这么快就换回来？
尽管江延成什么也没说，尽管明时岚没有读心术，她还是捕捉到了他眉宇间的担忧。
“她告诉我你心情不好，身体又比较虚弱，我放不下心就换回来了。”她关了灶火，把菜端到餐桌上。“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神族，吸收天地灵气就能恢复了。”
“嗯……”他颔首低眉，默默填饱肚子。
她不在的时候就想让她回来，回来了又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仿佛有东西压在胸口。
是生气吗？
应该不是，自己现在好像对她气不起来。
江延成抬眸看去，对面那位立马回了一个微笑，那些花纹已经消失，肤色也变得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有眼睛和头发没变。
笑颜一下就荡进了他心里，心跳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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