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
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田妹皱起了眉头,心里比门外的田寡妇还慌,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竟然觉得就连口水都有些喇嗓子。
罩着红色纱罩的烛光把整个屋子都染成了红色,配合上那血腥味,让田妹觉得她整个人像是走入了血海之中,呼吸不得。
墙壁上画满了她不懂的符文,药材,朱砂,符纸,银针,刀具,布条……地上洒满了田妹认识的,不认识的各种东西,其上的血迹让田妹心惊。
这应该不是乐乐的血吧!
乐乐那么小的人,血怎么会有这么多?
要是流了这么多血的话,那乐乐还能……
田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东方老先生……”田妹之前的呼唤没有得到应答,便又再次唤了一声。
她的前面有一扇厚厚的屏风,看不清楚屏风后面的景色,却也无法拦住田妹的脚步。
可就是莫名的,田妹不敢直接走进那屏风之中。
她害怕自己打扰到东方喜,也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结果,她怕自己承受不来。
东方喜这一次终于从屏风中走了出来,田妹忐忑地看着一脸凝重的东方喜上前关上了她身后的房门,也关上了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
空气仿佛不再流通,田妹觉得更加不能呼吸了。
田妹张了张嘴,竟再问不出一句话了,东方喜的脸色让她心慌,这不是成功之后的脸色。
“抱歉,我失败了。”东方喜一脸的歉意。
田妹觉得手脚发软,最后也真的再站不住了,缓缓地跌坐在地上。
现在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地上冰冷刺骨,可是却没有她的心凉。
凉到极致,田妹却反而冷静了下来,“老先生,只是第一阶段失败了,您也说过,您有补救的办法对吧?”
东方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你也知道,那种办法实在是太过……”
他沉吟了半天,最后吐出了三个字,“不值得……”
“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若真的不值得便不会有人这么做了,先生您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说过,曾经有人成功了的。”说到这里,田妹定了定心,抬头一脸祈求地看向东方喜,“老先生,您说过用这种方法可以保证成功的。”
“我确实这么说过……可是……”东方喜叹了一口气,“用你的命去换孩子的命,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啊……”
“自然是救人!”田妹这段时间经常哭泣,大概是这辈子都没有这段时间流的眼泪多,可是此刻她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为何要这样执着?”东方喜摇了摇头。
“我可是他的娘亲啊!”田妹道,她想起身,却在原地挣扎了很久才起来,起来之后身子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她害怕!
真正不害怕死亡的都是一些英雄,而她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她没有丝毫英雄气概。
她每天想的不是救死扶伤,不是忧国忧民,她最想救的是那个小小的豆腐店的收入,她最忧心的就是李大牛在矿上工作的安全与否。
这件事早在东方喜第一与她见面的时候就跟她提到过,因此这段时间她也想过万一老先生失败了,那她会不会选择牺牲自己。
她没有从听到的那一刻就打定主意说无论如何都要救乐乐,她没有那么坚定,没有那么的高尚,她是真的很犹豫……
她害怕疼痛,恐惧死亡……
孩子还会再有,说不定孩子会重新投胎到她的肚子里,乐乐那么孝顺,一定也不希望他母亲为他送命,没了母亲这孩子就算活了下来也不会开心……
田妹想得很多,给自己找了无数放弃这孩子的借口,可真的等到选择被放到自己眼前了,田妹却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给自己放弃孩子的选项。
她没有办法放弃他,就算是失去生命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就是她最直白最浓烈最真实的想法!
乐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他会窝在自己的怀里对她笑,会用小手触碰她的脸颊,会用一双全身心信任的漂亮眸子看着她,叫她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她是他的娘亲啊!
“既然你如此坚持……”东方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你跟我来吧!”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东方喜脸上的无奈顿时变成了戏谑的笑容。
母子情吗?真是无聊至极!
他伸手移开最前面厚重的屏风,最先映入眼帘的却还是屏风,那扇屏风上绣着一只猛虎,双眼通红,活灵活现。
屏风面前,有一个浴桶,浴桶中,有一个孩童在其上漂浮着,双目紧闭,神情痛苦。
“乐乐!”
田妹扑到乐乐旁边,却被血腥气猛然糊了一脸,她瞪大眼睛,却发现木桶中的根本就是鲜血!
“啊!”田妹摔倒在地,双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血……血……”
“是鸡血。”东方喜解释道,“我和东方怒的医术都涉及一点儿巫术,因此治病不会像寻常大夫一般,反而有时候会需要用到鸡血,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没事儿,是我太大惊小怪了。”田妹有些不好意思,一眼看去她还以为是人血。
田妹在东方喜跟她解释之后打算站起来,可她本就腿脚发软,这次再次摔倒居然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东方喜摇了摇头,伸手扯过一张椅子,放在浴桶旁边,又伸手扶着田妹坐下,递给了田妹一把匕首。
田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拿匕首,东方喜把匕首塞在田妹的手上握紧了田妹的手,眼睛盯着田妹叮嘱,“你一定要记住,要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才可以,过程中有一丝不甘愿都不行的,你确定你考虑好了吗?”
“嗯!”田妹坚定地点头,转过身看到了屏风上老虎通红的眼睛,又觉得有些害怕,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老虎,害怕死去,还是害怕医治的过程不成功了。
除了害怕意外,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到现在都杳无音讯的李大牛,可乐乐的情况就在眼前,她自己也没机会再为李大牛做些什么了。
“老先生,您和您弟弟都对我们夫妻二人帮助良多,我本不该再厚颜无耻地开口,只是大牛如今……”最终,田妹还是开口向东方喜求助了。
“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会找到李大牛的。”东方喜打断了田妹的话,看了一眼屏风又道,“乐乐这孩子我也会把他交给田嫂子的,你不用担心,有我的照拂,以后定然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谢谢。”田妹都不知道自己对老先生说了多少句感谢的话了。
“你要尽快了,孩子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东方喜催促道,他知道田妹如今这是在说类似遗言的话,人之将死,总有许多放不下,可他却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果然,听到东方喜说完这句话,田妹也顾不上说话了,一咬牙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疼痛伴随着鲜血从手腕上流出,落到满是鲜血的浴桶中。
“这个口子太浅了,再划深些。”东方喜命令的语气让田妹下意识地遵从,再次给自己的手腕划上了一刀,手腕中的鲜血就流得越发欢快了,也更加地疼了。
东方喜在一旁一脸兴奋地往浴桶里面放各种各样的东西,完全没有一丝之前迫于无奈的感觉,反而双眼发光,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结果。
田妹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东方喜了,她只是看着漂浮在血上的乐乐,看着他紧皱着眉头,时不时地在血中吐个血泡泡。
实际上以木桶的高度以及乐乐的重量,乐乐完全没有办法这样浮在上面,只会沉下去。
可对于如此超出常理的事情,田妹已然在遇到东方怒的时候就已经打从心底里接受了,甚至现在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随着失血过多,田妹实际上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任何事情了,她半倚在浴桶边上,双眼描绘着乐乐的眉眼,想象着乐乐健康长大之后的画面。
她大概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乐乐会不会想起给她烧一张自画像下来,还是别了吧,那样不吉利……
“出来了,把手放到血里面。”
田妹还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听到这话反应了足足三秒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把手伸进血中,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满是鲜血的浴桶中有一条三足金蟾,此刻正在张开大口去接她手上流出的血液。
她向来不喜欢蟾蜍,可眼前这只蟾蜍她却让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
她把手伸进血中的时候蟾蜍就凑上前把嘴巴贴在田妹的手腕上吮吸,她觉得有些痒痒的……
迷迷蒙蒙之中,田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唤她“妈妈……”
田妹得死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就那么倚靠在木桶边上随着血液的减少逐渐失去生命,到死都不曾知道一点儿真相……
三足金蟾喝完了田妹的血,身上金光闪烁,却仍旧贴着田妹的手腕不想离开,而浴桶中鲜血上漂浮着的乐乐面色平静,然后慢慢地沉到了水下……
东方喜面露喜色伸手想要去抓那三足金蟾,却在即将碰到金蟾的时候缩回了手。
“不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那绣着猛虎的屏风,屏风中,李大牛早已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见到东方喜,李大牛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恨不得立刻杀了东方喜。
他分明是在用力,太阳穴上都爆出了青筋,他身上甚至没有绳索捆绑,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移动分毫,甚至发不出丝毫声音。
“真可怜!”东方喜对李大牛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你觉得如何?”
“九九八十一个处子的心头血,纯真无暇颇有灵气的生命,自愿奉献的灵魂,人类肮脏的**,很完美的作品,你不这么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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