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偷偷想着:其实是昨天听挽月说,苏慕言最近总熬夜温书,嘴里发苦,特意让厨房在羹里加了点梅子蜜饯熬的汁——把梅子去核,加冰糖熬成浓汁,过滤后拌进羹里,既甜又能解腻,还带着点淡淡的梅子香。
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他觉得自己太细心,会笑话她。
苏慕言接过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凉丝丝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把暑气都驱散了大半,绿豆的绵密、百合的清香、蜜枣的甜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梅子香,在嘴里慢慢散开,比他去年在茶馆里喝到的还要好喝。
他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多舀了两勺,含糊着说:“好吃,比上次的还甜。你是不是偷偷加了什么?不然怎么会这么香?”
“才没有!”沈灵溪嘴硬,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就是觉得,天热吃点甜的心情好,你温书累,心情好了才能记得牢,不然总皱着眉头,该把脑子都皱糊涂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吃得开心,心里比自己吃了蜜还甜。
苏慕言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声音放得柔:“你也尝尝,别光顾着我,看是不是真的甜。”
沈灵溪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更红了,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微微张开嘴——冰凉的甜意漫开的瞬间,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像有只小兔子在心里蹦跶,撞得她心口发慌。
她赶紧别开脸,假装看桌上的书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的花纹:“我……我在家吃过了,娘早上特意让厨房给我做了莲子羹,比这个还甜呢。你自己吃吧,我看你桌上的策论,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苏慕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把摊开的《策论集注》往她面前推了推,指着其中一段:“就是这道题,讲的是‘民生吏治’,题目要求‘论其要,举其实’。我总觉得写得不够透彻,想再补充些例子,可翻了好几本书,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典故,比如‘西门豹治邺’‘包拯断案’,没什么新意,怕考官看了觉得乏味,给不了高分。”
他说着,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着,带着点焦虑——秋闱越来越近,他容不得半点差错。
沈灵溪凑过去,两人的肩膀离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混着点阳光晒过的青草味,很干净,很好闻。
她低头看着策论,手指点在“劝农桑、兴水利”几个字上,轻声说:“我觉得不一定非要用古书里的例子呀,咱们身边的事不就是最好的‘实’吗?”
“比如去年夏天,巷口张婆婆家的田旱得快裂了,麦穗都枯了,张婆婆天天坐在田埂上哭。后来还是李大人让人修了水车,把河里的水引到田里,稻子才活过来,最后还收了不少粮食呢。”
“还有上个月,城南来了好多逃难的人,没吃没穿的,李大人又在城南设了粥棚,每天施粥,还让人给孩子们发馒头,好多人都感念他的好——这些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写进去肯定比典故更有说服力,考官看了也会觉得你观察仔细,不是只会死读书。”
苏慕言眼睛一亮,像是突然开了窍。他拍了下桌子,语气里满是惊喜:“你说得对!我之前总想着引经据典,觉得这样才显得有学问,倒忘了‘民生’本就是身边的事,越实在越动人。”
“还是你聪明,一提醒我就想通了,不然我还得在这上面耗半天。”苏慕言说着,忍不住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母亲前几日还叮嘱他,灵溪如今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男女有别,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勾肩搭背,得注意分寸,不然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他悄悄把手缩回去,假装整理桌上的书卷,可耳朵却还是红了。
沈灵溪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听见他夸自己,心里甜滋滋的,比吃了蜜饯还开心。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食盒,声音细若蚊蝇:“哪有……我就是随口说说,说不定还帮不上忙呢。”
“怎么会帮不上忙?”苏慕言赶紧说,拿起笔在纸上快速记着她刚才说的例子,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例子比我想的好太多了,既有‘劝农桑’,又有‘恤百姓’,正好扣题。等会儿我再修改修改,把这些事写得详细些,肯定能让这篇策论更出彩。”
“灵溪,真的谢谢你。”苏慕言说着,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真诚,像有星光落在里面,亮闪闪的。
沈灵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她从随身的绣包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小布包,递到他面前——布包上绣着朵小小的荷花,针脚细密,花瓣层层叠叠,是她前几日晚上熬夜绣的。
原本想绣蔷薇,可又觉得太明显,怕他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就改成了荷花,想着“荷”与“和”谐音,寓意好。
苏慕言接过布包,捏了捏,软软的,还带着点淡淡的香气——是她常用的栀子花香皂的味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是蜜饯?”
“你怎么一猜就中?”沈灵溪有点失望地撅了撅嘴,可还是笑着把布包打开。
“是巷口那家新开的‘蜜香居’买的,我昨天特意去尝了。”
“你看,这个是你爱吃的葡萄干味,裹了厚厚的糖霜,甜而不腻;这个是我喜欢的梅子味,去核后切了两半,酸中带甜;还有这个甘草杏,我尝了一颗,觉得很提神,你温书累了,含一颗在嘴里,能清醒不少。”
布包里的蜜饯被分成了三小份,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写着小纸条,标注着口味。
葡萄干颗颗饱满,裹着晶莹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光;梅子被切成了两半,果肉饱满,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看着就诱人;甘草杏则透着淡淡的黄色,散发着甘草的清香。
苏慕言拿起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甜意慢慢在嘴里散开,带着点葡萄的果香,和小时候沈灵溪偷偷塞给他的蜜饯味道很像——那时候她总把家里最好吃的蜜饯藏在口袋里,趁没人的时候塞给他,自己却舍不得吃,还说“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可他明明看见她咽口水的样子。
“好吃吗?”沈灵溪紧张地问,眼睛盯着他的表情,生怕他说不好吃——她昨天特意让掌柜的多放了些糖在葡萄干里,就怕他觉得不够甜。
“好吃,比之前买的还甜。”苏慕言点点头,拿起一颗梅子递到她嘴边,“你也吃,这个梅子很酸,能提神,你在家学女红累了,也能含一颗。”
沈灵溪这次没犹豫,微微张开嘴。梅子的酸味瞬间在嘴里炸开,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可很快,甜味就漫了上来,酸中带甜,很是开胃。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慕言的目光,他眼里满是笑意,像盛满了夏夜的星光,她的心跳又快了些,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布包:“我……我再给你装到小瓷瓶里,这样你温书的时候方便拿,也不容易受潮。”
苏慕言点点头,看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身上画着缠枝莲,是她平时装胭脂的瓶子,显然是特意腾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蜜饯装进去,手指纤细,动作轻柔,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手上,把她的指甲盖都染得粉粉的。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两人在槐树下分糖吃,她也是这样,把最大的那颗糖递给他,自己拿着最小的,还说“我不爱吃糖,你吃吧”,可他明明看见她咽口水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粉色的小袄,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转眼,就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连递蜜饯的样子,都多了几分娇羞。
沈灵溪把装满蜜饯的瓷瓶递给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书箱里——书箱里还放着她之前给他的策论笔记,笔记上夹着一片干蔷薇花,是去年她从院子里摘的,压平后送给了他。
她心里暖暖的,想起前几日母亲跟她说的话,母亲说:“慕言这孩子,虽家境普通,可为人正直,又有才华,是个靠得住的。”
“等他秋闱考中了,娘就托王嬷嬷去苏家提亲,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以后不用再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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