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崇文堂，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地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慕言撑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沈灵溪，自己的半边肩膀却露在外面，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沈灵溪注意到了，赶紧往他那边靠了靠：“苏小夫子，你把伞往自己那边挪挪，别淋感冒了。”
“没事，”苏慕言摇摇头，脸颊微红，“你刚摔了一跤，别再着凉了。”
沈灵溪看着他湿漉漉的肩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都怪我，要不是我闯进去，你也不会被李博文刁难，衣服也不会弄脏。等会儿我让挽月给你送几件新的长衫过来，就当是赔罪了。”
“不用了，”苏慕言赶紧说，“我这衣服洗洗就好，不用麻烦。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怎么行！”沈灵溪固执地说，“我说要赔就一定要赔！你要是不收，就是不原谅我！”
苏慕言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我收下，谢谢你。”
两人一路走着，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沈灵溪想起刚才在崇文堂的事，忍不住笑了：“苏小夫子，你刚才看到李博文吃瘪的样子了吗？简直像只斗败的公鸡，太好笑了！”
苏慕言也忍不住笑了：“你刚才也很厉害，把他怼得说不出话。”
“那是！”沈灵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对付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就要比他更凶！不过，刚才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说话，不然先生说不定就相信他了。”
“你本来就没错，”苏慕言认真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两人说着，就到了尚书府后门。
沈灵溪停下脚步，对苏慕言说：“苏小夫子，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快回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我明天就让挽月把长衫给你送过去。”
“好，”苏慕言点点头，“你也赶紧进去吧，换身干衣服，喝碗姜汤。”
沈灵溪点点头，转身跑进了尚书府。
苏慕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往家走。
雨虽然小了，但他的半边肩膀已经湿透了，晚风一吹，带着几分凉意，可他心里却暖暖的。
刚才沈灵溪护着他的样子，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沈灵溪回到自己的院子，挽月赶紧拿着干衣服迎了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怎么淋成这样？快换衣服，我去给您煮姜汤。”
沈灵溪一边换衣服，一边把刚才在崇文堂的事跟挽月说了一遍。
挽月听得又气又笑：“小姐，您也太胆大了，竟敢在崇文堂跟李公子吵架。不过，您说得对，那种人就是该怼！”
“那是！”沈灵溪得意地说，“对了，挽月，你去我爹的库房里，挑几件上好的云锦长衫，明天给苏小夫子送过去。”
挽月愣了一下：“小姐，您要送苏先生长衫？可是……男女授受不亲，送衣服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沈灵溪摆摆手，“我弄脏了他的衣服，送几件新的赔给他，天经地义。再说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街坊，送件衣服而已，别想太多。”
挽月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小姐，我明天一早就送去。”
第二天一早，挽月就拿着几件云锦长衫去了苏家。
苏慕言看到这么多上好的长衫，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辞，却被挽月堵了回去：“苏先生，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片心意，您要是不收，小姐会生气的。再说了，小姐说了，弄脏了您的衣服，就该赔，这是规矩。”
苏慕言无奈，只能收下，让母亲王氏给挽月装了一篮子刚做好的蜜枣粽子：“麻烦你把这个带给灵溪，就当是我谢谢她的长衫。”
挽月接过粽子，笑着说：“谢谢王伯母，我会带给小姐的。”
挽月回到尚书府，把粽子递给沈灵溪，还把苏慕言不好意思的样子学了一遍。
沈灵溪笑得前仰后合：“苏小夫子就是太腼腆了，送他几件衣服而已，还不好意思。不过，他送的蜜枣粽子倒是不错，我正好饿了。”
她说着，拿起一个粽子，剥开粽叶，咬了一大口。蜜枣的甜香混合着糯米的清香，在嘴里化开，好吃得让她眯起了眼睛：“真好吃！比我家厨房做的还好吃！挽月，你也尝尝。”
挽月笑着摇摇头：“小姐，您吃吧，我不饿。对了，小姐，夫人让您今天去给张嬷嬷请安，您别忘了。”
“知道了，”沈灵溪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粽子，又拿起一个，“等我吃完这个粽子就去。”
沈灵溪给张嬷嬷请完安，回到院子里，就看到苏慕言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衫，脸颊微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沈灵溪愣了一下，笑着走过去：“苏小夫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送的长衫不合身？”
“不是，”苏慕言摇摇头，把长衫递给她，“很合身，谢谢你。只是……这长衫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么多，这件我已经穿过了，其他的你拿回去吧。”
沈灵溪看着他手里的长衫，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想了想，接过长衫，笑着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拿回去。不过，你可不许再跟我客气了，以后我要是再弄脏你的衣服，你还得让我赔。”
苏慕言点点头，脸颊更红了：“好。对了，我娘让我给你带了些她自己做的酱菜，说你喜欢吃。”
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坛子，递给沈灵溪。
沈灵溪接过坛子，打开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正是她最喜欢吃的萝卜干酱菜。
“太好了！”沈灵溪开心地说，“你娘做的酱菜最好吃了，比我家厨房做的好吃一百倍！苏小夫子，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伯母。”
“不用谢，”苏慕言小声说，“你喜欢就好。对了，昨天你在崇文堂摔了一跤，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是摔了一下屁股，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了。”沈灵溪笑着说，“倒是你，昨天送我回来，淋了雨，有没有感冒？”
“没有，我回去喝了姜汤，没事了。”苏慕言摇摇头。
两人站在院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沈灵溪看着苏慕言腼腆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他：“苏小夫子，昨天在崇文堂，你帮我说话的时候，还挺勇敢的嘛，不像平时那么腼腆了。”
苏慕言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你本来就没错，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沈灵溪看着他，认真地说，“苏小夫子，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怼回去！我可是尚书府的小霸王，没人敢惹我！”
苏慕言抬起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好，谢谢你，灵溪。”
沈灵溪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她突然觉得，有苏慕言这样的青梅竹马，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虽然他有时候很腼腆，很古板，但他总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支持她，保护她。
就在这时，挽月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苏慕言，笑着说：“苏先生，小姐，夫人让小姐去前厅，说有客人来了。”
沈灵溪愣了一下，对苏慕言说：“苏小夫子，我要去前厅了，下次再聊。”
“好，”苏慕言点点头，“你去吧，路上小心。”
沈灵溪点点头，转身跟着挽月往前厅走去。
苏慕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往家走。
他手里还残留着刚才递长衫时，不小心碰到沈灵溪指尖的温度，那温度像一股暖流，慢慢蔓延到他的心里，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沈灵溪跟着挽月来到前厅，就看到父亲沈知远正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说话。
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爹，女儿给您请安。”
沈知远点点头，指着身边的人对她说：“灵溪，这位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快给王大人请安。”
沈灵溪赶紧给王大人行了个礼：“王大人安好。”
王大人笑着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沈灵溪一番，对沈知远说：“沈大人，令千金真是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理，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沈知远笑着说：“王大人过奖了，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调皮得很。”
王大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又和沈知远聊了起来。
沈灵溪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聊的都是些朝堂上的事，觉得无聊，就悄悄打量着王大人。
她总觉得王大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聊了一会儿，王大人站起身，对沈知远说：“沈大人，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今日所说之事，还请沈大人好好考虑一下。”
沈知远点点头：“王大人放心，我会考虑的。”
送走王大人，沈灵溪忍不住问：“爹，王大人找您有什么事啊？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沈知远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朝堂上的一些小事。灵溪，你也长大了，以后要多注意言行举止，别再像以前那样调皮了。”
沈灵溪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她总觉得，王大人这次来，肯定没那么简单，而且父亲的样子，也像是有什么心事瞒着她。
但她没有多问，她知道，父亲要是想告诉她，自然会说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灵溪拿起苏慕言母亲送来的酱菜，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酱菜的味道很好，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想着刚才王大人和父亲的对话，还有父亲奇怪的神情。
她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而此时的苏家，苏慕言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着沈灵溪送给他的那件云锦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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