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声拿出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夜幕下的临渊集团高耸入云，划破夜空，望不到尽头。大楼流光溢彩，犹如星子环绕，溢出柔和的光芒。
姜声对旁边川流不息的车流简直有了心理阴影，可是平坦的柏油路也没有几个中午那样的坑。
中午他纯属是自认倒霉。
他住的地方是公司分配给他的单身公寓，距离公司不算远，大概两公里左右，走路二十分钟左右便能到。
城市的街道边，便利店的灯光招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骤然响起机械音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欢迎光临——”
光着膀子的秃头老板随意抬眼，又低头继续沉浸在手机里的小说世界里。
姜声在货架上拿了一包打折的面包和牛奶，作为明天的早餐。
准备结账时，他又回头去拿了一个拖把。
公寓里的拖把是物业买的老式拖把，长长的布条像杂乱的水草，拖不干净还往回带。
与小时候的生活经历有关，他喜欢将住处收拾得整整洁洁，地板拖得干干净净，这让他有种家的安宁感。
随手买的拖把是最普通的款式，杆是由坚固的不锈钢材质制成，泛着金属的光泽。
头部是一块宽大的平板，被可拆卸的清洁布包裹着。颜色简洁，整体线条流畅，看上去竟然有那么些许高大上。
但外观都是虚的，实用才是真理。姜声将拖把放在水龙头下浇灌，在杆子上一推一拉，拉条便将清洁布上多余的水刮蹭掉，留下适到好处的湿润。
他半躬着身子，利落地将不大的空间拖的干干净净，米白色的瓷砖倒映出天花板的轮廓，行走其上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结束后，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
他有一个习惯。
压力大的时候，他很喜欢拖地。
不是扫地，而是拖地。
拖把蘸着适到好处的清水在地上摩擦，带走大大小小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脏污，只留下湖面般清澈的瓷砖地板。
拖地的过程对他来说很治愈，就像一次深层沉浸式的烦恼清洁，地板干净了，心中也畅通了。
而今天买的拖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比他这些年来使用过的任何拖把还要顺手。
地面也干干净净也不留水痕。
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拖把的包装盒拍了个照，打算等这个坏了再买个一模一样的。
第二天姜声早早的就来到了公司。
“小姜我严重怀疑你昨晚根本没回去过，不然为什么我下班走的时候你在，我上班来的时候你还在？”
胖哥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直围着姜声打转。
“你别打扰人家小姜工作！”莹姐在姜声桌子上放了个包子，“小姜，我早晨买多了，你帮姐解决一个可以吗？”
“谢谢莹姐。”姜声朝莹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男生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温润含情，眼眸澄净，长眉清俊。
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眶微圆，眼仁又黑又大，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唐莹瞬间母爱泛滥。
“小姜，哪里不懂？莹姐教你。”唐莹站到姜声椅子后面，“噢这个啊，这对于平时玩游戏的人来说应该很容易想通呀？”
莹姐脾气虽然有时比较火爆但有时却耐心地出奇：“没事，不经常打游戏没事，游戏玩法交给策划，你需要学会分析需求，一些常用游戏逻辑的最优实现方法还是要学会……”
经过莹姐的点拨，姜声上午的工作效率好到出奇，只是一上午颜牧都没来办公室，这让他还衣服都找不到机会。
时间到了中午，他在公司食堂吃完饭，回办公室时中午看见颜牧刚办公室的背影。
颜牧办公室距离他们部门办公室隔了一段距离，他连忙跑到工位上拿起袋子，里面的衣服他昨天已经洗过了。
办公室门没关，姜声敲门。
“颜哥，衣服……”
颜牧正靠在椅子上仰着头疲惫地揉着眉心，听到声音直接指着门外。
“你放对面办公室。”
姜声一愣。
对面办公室门牌处空荡荡的，没有标明是哪个领导的办公室。
但胖哥说这衣服是CTO的，所以这大概率是CTO林锦渊的办公室。
姜声抿了抿唇，有些紧张，他轻轻敲门。
“里面没人，他还在开会，你直接推门进去——”
听到颜牧的声音，姜声“噢噢”两声，轻轻推门。
CTO的办公室和颜牧办公室的风格很不一样，颜牧办公室养满了大大小小的绿植，办公桌后方靠墙还有一个长方体的大鱼缸，透明的玻璃壁清澈透亮，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鱼在水里欢快地游曳。
而CTO的办公室显得很古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猪肝色实木办公桌，台式电脑旁边是一盆疑似从颜牧办公室顺来的发财树，角落边是一串小核桃似的金刚菩提盘串，他猜测CTO大概是一个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靠墙的位置是一组高大的实木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
书架旁边的墙上是一幅苍劲有力的字画，上面写着“德正兴业”四个大字，旁边一行小字可能是署名，姜声无意冒犯没有多看。
他在办公室随意扫视了一圈，最后决定将衣服放在靠里面的会客沙发上，离开的时候他小跑着，生怕碰见严肃的中年CTO，他轻轻关上门，转身鼻梁一痛。
文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姜声连忙蹲下捡起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他起身将文件递给来人，发现又是那个帅哥。
帅哥点点头没有说话，接过文件推门进入了CTO办公室。
门被关上后，姜声总感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他呆滞地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帅哥还没有出来。
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昨天在洗手间换衣服时碰见的，与衣服的主人是同一个。
公司的CTO是一个年轻的大帅哥。
回到工位上，莹姐兴奋地传递着八卦。
“小姜你知道吗？原来林老大昨天就回来了，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就我们现在正在做的项目，还将颜牧狠狠地骂了一顿。”
“说是我们进度太慢了，但平时来说我们这个进度也不至于挨骂，听陈助理说林老大今天来公司脸都是黑的，不知是谁惹到他了呢！”
姜声懵懂地点点头，应该不是自己惹的。
自己只是一个刚来几天的实习生，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甩甩脑袋，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现在是午休时间，希望他的折叠床能够早点到。
-
林锦渊进了办公室，疲惫地扯了扯领带，仰头喝了一大杯水。
一上午的会议令他口干舌燥，昨天晚上的离奇经历更是令他无比烦闷。
昨晚到家刚洗了个澡，头发还没吹干便一阵眩晕，再次睁眼他却是一个脚朝天脸贴地的姿势。
入目的是一间很小的房子，可能还没有他一个房间大，眼前是一双男性的脚，白皙的脚趾直对着他的脑门。
就在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一双手握在了他的腿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提进了厕所，头被伸到了水龙头下面。
有力的水柱打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脸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刮了几下，**的脸没有那么潮湿后，他被摁在了地板上，和瓷砖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
冰冷的地面贴上他冰冷的脸，犹如他冰凉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
STOP！！！
脸被重重地摩擦着，林锦渊想大喊，可是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喉头像是失去了声带。
让一个重度洁癖的人用脸擦地，这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第二次被提进厕所时，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一根长长的平板拖把。
握着他的却是一个眼熟的男生。
今天下午在洗手间将自己脱的光溜溜的换衣服的男生。
也是颜牧拿他衣服借给的男生。
可是自己怎么会变成对方的拖把？？！！
男生很快开始拖第二遍地，林锦渊已经生无可恋。对方显然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林锦渊的脸在各个角落里扫过，等到每个卫生死角都被平等的照顾后，林锦渊灵魂都已经要升天了。
脸最后被重重地刮了几下，他被挂在了厕所的墙壁上，他眼睁睁地看见对方离开的背影，身上还穿着他的衬衫和西裤。
男生比他矮了不少，他一米九二，衣服刚刚好，而到了男生身上却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
长长的衬衫下摆到了臀部下面，裤腿也挽了好几圈，双腿像两根细细的筷子在裤子里晃啊晃。
他为好不容易结束的折磨松了口气时，他看见男生拿着衣服再次进来了。
门被关上，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男生将衣服挂在了墙上的挂钩，紧接着开始解扣子。
就在解开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时，林锦渊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意识回笼，他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手还保持着拿吹风的姿势，幸好之前嫌热关了开关，不然今天保不齐他的脑袋会烧出一个窟窿。
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他摸了一把脸，很干燥，湿漉漉的触觉恍如隔世。
可只要想到他用脸面拖地便忍无可忍。
他又去洗了个澡，脸用洗面奶搓了三遍。
晚上做梦都是自己变成一根多功能拖把拖遍了世界各地的地。
第二天强忍着烦闷情绪打起精神开了整整一上午会议，没想到回办公室又碰见了那个拽着他的腿用他的脸拖了三遍地的男生。
这种离奇的事情别说别人，就说他，若不是四十分钟的亲身经历打破了他的唯物主义，要是有人和他说人会变成一根拖地的拖把，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需要去挂个精神科。
所以他没办法将气撒到对方身上。
余光中沙发上有袋东西，他打开看了眼，是昨天借给男生的衣服。
“林总，您找我有事？”
门被轻扣三声，陈助理礼貌问道。
“沙发上那袋衣服，你帮我丢掉。”
林锦渊头也不抬。
“收到。”
林锦渊终于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度过了一个无人打扰的下午。
下班回去后马上洗了个舒服的澡，双眼一闭，视线一倒，他又是个脸朝下脚朝上的姿态。
不是吧！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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