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坐在沙发上,余光瞥着与她隔着好几个井小二距离的井稚。
刚才一见面,她情绪来得太快,不管不顾地大哭了十几分钟,把那些委屈、难过全哭散了,恢复平静之后,空气里似乎只剩挠人的尴尬。
但裴凝毕竟是裴凝。
她先侧过身去,不易察觉地靠近井稚一些:“怎么回来了?”
井稚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抿着唇,眼神刻意落在其他地方,手指不自觉地蜷在一起。
半天,才小声道:“我看到新闻了。”
裴凝其实有预感,井稚是因为这件事来的。但看着他这个想关心又不想先服软的别扭样子,她逗小孩的心思顿起。
“哦?那你是担心我吗?”
裴凝明目张胆地凑得更近。
井稚见她靠过来,也往一边挪,裴凝很有耐心地陪他一起挪,直到井稚挨上了沙发扶手,无处可躲。
他认命道:“对,我很担心你。”
裴凝继续打趣:“不是说我不爱你?那你还担心我呀?”
“我没出息。”井稚愤愤地扭过头来,破罐子破摔般直对上裴凝眼睛,“你爱不爱我,我都担心你。”
“哦,这样啊。”裴凝心里高兴,但面上装出一副平淡的表情,“那你跨年的时候在和谁打电话?为什么我打过去会占线?”
井稚本以为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爱不爱的话,心里都准备好回怼她的说辞了,结果冷不丁被裴凝这么一问,已经脱口的话紧急刹车。
“……嗯?”
裴凝持续输出:“还是你把我拉黑了?单方面拉黑前任很不厚道哦,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然后一起拉黑嘛……”
“你在说什么?”井稚越听越不对劲,急忙打断她,“我没拉黑你啊,跨年的时候……”
“那就是在和别的小姑娘打电话说新年快乐。”
裴凝下了结论。
“当然不是!我在给你打电话啊!”井稚急了,“我还以为你在给别人打电话呢!”
裴凝怔了一下。
片刻,忽然笑开。
原来是新年的线路太忙,阻隔了思念相通。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快一年了,一条消息都不发给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这回语气里的埋怨不是装的。
“……不是都说分手了,前任就应该是个死人吗?”
“所以你把我当死人?”
“什么啊!是我应该当你列表里的死人啊!”
井稚着急解释,贴着裴凝的腿不停摩擦她膝盖,痒痒的。
他没完全说实话。事实上,不联系的主要原因是,他怕裴凝一句话就能让他前功尽弃,立刻跑回来纠缠,然后导致双方都更加痛苦。
“那孩子你也不管了?井小二是你捡回来的,你竟然能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吗?你看它都长多大了?”
裴凝持续输出,把怨气一股脑倾泻出来,手指指着无辜但胖墩的井小二。
井稚理亏地摸摸鼻子。
“对不起嘛。”
哎?
怎么又变成他道歉了?
后知后觉的井稚刚想直起腰来和她理论,忽然,一个脑袋埋进了自己胸口。
裴凝紧紧地抱住他,像抱住易逝的流沙般不敢松手。
她久违地听到了那阵杂乱无章的心跳,从耳鼓传来,与她共鸣。
“对不起,井稚。”
声音像隔着屏障,但听到井稚的耳中,分外清晰。
“我好想你。”
又一句。
井稚缓缓低下头,嗅到她头顶玫瑰味的芬芳。
他抬起手,将裴凝全然拥入怀中。
“我也很想你。”
-
“你电话关了,不怕他们找不到你吗?”
“没事,反正他们做什么也不需要我同意。”
裴凝看了一眼黑着屏的手机,把它扔得更远些。
井稚的出现让她暂时忘记了水深火热的现实,她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温存。
井稚听出裴凝平淡语气下掩藏的怨意,担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凝叹了一口气,将原委讲与井稚。
“我就说这小子不靠谱!”
听裴凝说完,井稚气愤地一拍大腿。
裴凝拧眉,出声应和:“就是!”
井稚倒是没想到裴凝会和他一起吐槽方昀游,愣了一下,昂起的头不自觉缩回些。
“那你现在怎么办?去接受采访吗?”
“我不知道。”
裴凝纠结又无奈。
“你想去吗?”
“不想。”
“那就不去。”
井稚立刻接道。
裴凝也很想直接撂挑子不管,她是锱铢必较的性格,方昀游这样利用她的**炒作,换做以前,她早就与他闹翻天了。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因为裴凝,整个公司都惹得一身腥,如果抛开个人情感,从客观角度来说,方昀游的话其实没错,她用自己的故事制造新的舆论,让舆论互相对抗,确实是目前最快的办法。
在自己和公司之间,裴凝陷入两难。
“我还是和我妈商量一下吧。”
这件事毕竟也涉及裴悯的**,她还是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井稚把裴凝的身子转过来,理了理她刚才因为抱着自己而弄乱的头发。
“裴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同样,不想做就不做,没有人有资格因此责怪你。”
裴凝握住井稚想要放下的手,牵着他放到自己脸侧。
“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陪着我吗?”
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井稚的思绪迟钝了片刻。
他不确定地问:“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吗?朋友之间互相支持,多正常啊。”
“……好吧。”
“那你是答应了?”
裴凝的手又收紧些,生怕他跑了一样。
“你想……让我陪你吗?”
“想。”
井稚被裴凝回答的速度惊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
她还是这么会拿捏人心,一句话就差点让他陷进去了。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但是……管她呢,她现在被网暴还被背刺,已经够惨了,他就被她拿捏一下吧。
又不会怎么样,反正他都习惯了。
井稚如此安慰自己。
“好耶!”裴凝俏皮地眨眼睛,“不过今天不想想那些。井稚,你吃饭了吗?”
“没吃……怎么了?”
“我也没吃,你等着,我去做饭。”
身旁温度忽然消失,沙发凹陷缓缓回弹,等井稚反应过来,裴凝已经走到厨房了。
做饭?
“你会做饭?”
井稚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会啊。”裴凝探出脑袋来,“不然你以为我们家怎么这么多厨具。”
“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做过……”
“我懒嘛。”
井稚被裴凝搞得晕晕乎乎的脑子有些冷静下来。
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知道给裴凝做了多少次饭。
竟一次都没有吃过她做的饭。
酸涩劲上来,他赌气地走到厨房,拽住裴凝摆弄菜板的手。
“别忙活了,我先走了。”
“哎?不吃了?”
裴凝追上扔下一句话就走的人,她手上沾着水,不好直接拽他,只能靠在门上,阻止他开门。
“嗯。”
“那你要上楼?有事你就先回嘛,做好了我叫你。”
井稚随口回绝:“我把房子卖了,回爸妈家。”
“……卖,了?”
裴凝想起自己确实曾在电梯里见过有人搬着家具上23楼,她当时还想过是不是井稚把房子租出去了,没想到他直接卖了?
“你好绝情啊,井稚。”裴凝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一点后路都不给咱俩留啊。”
她让出门口,用胳膊肘按着门把手打开门。
“走吧走吧,想走的人怎么都留不住。”
井稚怎么可能把房子卖了,他只是因为做饭的事在气头上,想怼她一下而已,结果一着急说错了话,这下他也收不了场了。
偏偏他还顺着裴凝的动作,本能地迈出一只脚去。
见井稚往外走,裴凝的眉毛立刻立起来,更加气愤,直接把井稚推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会弄湿他衣服了。
“你还真走啊,服了!”
重重的摔门声响起,井稚反应不及地后退两步。
许久不见,裴凝怎么好像……变暴躁了?
她以前不是不管自己耍什么小性子都不会生气吗?
井稚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
裴凝专门去裴悯家,和她当面聊了最近的事情。
得到的答案和井稚如出一辙: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裴悯说,她早就看淡这些了,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大众当个谈资,她也无所谓,还不如她年轻的时候写女性思想解放的小说被骂得狠呢。
裴凝回家后想了很久,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本来想再问问井稚意见,刚想打电话约他,裴凝就想起,他已经回江城了。
听说江城的新店发展不错,青城这边他全权交给了提拔的店长,现在井稚专心负责江城新店,事情很多,根本走不开,那天是临时回来的,所以没待一天就回去了。
裴凝都不想戳穿他,不就是因为不想回来和她碰面,所以才扔下这边的吗。
想了想,裴凝给朱情发了消息。
【小情人儿,我能休息几天吗?】
朱情秒回。
【快休息吧小祖宗,你休息一个月也行。】
裴凝笑了笑,又切到方昀游的聊天框。
【什么时候采访?】
方昀游也回得很快。
【后天。】
裴凝收起手机,拿上车钥匙,很快出了门。
一分钟后,她又开门进来。
“井小二,走,带你找你哥去。”
裴凝抱起软绵绵但胖嘟嘟的小狗,关上门。
到江城的时候,正好路过之前买花的那家花店,裴凝买了一束粉色郁金香。
看到松林间的招牌,裴凝停好车,一手抱狗,一手抱花,明晃晃地朝书店里侧走去,惹得路过的店员和顾客纷纷侧目。
大周末的,她笃定十佳好老板井稚一定在店里。
熟悉的身影在书架后闪过,裴凝了然地勾出一抹浅笑。
她快步上前,拦住井稚去路。
“井老板,怎么又扔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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