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那日小徐总说晚点给消息，就沉寂至今。
章信坐在商务部的工位上，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按亮手机看有没有电话和短信，生怕错过了小徐总的回复，可是，什么也没有。
一开始，同事们都私下讨论，说章信这一票干成，以后可就没肖扬啥事了。大半天过去，风向就变成了到底能不能成，章信不会还要被肖扬压着吧？
到现在，两日时间，大家已经不抱希望了，看戏的同事们已经开始同情章信了。
“有点惨，来我们这里大半年，几乎天天加班，写了策划就被肖扬拿去谈，最后什么好处也捞着。”
“是他自己没本事吧，要是有本事早把徐氏那个项目做成了。”
“也是，有本事也不会被尤董丢过来了。”
“不能这么说，我听嘉木酒店那边的人说，这个项目早就被东旭拿走了，我们谁去也谈不成，杨董之前还劝尤董，说别浪费力气的。”
“啧啧啧，尤董一句话，我们这么多人上赶着写策划，章信忙活快一个月，当老板可真舒服啊！”
“别光说啊，你也去搞个老板当当。”
风言风语章信就早听习惯了，在这里，他是落难的凤凰，是水土不服的强龙，是徒有其表的黔驴，是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和被赶到森林里还找不到七个小矮人的白雪公主，过了这么久，再听到这些话，他已不会再难过了。
难过的，只是没有谈成这个项目。
尤朗虽然没有找过他，但是那天开会，他看着尤朗的眼睛，就知道尤朗要说的话。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让尤朗对他重燃信心，但是他没有把握好。
肖扬笑眯眯地从小办公室里出来，特地来拍拍章信的肩：“章信，听说你没有办好啊，没事，虽然首次接触会影响后面小徐总对我们的印象，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力挽狂澜的。”
又是这个词。章信看着他，并不说话。
部门里的人早就知道这两个人气场合不拢，一看到肖扬在这里，就赶紧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以免被无辜波及。
肖扬颇为开心，眉飞色舞道：“不过呢，尤董应该知道谁才是力挽狂澜的人了，不然也不会让我去一趟，是不是？”
尤董叫肖扬了？章信脸色一变，肉眼可见地不安起来。肖扬达到目的，“哈哈”笑了两声：“商务总监那个位置，你还差得远。”
肖扬一走，大家就窸窸窣窣起来，有觉得肖扬显摆的，也有觉得章信活该的，毕竟是个普通员工，跟部门经理抢什么风头啊？
章信神思不属，失落非常。尤董最后还是叫肖扬去了，到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肖扬。
章信苦笑一下，不怪尤董，只是怪自己不够争气。
“你们活都干完了？一天天闲话说个没完？”童芊芊从里头出来，正色骂了一句，众人纷纷闭嘴干活去了。
章信知道她顾及自己的心情，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童芊芊笑笑，正要说话，却看章信脸色一变，慌慌张张接起了电话：“喂？哦，您好。”
徐氏集团一直不回复，尤朗十分着急，因此还是叫了林平聪和肖扬过来，看下一步如何去接触——尽管这很有可能会把商务部门拱手送出，但为了以这次合作打开缺口，以便和整个徐氏集团形成稳定的合作关系，尤朗顾不得这么多了。
毕竟，如果章信不能用，他没没办法短期内找到一个信任并且能接手商务部的人了。
肖扬到的时候，林平聪已坐在尤朗办公室里了。两人相视一笑，许多话不言自明。
尤朗虽然不是很高兴把商务交给林平聪，但好在无论怎样，他还是最大的股东，集团的事情到底绕不过他去。因此，今日也懒得与他二人勾心斗角，只坦诚道：“你们都知道了，章信接触小徐总，效果可能不太好，我们还是要让更有分量的人去，肖扬，你有什么想法？”
肖扬笑笑，道：“我了解不多，但是知道东旭城开出的价格，徐氏也是想挣钱的，我们真想把这个项目拿下来，还是得让利。”
“具体一点。”
肖扬给尤朗看了自己列出的数据：“这是往年徐氏的海鲜自助餐厅的盈利，如果是按照东旭城给的价格……”正说到兴头上，门忽然被推开，童芊芊闯了进来。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林平聪十分不悦，正要开口呵斥，却听童芊芊喘着气道：“尤董，章信他，他可能要谈成了，他去见小徐总了。”
肖扬一愣，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尤朗不知是意外还是高兴，站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
林平聪脸色铁青，道：“尤朗，章信没有经验，还是让肖扬去，省得节外生枝。”说罢，看向童芊芊问，“他去哪里见小徐总？”
童芊芊看着他，淡淡道：“抱歉，我不知道。”
“肖扬，给他打电话，让他把时间地点发过来，他不用去了。”林平聪果断道。
肖扬心领神会，立刻点头掏手机，还没搜出章信的号码，就听尤朗轻笑了一声：“也许，小徐总还是愿意和没经验的人谈。”
口头上的协定是当天定下来的，但是合同没签，一切都有变数，因此第二天章信就带着法务部的同事去徐氏集团总部大楼商讨合同细节了。徐氏不愿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只低调和杨坚文签了合同，甚至没有要求尤朗出面。
杨坚文本不信这个项目能做成的，可是章信让他刮目相看。
签合同那日，尤朗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一直等着杨坚文的消息，看到杨坚文发过来的合同照片时，他甚至想去林平聪的办公室耀武扬威一番。
但到底没有这么幼稚，尤朗压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给祁谦礼发了消息，让他立刻安排今晚的商务部门庆祝活动。
商务部门的人原本只是在看戏，结果从天而降一个团建活动，晚上可以去西餐厅吃晚餐，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纷纷感谢章信送了他们一顿免费高级晚饭。
祁谦礼发的通知说大家四点就可以下班过去了，以免路上堵车。三点半众人就心不在焉，收拾资料，关电脑，男的抓头发，女的补口红，跟去约会似的。四点一到，人就蹿了一大半。
章信才回到集团十三楼，电梯门一开，正准备出去的同事们纷纷恭喜他拿下大项目，又七嘴八舌地感谢他带来的这一顿晚餐。章信完全适应不来，尴尬地笑着逃进了办公室里去了。
“章信，我们走啦，你快点来呀！”
“章信拜拜！”
“再见，我等会就来，你们先吃。”章信朝走出去的两个女同事挥了挥手，整理资料去了。
合同在杨董那里，章信只需要把一些杂七杂八的资料按时间顺序整理好，到时候再归档。大办公区空无一人，只有章信工位上传来的窸窣声响。
还没到四月，早春的夕阳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章信的侧脸上，金灿灿的。他垂着头，把资料装进塑料文件夹里，打开抽屉，放进去。
然后，他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是谁回来了？章信抬起头，只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逆光站在门口，问：“怎么还不去吃饭？”
章信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安静了几秒，才道：“呃……就……放好东西就去。”
看那人抬脚要走，章信焦急地要追，结果大腿撞在桌上，“砰”一声，疼得他差点咬掉舌头。
章信疼出了眼泪，抬起头，却正好对上那人关切的目光。
“尤董。”章信捂着腿上被撞的地方，眼含热泪，问，“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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