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人是林叶笙陶然也稍稍放下心来，这个小妖精邪归邪，还是讲些道理的。
林叶笙上上下下地将宋安之打量一番：“现在看着还有个人样了。”
宋安之毫不客气反向打量过去：“我不是看着有个人样，我本来就是人，你呢？看着有个人样，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啧啧，皮囊是中看了几分，不过牙尖嘴利的真讨人嫌。”林叶笙嫌弃地移开了目光转向陶然：“小神仙，这都几百年了你还流落人间呢？被判了多少年？”
陶然向来不会做口舌之争，宋安之不肯受闲气的：“老妖精，你不也是在人间吗，你是嫉妒陶道长能成仙？”
林叶笙一直充满戏谑的脸微微沉了一沉，陶然知道宋安之着一下戳中了大多数精怪的痛处，虽然林叶笙需要个牙尖嘴利的人治治他，但现在在人间的地铁上，为了点口舌之争起冲突还真不划算。
只得从中调停：“人间也自有人间的好处，想来我与小灵修一样在人间有难以舍弃的人和事。”
从前林叶笙毫无尊敬地调侃陶然是“小神仙”，陶然也不肯吃亏地回敬他“小灵修”。
时隔多年，当初那个修为平平的小灵修如今已然修成了一方霸主的样子，倒是陶然的修为一步一个脚印，叫着他“小灵修”还真有些别扭。
林叶笙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计较，扫视了桌上的饭菜，对屋外的两个小丫头道：“两个蠢东西，拜真神仙可烧不得假香，还不弄一桌正经的饭菜来。”
宋安之听闻有吃的，也就不计前嫌了，对林叶笙提要求：“我要吃肉，别拿一桌子青菜跟喂兔子似的。”
“吃肉？”林叶笙嘴边又浮起一抹笑意，一双妖媚的眼睛将陶然从头到脚来回地看。
宋安之最讨厌林叶笙这种目光，侧身挡在陶然面前：“看什么看？”
林叶笙收回目光，却掩饰不住贪婪：“想吃肉还不容易，你身边这么大一块肉。”
“你说谁呢？你才是一块肉呢。”宋安之把陶然当神仙一般景仰，哪容得一个小妖精如此亵渎。
林叶笙也不恼，哈哈一乐：“谁说不是呢，我是一块肉，你身边的那位也是，不过他的肉可比我的香。”
一面一说，一面咂嘴回味。
那森森邪气看得陶然觉得小腿一疼，“打住、打住，有什么就吃什么，饭前别说倒胃口的话。”
“哪里倒胃口了，我吃过一次可念念不忘了几百年，若是再吃一口只怕能白日飞升了。”
尽管宋安之挡在身前，林叶笙的目光似乎也能将陶然穿个透。
“那老妖精吃过你的肉？”宋安之惊恐地看着陶然。
陶然不擅长撒谎，不答就是承认了，宋安之心头的怒意化成一道霹雳用尽全力朝林叶笙劈了过去。
林叶笙哪里把这点微末伎俩放在眼里，动都没动，只手指轻轻一弹将霹雳原路弹了回去。
陶然扬手化解了这道霹雳，宋安之又气又怒，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通天的本事将这欺负陶然的老妖精化成灰烬。
九节狼见宋安之艺不高人还胆大，恐他惹出什么事端来，忙拽着宋安之的衣角解释：“你别管了，是陶然那个蠢货想泡温泉自己跟他做的交易。”
“是的，只是个你情我愿的交易。”陶然说完看见宋安之眼中的愤怒变成了心疼。
“你喜欢泡温泉早跟我说啊，我给你盖个温泉庄园。”
林叶笙见陶然有心掩饰，更是故意要拆穿他：“交易嘛，确实是你情我愿的，不过可不是为了泡温泉，泡温泉是为了图个享受，要割一块肉可就得不偿失了，其实啊，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什么人？”宋安之不想跟林叶笙说话，选择直接问陶然。
“你听他胡说八道呢，就是为了泡温泉，当时初来人间不懂事。”陶然面不改色地说道，在他的记忆里事实就是如此。
林叶笙见陶然有意隐瞒，而宋安之几经轮回早已不记得当时的事，再看宋安之那全写在脸上的心思，便起了戏弄之心。
“当然是心上人啦，那时候他的心上人快病死了，他求我换些野山参给心上人续命，不过小神仙你也是傻，你这个神仙肉岂不比人间的野山参有效。”林叶笙咯咯直笑。
九节狼若有所思，林叶笙说得好像比陶然说得更有道理些，谁会为了泡温泉去跟妖精做这种交易？
若真是为了心上人，那也能解释为什么历经两世还不能回九重天了，祖师虽然严苛，却也不随意给人定罪名，该罚就罚，该恕就恕。
九节狼从未想过这个乖巧听话的徒弟会撒谎。
宋安之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陶然，陶然一脸坦然：“你信他不信我？”
宋安之心中莫名不高兴，可陶然说得对，凭什么听那个讨厌的老妖精挑唆。
想归这么想，可脑中又忍不住幻想出一个心上人被陶然百般疼爱的模样，心中到底一口气不顺，恰好此时蓝豆娘托着餐盘走了进来，第一道菜是一道银耳羹，算起来还是素菜。
不过到底还是真的能入口的菜，陶然礼貌地跟林叶笙道了谢，舀了两碗。
一碗给了九节狼，一碗给了宋安之。
九节狼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
宋安之刚刚跟林叶笙绊了嘴，已经没有胃口馋嘴了，不过因为是陶然递过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勺就放下了碗。
林叶笙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想吃肉啊？这儿倒是有，不过要问问小神仙还可能跟我交易吗？”
“你再欺负他一个试试。”宋安之把碗往地上狠狠一摔。
“林叶笙你适可而止吧。”陶然已经很少大喜大怒了，看见林叶笙不停地激怒宋安之也着实怒了。
林叶笙看着二人你护着我、我护着你好笑道：“神仙也开不起玩笑，罢了，不逗你们了。”
话音刚落，两个丫头便端了红烧鱼、烤野兔之类的荤菜。
瞬间香味扑鼻，看着这油汪汪的肉，宋安之决定先不跟他计较了。
陶然没有吃，坐在旁边帮宋安之挑刺剔骨，宋安之被人伺候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九节狼看着徒弟那个殷勤样气恼地踩了陶然几脚。
陶然不明所以，将各色菜品又夹了一遍给九节狼，复又尽职地给宋安之做着丫头的活计。
他怜惜宋安之一路吃了平生从未吃过的苦，心中怜惜，便想尽心照料着让他少吃些苦。
九节狼一声长叹，林叶笙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慢慢敛起：“小神仙，既然舍不下人间不如就留下吧。”
“留不留也不是你说了算。”宋安之替陶然拒绝了。
这些天他也弄明白了，陶然之所以不肯跟他好就是为了要回九重天，哪里轮得到这个妖精来说三道四。
林叶笙这次不跟他对嘴对舌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这山头不大，杂事可不少，恕我不奉陪上仙了。”
宋安之巴不得他不要留在这儿碍眼，陶然却觉得不太对劲，林叶笙可不算个省事的人。
林叶笙一走，那法术幻化出来的房子变回了荒郊野岭，不过放在石头上的菜肴还是原本的模样。
蓝豆娘得了吩咐不用勾引二人倒是露出了少女娇憨的模样来，将二人带到一处洞府让他们安歇。
洞中床铺桌椅倒是齐全，可是想到林叶笙那一身邪气，陶然还是觉得此地不妥。
可是不在洞中留宿吧，外头就是荒野，山中风大，夜里又起了一层白露。
陶然倒是无所谓，可宋安之还是凡人之躯，这么一折腾难免生病，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留宿洞中。
九节狼在洞口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那个妖怪一看就不是修正道的，法力还那么强大，他的洞府就是个陷阱，我才不去。”
宋安之看了看满地沾着露水的草丛，和洞中软和的床铺，将九节狼拎到一旁：“那你就在这儿守着门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床上奔去。
陶然知道九节狼说得有道理，可他到底不忍宋安之露宿荒野，遂掏出镜子塞给九节狼：“师父帮忙照看好镜灵，若是出什么事可记得回九重天给我们伸冤。”
九节狼接过镜子却抓着陶然不肯放，林叶笙邪归邪，可是他一个九重天的正神哪里真的怕了林叶笙这个小妖精，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他要去让他去，你不许去，你跟那小子待一块儿才真要出事。”
陶然拍了拍九节狼的脑袋：“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九节狼被他这个动作气得勃然大怒：“混账，你拍谁的脑袋呢？你的礼教呢？”
陶然才惊觉他把对宋安之惯用的动作用在了九节狼头上，连忙告了一声罪溜开了。
连日奔波宋安之很快就入睡了，陶然看着他沉睡的脸庞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什么也不敢去想。
“陶然，只怕你此番在劫难逃。”一个嘲讽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陶然晃了晃脑袋，唉！心魔又起了。
“横竖也当不成神仙了，何必再回九重天受死又受辱，不如助我一臂之力，来日若修得大成再重塑你残魂。”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陶然意识到这不是心魔，而是林叶笙的声音。
随着这个念头一起而来是整个洞穴地动山摇，碎石坠落。
陶然朝天撑起一掌，结成一个屏障顶着山洞往下坠落。
对着惊醒的宋安之道：“快出去，去师父身边。”
宋安之不敢多问，只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强留在陶然身边徒增累赘，起身就往外跑。
一步、两步，只要宋安之出了这狼窝虎穴陶然便没了顾忌。
最多不过一死，跟这大妖同归于尽岂不比回九重天数落罪过再受死强。
只是，以后再无人作伴了，陶然目光一刻不移地追着宋安之。
在出洞口的那一刻，一团火焰迎面袭来。
“宋安之，”陶然想也不想飞身而出，一手召唤骤风吹开火团，一手将宋安之拽了回来。
失去支撑的山洞应声而塌。
下一章让他们两单独约个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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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林叶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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