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再变,滔天的洪水变成了遍地尖韧的刀山,除了丹炉上似乎哪里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些幻象只能吓唬一下凡人,于陶然毫无意义,可他不能再跟这些幻象耗下去了,宋安之在丹炉里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陶然环视四周,幻象一变再变,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桃仙娘娘的神像,此刻两行血泪的桃仙娘娘眼中的怨毒更甚。
擒贼先擒王,陶然手中的桃木簪化成一把利剑朝桃仙娘娘的神像劈去。
他虽成仙几百年,多在凡尘中走动,便是在凡尘中也没跟人冲突过,降妖伏虎之术也修过,却是第一次用。
陶然不知轻重,只挂念着宋安之的安危,将所有的术法都灌注在这一见之中。
火光四溅,神像如碎石一般四分五裂。
赫巧儿从神像中炸了出来,嘴角淌着血,惊恐得看着陶然手中的利剑。
陶然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像小时候那样傻傻地叫她“巧儿姐姐”,现在好了,不必纠结了。
厉声道:“赫巧儿,把宋安之放出来。”
赫巧儿生来便会见风使舵,此情此景下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道:“陶然,刚刚是他为了跟你抢一线生机才落入险境的,你还管他做什么?”
陶然怔愣了一下,方才见宋安之落入丹炉,他本能地着急害怕,根本没有时间去思量宋安之在跟他抢一线生机,现下被赫巧儿点破未免心中震颤。
不过他还是没有时间跟赫巧儿争论,剑架在赫巧儿的脖子上:“我不问你从前做过什么,若眼下宋安之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杀人偿命。”
赫巧儿还想再为自己博一个机会:“陶然,那个凡人不值得你救,我有法子让你从九重天上脱罪,只要你……”
陶然虽不在丹炉内,心中却万分煎熬,每拖延一刻都犹如烈火焚身一般,不等赫巧儿说完,便一剑朝陶然的脖子上劈了过去:“我不跟妖邪做交易!”
赫巧儿折几百年来稳居天桃镇,甚至压此地地仙一头全靠着跟各路凡人、妖精做交易,最擅长的就是看穿他们的**,挑起他们的贪念。
她自以为陶然这类人最好拿捏,却没料到他如此油盐不进,眼见剑锋将至,赫巧儿到底不敢跟正仙硬拼。
扬手将那个大丹炉隔空抓来,陶然这一剑劈在了丹炉上。
一声雷暴击起了巨大的尘烟,赫巧儿借着烟雾迷眼,趁机开溜。
陶然也无心去追捕她,拨开尘烟去寻宋安之,赫巧儿怨毒的咒骂从四面八方传来:“陶然,九重天的神仙容不下你,你以为的凡人心上人也算计你,以为会了成了仙能在凡间的精怪面前耍个威风就了不起吗?你现在仙不仙、妖不妖、人不人简直可笑。”
陶然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宋安之,心中的愤怒到了极致,凌空就是一剑,天桃山上安静了下来。
幻象彻底消失了,连桃仙娘娘庙都不过是一间积尘满地的破屋子,没有神像,没有大殿,只有一只碎了的丹炉是真的。
宋安之浑身没有一处好肉,只剩一点奄奄的气息,若非他当初贪吃了那个仙桃,魂暂时不能离体,只怕早就没命了。
陶然看了看那丹炉上的符咒,密密匝匝不知道刻画了多少年,又凝聚了多少邪法在其中。
莫说一个凡人,就是一只大妖或者等级稍低的正仙,假以时日也能炼化其中。
宋安之说不出话来,眼中滚出一颗泪珠。
陶然心疼无比恨不得以身相代:“你别怕,我能治好你。”
陶然咬破食指指尖,将渗出血珠一点一点地灌进宋安之的嘴里给他续命:“放心吧,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治好你。”
不得不说这几百年的修为还是大有长进的,更何况现在不必在意什么天条律例了,阎王手里抢人都不在怕的。
陶然轻轻吹着宋安之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叹道:“很疼?”
他也很无奈,要续宋安之的命容易,可他也不是大夫,不会止疼啊。
陶然试着用移魂之法想跟宋安之换换躯体,替他分担一会儿,可是仙凡有别,陶然尝试了几次也未能成功。
只能叹着气抚慰他:“先忍忍吧,我想办法让你早点好起来。”
这具残破的躯体陶然也不敢贸然移动,只得在山顶寻了些干草,厚厚地铺了一层让宋安之躺得舒服些。
宋安之想说话,可是嗓子也伤了,只发出嘶哑的“呜呜”声
“好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想要我给你抓药治伤?”陶然想抚一下他的额头,又恐碰着他的伤处,只得作罢:“我这就去,你安心好不好。”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想必暂时不会有妖邪敢来相扰,陶然还是不放心地将桃木簪化成的剑插在宋安之床边镇守。
心情沉甸甸地下了山,随便找药店抓了几副清凉滋补的药品。
宋安之重伤至此什么药也治不好他,除非再把林叶笙给抓来。
想到林叶笙陶然心中就有了主意,凭他什么千年人参哪里比得过他的神仙肉。
不过还是要去集市买些草药中和一下味道,陶然忙里偷闲地想到自己的肉炖出来是香喷喷的肉味呢,还是淡雅清新的桃木味呢?
想到宋安之这几天也离不开天桃山了,少不得买些日常用度之物,倒是正儿八经地逛了一通市集。
一个重伤之人孤身留在荒山野岭想必内心的不安的,陶然也不敢多逛,匆匆地想寻个无人之处乘云回到天桃山。
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才要召唤一朵云来,忽然脚边一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毛茸茸的小黑狗,唧唧哼哼地在他脚边乱蹭。
大约是被他手中的肉包子吸引了。
陶然看着小狗那细细的乳牙,竟是一条刚满月的小奶狗,一副饿急了的模样,摇头摆尾地看着陶然。
这副可怜样让陶然想起了宋安之,大方地扔了一个肉包子给它。
小黑狗“吧唧、吧唧”吃得欢,陶然不欲耽搁,还没吃完包子的小狗剑陶然要走,连包子也顾不上了凑到脚步蹭来蹭去。
陶然向来对别人的示好毫无抵抗之力,但现在实在没心思逗狗。
见那小狗紧随不舍,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抄起小狗踩上了云头。
回到天桃山,陶然一刻不敢耽搁,将药炖在了火上,切下一片肉来混在其中,浓浓地煮了一大碗给宋安之服下。
山下捡来的小狗此刻正“吧嗒吧嗒”地舔舐宋安之身上的血迹。
陶然将它扒拉开,“小狗,你既然吃了我的肉包子,那也帮我个小忙好不好,先睡上几天。”
一手抚着宋安之的头顶,一手放在小黑狗的头上,将宋安之的魂暂且移到小黑狗身上,让他免受这躯体重伤之苦。
随着一声激烈的狗吠,陶然知道成了。
小黑狗围着陶然叫个不停,恰似宋安之那闲不住的嘴。
只是宋安之也不知道怎么操控小黑狗的语言,所以只能听见小狗不停的奶叫声。
陶然也听不懂,抱起小黑狗在手中摩挲不停:“想说什么等伤好了再说吧。”
宋安之也知道自己说了半天人家一个字也没听懂,只好无奈地作罢。
“这下舒服些了吧?还有没有哪里疼?”陶然抱着小黑狗问道。
小黑狗温顺地摇了摇头,陶然才放下下来,拿了肉包子喂它。
心中没有担忧的事了,赫巧儿的那些挑拨之言又回响在了脑子里,陶然忍了再三也没忍住。
轻敲小狗头:“你看,跟我去抢那一线生机落到现在这天地值当不值当?”
小黑狗咬了满口的包子听到这声质问愣住了,包子都不嚼了,睁着小狗眼无辜地看着陶然。
陶然看着这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心又软了一分,不过嗔心已起,不发出来憋在心中迟早会以另一种丑恶的方式再次出来的。
陶然决定必须先教训宋安之一顿:“你说说你怎么想的,真有一线生机我不会让给你吗?下次真有这样的事记得让我一分,我会让你九分的,而且会永远记得你这一分的想让。你若敢抢……”
陶然想说点什么狠话,小狗子懵懂地将包子咽了下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你若非要抢我也让着你,只是我会伤心的,你真的没想过要让我一分吗?”
小黑狗面对陶然的质问选择狠狠地给他咬上一口。
“说你还不乐意了,快撒开。”陶然轻敲狗头。
换来的是咬得越来越重,小黑狗委屈又生气地低声呜咽着。
陶然想拎着它的后颈强行扯开它,不过一碰到小黑狗柔软细密的毛,心中又软了一下,跟一只小狗计较什么,咬人是狗的天性。
要去拉扯它的手换成了轻柔的抚摸:“好了,好了,别气了,我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将小狗举起来额头轻轻相抵,小黑狗果然听话地松开了嘴,还伸出舌头轻舔刚才咬出的齿痕。
陶然释然地一笑:“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大活人,求生是人的本能,你若能看淡生死那就不是凡人了,可笑我还在为这个伤心,明知你是凡人,却不许你有凡人的弱点,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
将吃饱的小黑狗放在宋安之的躯壳边:“睡吧,等下次喝药的时候再把你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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