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6

同样坐在主桌的还有微醺先生,是孙孜诺带来的。虽然不会成为未来总裁,但以现在的业务能力,微醺先生也值得坐在主桌,至少能为她涨涨气势。

就像蔡泽语这边,多年来亦是如此。既然没有候选人,就把最拿得出手的干将放在身边——张爽,和蔡泽语一样都是一身红色礼服视人。风情万种的快意杀手,出生在冷兵器世家,刃不见血,而远距离射击更是无人能比。

当然,应楚蛾更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在这一桌人里,她是最需要增添气势的了。

应楚蛾在大家都落座之后,骄傲地向在座各位炫耀自己身旁的得力帮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坐在我旁边这位是李雪阳,我们枫临智传最顶级的编程高手。谢雪,之后她也会在芯安帮忙,办公室那些,就有劳你安排一下了。”

谢雪礼貌点头,嘴角都不带上扬,“没问题,”转头看向另一边,“微醺先生,这就交给你了。”

微醺先生也是礼貌地点头回应,拿起酒杯,和李雪阳隔空碰杯。

李雪阳擅长察言观色,一秒八百个心眼。作为智商180的解密能手,她的情商也不容少却,“以后在公司,请各位多加指点,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请多多包涵,敬各位的。”拿起酒杯就是炫,连着三杯下肚,面不改色。

四大家族向来女权为势,自有宴会以来,能上主桌的男人屈指可数,其中一个便是谢雪父亲谢震刚。而当时他能坐上主桌还是因为谢雪母亲林杏岚突然离世,她小姨林杏圆又早已不在人间,谢雪和田薇薇两个小屁孩都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情急之下,没有别的人选,只能由谢震刚暂时顶替,代坐了四年。

但这次微醺先生能挤进主桌,一是在谢雪和应楚蛾共同力荐下,得到家长会对其能力的认可。另一发方面,是孙孜诺胆怯懦弱的任其发展,让他有机可乘。

重穹实业、坤宸投资、枫临智传、荣曜集团合称苍元世代四大家族,各顶个都是鼎鼎有名的跨国企业。

身为每个领域的行业龙头代表,这样围坐在一起,巨大的气场下仿佛布满了荆棘和枷锁,让第一次接触他们的田薇薇深受震撼。

她的职业病促使她观人入微,每个人的言语口气、眼神表情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最关键的是,她留意到,谢雪、应楚蛾、蔡泽语和孙孜诺的右手上,都分别戴着一枚款式相似、颜色不同的戒指。之前,她只是以为这个戒指是谢雪的日常配饰,但按今天看来,也许代表着什么。

宴会对参加的人数有严格要求,除了四大家族的主要成员,还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受邀嘉宾。但各自都有默契,不管有多深的私交,都不会在宴会上随意攀谈。因此,每年的宴会都是在严肃的氛围下进行,所有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得到家长会的认可,这样才能顺利开展来年的工作。

这次宴会一共只安排了四桌,宴会上没有主持,大家都是默契地各管各的。所有菜品上齐之后,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在一个开阔的宴会厅里,甚至是一根筷子掉落在地上,都能响起回声。

没有人知道家长们在什么时候现身,或者会不会现身。以往也都如此,家长会的桌子从来只有菜,没有人,就跟祭奠天神一般。

宴会总共持续了约三个小时。今天,安然无恙。

田薇薇跟在谢雪身后,随着人群离开宴会厅。这时候,她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酒店内部环境。整个酒店的布置都金碧堂皇,却又冷峻空洞,不带半点血性。说不上来,田薇薇觉得自己从来没过这种感觉,一股冷气从背部侵入,直冲喉咙,穿梭于五脏六腑之间,心脏有种被掏空的茫然。

谢雪对于这种感觉早就司空见惯,身体每况愈下,生理性的疼痛已经掩盖了心理上的悲凉。对于今晚的结果,她甚是欣喜。离家族的更新换代又近了一步,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松懈。

谢雪有意无意地在躲避田薇薇的追问,她另外安排了车把田薇薇送回家,她们由始至终都没有谈及关于李雪的一丝一毫。

* * * *

“叩叩……”田薇薇站在金赤恩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是虚掩的,留了条缝,“赤恩姐,你找我啊?”

金赤恩不仅是李雪工作上的接头人,私底下也是多年深交,田薇薇这些年在商罪科的工作,免不了受李雪之托从旁照看,“薇薇,你来。”

看着田薇薇日渐憔悴,自己又跟李雪断联数月,不禁让金赤恩产生不好的预感,“小田,你最近有跟李雪联系过吗?”虽然不知道田薇薇的真实身份,但关于李雪和田薇薇的关系,金赤恩也略知一二,找了个理由向田薇薇打听,“是这样,我们老同学打算搞聚会,想叫上她。我之前听她说是去了探国,但最近都联系不上,你……”

“我不知道……”听到是关于李雪的事情,田薇薇一下就捏儿了,厚重的黑眼圈,苍白的嘴唇,谁看到都得心疼一下,“我也好久没跟她联系了……我知道桐姐跟你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要是你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谢谢……”。

金赤恩也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没想到田薇薇的反应让她有点无所适从,都不忍心直视,“啊……”尴尬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办公室,“小田,你看起来好累啊,要注意身体,要不我跟孙科说一声,你先放假休息几天?”

“不用!”田薇薇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金赤恩的好意,她现在只想用工作麻醉自己,没有李雪在身边,她就只剩下工作了,“我可以的,我没问题,我先出去工作了。”话音刚落,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

金赤恩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李雪看到田薇薇这个样子,心都得碎一地了吧。

* * * *

忙碌了三天三夜的田薇薇不得不回家,那个盛满回忆的地方。

每次走进家门,总会出现一个个跟李雪相关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田薇薇眼前逐帧呈现。

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餐厅,指尖在铺满灰尘的餐桌上划过,划出一条细细的划痕。

田薇薇眼神涣散,离开了工作,她的脑子就会不停回想跟李雪的一幕又一幕。

“啪!”她累坏了,一下就躺倒在那张多日无人问津的大床上。曾经无数个白天与黑夜,她以为她们永远都不会分开,起码不会这么突然。

太累了,田薇薇太累了,哪怕这就是她在追求的状态,但她实在撑不下去了。身体越来越沉重,四肢已经无力动弹,眼皮沉沉地垂下,眼珠疯狂转动,下一秒就睡着了……

* * * *

田薇薇和李雪相识,是在谢雪重掌荣曜集团的半年后。

那时,谢雪刚继任荣曜集团总裁,就遭遇联合追杀,躲避之际,在李家村的“平安堂”里遇到了李雪。被害过程中,谢雪身负重伤,在李雪陪同下修养了大半年的时间。

得知谢雪的复仇计划之后,李雪主动请缨成为警方卧底,随谢雪回到荣曜集团,希望能阻止谢雪的行动,避免一发不可收拾。

而田薇薇,便是在谢雪伤愈回归荣曜集团后,介绍给李雪认识的。最开始,谢雪只是担心田薇薇的生命安全,让李雪帮忙保护田薇薇。

谢雪非常疼这个妹妹,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就这一个妹妹,她还特别固执,又爱逞强。本来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应该立马把她接回到身边的,但她非要把商学位读完,才19岁,急什么,唉。”

李雪在读书时期也算是班级里的领头羊,但知道田薇薇的学习成绩,心里也在默默赞叹,“大学才读了两年就能拿到商学位,她以后一定能帮你好好打理荣曜集团,你也能省省心了。”

谢雪对李雪早已推心置腹,“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她进入荣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跟荣曜扯上关系。”

李雪当时没有明白谢雪的言下之意,只是一心栽在卧底工作上,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又多加了一个。

* * * *

苍元216年,坐立芋柏国首都兰德市的国家商学院。田薇薇上身一件白色泡泡袖,下身黑色喇叭裤,背了个皮革小书包,正挽着身穿黑色修身长毛绒裙的闺蜜肖琳,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

烈日当空照,这时的李雪留着一头浅棕色卷发,长发及腰。白色的V领上衣、白色的中短裙、白色的双排扣长外套、白色的毛绒渔夫帽,靠在湖蓝色跑车车头。在艳阳照耀下,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白百合漂在小河上,双手交叉胸前,等待着田薇薇的出现。

田薇薇装模作样地走到李雪跟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仔细端详了一阵子,傻笑着把脸凑了上去,“姐姐,你就是我姐派来保护我的啊?你好好看啊!”她和肖琳一起在李雪面前啧啧称美,春风满面。

过于热情地夸赞让李雪始料未及,双手捂脸也遮不住月牙般眼眸。她本想顶多是以保镖的身份待在田薇薇身边,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大胆直接。她只好放下架势,礼貌地打招呼,“你是田薇薇?你好,我叫李雪,是你姐谢雪让我过来找你的。”

田薇薇听到李雪的声音,更是激动,十指交叉抵在胸前,眼睛像亮起的电灯泡,差点没把自己投怀送抱,“哇!姐姐,你的声音好有磁性,好好听啊!你说话声音一直都这么低沉的吗?”

李雪被夸得脸红耳背的,腰身贴紧车盖,退无可退,只能假装不经意地看向一边,“嗯。”

转眼,田薇薇又绕着跑车走了一圈,三步一喊,五步一叹,“姐姐,这跑车也好好看啊。”

“是你姐安排的,”李雪从车后座拿出一大束卡布奇诺,“你姐知道你喜欢粉色,特地让我准备的。”

田薇薇高兴地接过花束,和肖琳小声说大声笑地欣赏着。

三个人就这么在太阳底下聊了十几分钟,田薇薇在各种细看,李雪则略显局促。

最后还是肖琳要提前离开,李雪才能趁机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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