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路五十米西枫街以东的城主府。
由历代城主修缮或扩建,此番经四代城主落成一式三进院,多取阳光向正南建,一进前堂、政厅、书室、器阁,二进院中堂,厢房、阁楼、院落,三进院后堂,厢房,偏房、储室、仓库,而整体墙体为保温有避风沙墙、隔间墙均厚较实涂白,屋顶厚重黑瓦,半室、外间较少,每院钻井储水多些,走廊多避风通气。
黎姜摸到城主府外见她的尸首挂与府门冻的邦邦硬且大风也飘不起来,而虞军比起想象中驻守森严又秩序严明。
她退入西枫街巷深处,借着初出乌云的月光,潜进一间无人房屋,从杂乱无章的偏房内找到一面铜镜,历经一个时辰才唤出司烟。
司烟从镜中跳到窗台坐下,身上厚实的青毛褂上的细毛浅浅的随风肆动,她直直望着黎姜,像是猜到什么,“笨徒,你别说是要找百里奚寻仇。”
黎姜点头并来到窗前,靠近司烟,“你别说你不帮我。”
司烟有些忌惮,继而跳下窗台,手中翠竹猛的敲打在地面,却面色佯装镇静的苦涩笑了笑道:“孽徒,你别开玩笑。”
“那可是人间的帝王。”
“那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人。”黎姜无所畏惧的反驳,“我还是靖安的武平郡主呢!”
司烟敛笑,扶额淡道:“孽徒,差距不是太大!”
虽然的确是有差距,但黎姜现在不想同她继续废这个问题的话,“我知道你贪生怕死又怕天道怕因果,好了,我去杀百里奚,你将我那尸体一把火烧掉,这总行了吧。”
司烟冷笑,那还扶额的手已抡起一翠竹打到黎姜屁股,厉声道:“孽徒,你休想害为师?”
“不准去。”
黎姜揉了下发疼的屁股,看向司烟一副认真的模样,一想到后面该怎么拿捏就想笑,她佯装难过质问,“师傅,替我收尸就这般不愿?”
“可那些我不曾认识的靖安百姓们,他们宁愿死也要进城为我收尸。”
司烟一瞬怔住,反应过来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的钉在窗前的月下,晦暗不明的脸色看的出来是在纠结什么。
黎姜知道这是道德绑架对了,她以往漏出这般神情就不会拒绝她。
随即黎姜的目光扫过司烟身上带毛的褂子,顺势一把撸了下来,穿在了身上,倒是挺保暖。
她抬起眼睛,诚挚的回以感激。
司烟对了上来,一副要死的神情,那翠竹不止一次敲了敲地面,但终究是忍住没有抡向黎姜。
第二次摸到城主府外,这一次黎姜拽了司烟前来,看准她不情不愿将她那已冻僵的身体燃起火苗,最后在那些虞军前去扑救时已化为灰烬才打算与司烟分道扬镳。
然而司烟刚行遁地之术,黎姜趁着这场混乱已翻进了城主府内。
至于百里奚住在哪里,她倒是摸不准,但是聪明的跟着从府门汇报那起突然事故的虞军某位将军找准了位置,他就住在中堂西院的与霜居。
是黎姜母亲生前曾住过的院子,虽常年不住人但从未缺过打扫,倒可真便宜他了。
随着那名将军进入房间又退出,期间不过三句话的空隙时间。
黎姜可不想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是埋伏在院内造景的园中石林后,视线落在那驻守屋门前的十九名虞军身上,但时不时又有巡逻而过的虞军,这让她有些难为该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进去杀了百里奚完成替换。
月下,她藏匿在暗处张望那端坐在窗前案桌的模糊影子,眸光一转落到她身上的那件青色褂子,似想到了办法,便是移形化物之术。
她默念口诀,曾经虽从未成功,但此刻她不想失败。
而结果却只算是勉强成了三分,风驰电掣间那青色的褂子俨然化作青色的一具被掏空了的狐皮囊,轻轻的飘出直往驻守与霜居屋前的十七位虞军。
它如是未成填充的娟布娃娃煞是滑稽,恍然间便就引起了驻守的虞军注意及警惕的前往探究。
黎姜看准时间,悄悄探出石林摸进与霜居的一瞬,便是那移形化物之术的结束,显出褂子的本形。
蜡烛明灭忽闪一阵暗色的房间内,黎姜将刀刃就对准了窗前案桌看书的百里奚。
启料刀刃下压脖颈动脉一寸时,对方便已反应过来且从案桌旁抽出一丙长剑挡过,最后只在脖间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划过。
一击未中,黎姜煞是气恼,挥起便是又一刀。
百里奚手中长剑已然抽出,在灭了几盏蜡烛从而暮色沉沉的房间内,闪过一道白色的刃光,他侧脸线条冷硬,眸色沉若如墨,手中剑光迎上黎姜袭过第二刀的同时,那在屋外驻守的虞军或许是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听见动静一股脑全冲了进来,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儿,“拿下刺客,保护陛下!“
他们就全压了过来。
单论武力,黎姜怀顾四周那绝对压制已然占不到上风,对此她亦有办法,抽出系在腰间的钱袋般大小的袋子,屏住呼吸全散了出去。
那能够药倒二十头牛的用量对准十几人,倒是药效十足,随着一个又一个虞军倒下。
黎姜看向对面身着墨袍的百里奚,发现竟没有什么反应,他依旧手执长剑端立,举手投足之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重重的香烛之味儿,像是出自庙堂不久,但是却遮掩不住本身带有的檀木香,那是平遥帝都最名贵的香料,具有安神最好的作用,可是长时间沿用却只能是做驱鬼燃香,古籍上早有记载。
黎姜有些摸不准百里奚是不是有耐药性,她盯着他,眉心微不可擦的一凛,握紧手中短刀,可明显这是孤注一掷之举,不一定能够打的过,定然是步险棋。
而反观百里奚,立在明暗之处,剑眉微抬,浓长的睫毛盖住墨色的双瞳,他的视线落在他手中长剑之上,自始从未看过黎姜一眼,他语气淡淡问询,“姑墨还是觅山又或是锡兰亦或者来自玉兹。”
“我是你祖宗。”
黎姜恨恨回道,握刀的手腕一转,顷刻便对准百里奚心窝刺去,而结果依旧是被其轻松挡回,手心竟有被刀柄震出血迹,可见她的这具身体的柔弱,而最绝望的是屋外已悄然堆满了虞军。
乾今之计,她思量是否能冲出去也是难题,而计划更赶不上变化,目前百里奚这人是取代不成了。
百里奚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极为平淡之色,像是这场刺杀已等了多时,他从明暗处走了出来,墨色的双眸隐着零星跳跃的烛光,以及那身墨色的衣衫绣着银线番莲被烛火的光芒织上层暖光,熠熠栩栩。
他桃花眼微眯,浓墨的眸子折射出一丝收网的愉悦,这才对上黎姜的脸,看去了一眼,奇异的竟不识这就是他的妻,疑惑之余,浅浅有了丝猜测,“哦,那看起来像是武平郡主的人。”
“难得,竟还有活着的人。”
黎姜想来赶紧溜不行,非听这人说话是要干嘛,不过有趣儿的是百里奚和高近黎竟然不识。
可对于这个信息,现在她可没有想法去侧重深究。
她瞅向门外一眼,全都是密密麻麻汇聚而来的虞军,硬闯指定是冲不出去。
黎姜深吸口气,手中短刀瞅准了就丢向百里奚,而后一个绕身,便攀上与霜居房梁,破出那屋顶往来最脆弱之处,以为是寻了线生机。
然而却是撞上了正蹲在屋顶的司烟,师徒两人相顾一眼,虽各怀心思,而逃命却是首选。
然而两人刚窜出城主府,落地西枫街中央,那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的虞军像是蚂蚁般堵住了通往外沿的所有道路,甚至于街两边屋顶上都是。
司烟惊了一跳,差点没有拿稳手中那翠竹,继而对黎姜说了句保重就怕死的遁地逃了。
黎姜顿时黑了脸,而身后重重叠叠的虞军之中,百里奚像是不杀人誓不罢休,拖着长剑行过青石街面,电光火石间划出一阵火光。
他不紧不慢的从虞军之中走了过来,距离十米才停下,而抬眸,却咀嚼“遁地术”三字,那平静地神色中不经有了丝龟裂的破绽,如是精美的玉器被锐器划裂,虽然细致入微可仍然有瑕疵。
看的出来,他是震撼的,但并不惧怕,甚至于从容分析:“看起来那尸体竟能平白烧成灰烬也不是不能。”
黎姜眸色一冷,他们竟然看见司烟这样逃了,还能无动于衷的施行围捕,就连恐惧后退也无,可见这些人不是好对付。
或许这也才是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
所以,还是先跑为上,她的目光往四面扫了一圈又一圈,寻求破绽。
百里奚直直看了过来,一双蕴含着夜色一般深暗的眸中露出看似严肃且又认真的笑意,却冷的渗人,“那么你是妖吗?”
“妖?”
黎姜微微一惊,可是随即便恢复如常,像是能够理解,的确,若是神仙也轮不得跑。
但是她也不是妖,只不过一个活的久的神棍罢了。
然除了骗术精湛那逃跑也是很在行,月色朦胧下,她几乎是平地起高楼般跃过西枫街最高楼层,连那早就堵上屋顶进行围捕的虞军交手都未有,便顺利遁逃。
至于百里奚的满城搜铺,她想这并不是一个坏事,至少靖安百姓们勉强能活一日两日,同时也多给了她一日时间暂时将他们给平安弄出靖安,或者伺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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