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坐上车,其小元的手机突然轻轻振动了一下,好像是有消息发过来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一条新消息,是何其强发来的:“数据恢复出来了一部分,和集团备份的部分去重了一下,果然有没上传服务器的部分。你先看看。”
紧接着手机连番振动,是何其强把一些图片发给了她,她点开一看,是电脑上显示的一些文件夹,命名都是一些散乱的字符,完全不解其意,更猜不透里面都保存了些什么。
其小元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目光无意中落到了文件夹的最后编辑时间上。这些文件夹被更新的时间大部分集中在今年,但是去年却没有,再往前就是三年多以前了。她心中一动,发消息对何其强说:“打开三年前七月份编辑的那几个文件夹看看,点到最底层随便找一个文件打开。”
三年前的七月份,正是江毓扬出事,她其小元离开DCO的那个时间段。
过了一会儿,图片又来了,其小元打开看了几张,突然瞪大了眼睛,之后她思索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握倒扣在膝上,脸色有点儿难看。
“是数据恢复出来了吗?发现了什么?”周正一没有急于启动车子,一直在旁边安静地望着她,此刻看到她的表情,立刻猜到了什么,于是这样问着。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其小元说着望向周正一,但却迟迟没有说出来要问什么。
周正一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这是在无声地询问他:以消息换消息,成交吗?
眼下王渊电脑里的信息是他们非常重要的线索,尽管他也不确信那些信息到底和他们要查的东西有没有关系。周正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无奈说:“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查天合顺泰,这家公司怎么看也不像是具备兴风起浪的条件吧?”其小元非常直接地问。
周正一听了一愣,先前他接电话的时候其小元曾经表示好奇,他以为此时她也会优先打听那件事,没想到她方向一变,居然直奔这件事的底层逻辑来了!不愧是其小元,知道消息换消息的条件之下,要问些什么才是最有效率的!
“不是我想查这间公司,是安迪欧阳想查。”周正一于是说。
这回答大大出乎其小元意料,她本来已经预测了几种可能性,并且准备好了下面要说的话,此时却愣在当场,一时语塞!
“今天早上……昨天早上的董事会之前,安迪欧阳给我打了个电话。”周正一说,“我以为他要说DCO案子的事,没想到他上来就给我讲故事。说越王勾践称霸之后,他曾经最倚重的谋士范蠡就自动隐退,远离朝政,并且给勾践的另一个左膀右臂文种写信说,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意思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再不离开,勾践不会容他。他问我,对这个故事怎么看。”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其小元轻声说出了这个典故。
“嗯,”周正一又说,“没等我回答他就说,很多人会去追问为什么猎人要做这么残忍无情的事,我觉得他们问错了,他们应该问的是为什么猎犬明知道会有这一天还是会奋不顾身。那是因为猎犬只有在优秀的猎人手中,才有机会变成最犀利的武器。对于猎人来说,飞鸟和野兔就是全部,但对于猎犬来说,那些都不过是他们成长的阶梯……”
其小元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接着他说,所以每一个在奋力奔跑的人,都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竭力在兔死狗烹的那一天到来之前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却只是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对这个故事很有感触,想和老朋友共勉……”周正一继续说。
在其小元的认知中,安迪欧阳是一个从来不说废话的人,无论是在公司的会议上,还是在私下里的交谈中。有的时候他说的话听上去有些难解,但事后回味起来必有深意。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人会喜欢和一个时刻都在理性思考权衡利弊且从来不允许自己犯丝毫错误的人做朋友!
这次董事会很重要,他不可能在开会之间那紧张的一刻还有闲心去给周正一讲寓言故事,他那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并且他所做的也并不是徒劳,聪慧过于常人的周正一居然真的猜出了他的意图,并立刻做出了反应!
身边的周正一还在说着,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我总觉得他选择这个时候讲这番话不太寻常,于是和他通完电话后我查了一下,发现京畿科技的赵明杰头一天晚上来过,和安迪欧阳有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走的时候安迪欧阳甚至没有出来送他。”
赵明杰,天合集团第一大股东京畿科技的董事长。安迪欧阳本人除了是天合的创始人之外,也是京畿科技派驻在天合集团的代表,是京畿科技把他扶上了董事长的位子。这表明安迪欧阳必和赵明杰有着极深的渊源。至于这层渊源来自于何时,周正一和其小元恰恰是心里有数的……
在这层关系的前提下,赵明杰夜间来访本身就很反常,事情谈完后,一向周到的安迪欧阳没有陪他一起出去吃饭喝茶社交一番就更是既不合常理,也不符合安迪欧阳的人设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两人因为某些原因闹矛盾了!这些老道的商人都深谙凡事留有余地的道理,如果只是普遍小事,一般是不会闹到连礼仪情面都不讲的,可见这次是非同小可啊!其小元进一步想到,难道安迪欧阳费心讲述的那个故事,竟也在暗指他自己吗?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这些年安迪欧阳的兢兢业业为京畿创造了多少收益是有目共睹的,现在集团遇到了经营上的困境,首当其冲的会不会正是他这个曾经的功臣呢?
但其小元还是有点儿没想通,就算安迪欧阳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周正一呢,而且用的还是如此晦涩的方式?周正一一向很忌讳和集团管理层发生什么瓜葛,根本没可能出手去帮他解围吧?而且就算是安迪欧阳真的和老东家产生了什么隔阂,与他调查这些子公司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从结果看,周正一居然真的同意出手去帮安迪欧阳了,为什么?于是她开口问:“所以呢?他有麻烦和现在的调查有什么关系?”
周正一转过头看着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听其小元的意思,她已经参透了安迪那句个故事的含义,但是为什么她不好好想一下,在现在的局势下,如果安迪欧阳失势,她其小元会怎样呢?
当时想到这一层之后他马上就给安迪欧阳打了电话,想让他阻止其小元在董事会上出面,但安迪欧阳已经上会了,电话当然不可能打通。并且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意识到,只是阻止其小元上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因为从其小元被那个人从云州叫回来的那天起,一切事情都开始向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了!
更何况这个傻女人,真的会因为安迪欧阳的地位动摇就收手吗?反而会更加不遗余力,势要救他于水火吧?这个傻女人……周正一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现在安迪欧阳是力挺DCO的,假如他有什么问题,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我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就算得以幸存,一旦集团易主,我们一直以来所追寻的、所相信的,可能都要被重塑了。更何况我看了他给我的资料之后,觉得也许其中真的隐藏着一些东西,不仅对他是有价值的,对我们也是有价值的!作为同样被别人拿捏住命运的人,既然他想再挣扎一下,我也不想承认我气数已尽!”
“我懂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其小元说,“不过我可不觉得我们是被别人拿捏住命运的人。”
“呵呵。”周正一当然了解其小元是怎样一个自带反骨的人,对于她这么说也并不觉意外。
其小元继续说:“只要回头看看就知道了,这些年来我们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想做的,也是自己认为对的。我们竭尽全力地践行着我们的正义,维护着我们的道义,未来也还是会这么做,不管我们身在哪里。相比之下,别人怎么想或者怎么做,都不重要。……而且我也不相信安迪欧阳会束手待毙,他也有他自己的正义和道义,他也不是轻易会抛弃这些东西的人。”
周正一听到这话没有回应,片刻后说:“好了,说说你的发现吧。”
其小元一听,举了举手机对他说,“我想我们可以去见见王渊了,现在立刻就去!”
“你发现证据了?”周正一问。
“还达不到证据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其小元的声音略带沙哑,“从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关于冷聪的一些旧资料,时间是三年多前。”
其小元的这个回答让周正一的眉头一跳,他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其小元的意思,立刻反问道:“你怀疑他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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