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景初将尚灵冬送回她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扶她躺在床上,又拽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尚灵冬一脚蹬掉被子,翻身坐起来:“我现在还不困,不想这么早睡,把甘露果给我端过来,我还没吃够。”
客景初无奈道:“吃什么吃,你醉了,别再胡闹。”
尚灵冬背着手走到桌边坐下,笑眯眯地盯着他:“我没醉,吃几颗野果就能吃醉,你也太小瞧我了。”
客景初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那我回自己的房间了,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做一份饭菜送过来,你不要再到处乱跑,早点休息吧。”
尚灵冬用食指在桌子上画了几圈:“我不饿,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客景初看眼窗外的天色,犹豫了一下,撩起衣摆,坐在桌子的另一端。
尚灵冬从口袋里掏出白天邢旧画的那幅画,在桌面上铺平,支着头看了半天:“你说,当年邢旧遇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客景初缓缓道:“或许,是从当年那场灾难里逃出来的人,也或许,是一个目睹了整件事的旁观者。”
尚灵冬又道:“那你说,那个人现在会在哪?还活着吗?”
客景初看向桌面上的画,笑了笑:“就目前仅有的这点线索来看,还真不好说。”
尚灵冬突然想起什么,探头笑道:“原来你当初要除的妖就是邢旧,这回总算见着了。”
客景初脸色微红:“多长时间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尚灵冬敛起笑容,托腮道:“如果一只妖,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那她到底还算不算无恶不作呢?”
客景初微眯着眼:“自从见到邢旧之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尚灵冬见他不往下说了,追问道:“然后呢?”
客景初笑了笑:“还没想明白。”
尚灵冬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脸枕在胳膊上:“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该有多好,我好想见见他们长什么样子。”
客景初道:“你知道你父母是谁了?”
尚灵冬闭上眼睛,嘴角微翘:“当然知道,师父都告诉我了。”
客景初好奇道:“是谁?”
尚灵冬轻声道:“我不告诉你。”
客景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靠着椅背,坐直身体,凝视着她的侧脸。
不一会儿,尚灵冬发出轻浅的呼吸声,竟似睡着了。
客景初站起来,走到她旁边,俯下身,轻轻唤了两声:“冬儿,冬儿。”
尚灵冬没有回应,客景初确定她真的睡着了。
他弯下腰,将她从桌上轻轻扶起,两条胳膊分别揽住她的后背和膝弯,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尽量走得平稳,走到床边,就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又盖好被子。
刚要起身离开,只听尚灵冬在背后模模糊糊道:“客景初,你要干什么?”
客景初脚步一顿:“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
尚灵冬又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前面探探路。”
客景初一愣,笑着转身:“原来是在说梦话。”
烛光下,尚灵冬周身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睡得乖巧又安静。
客景初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尚灵冬轻哼一声,抬手挠挠眼皮。
客景初以为吵醒了她,惊慌失措地退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尚灵冬照常醒来,她洗漱过后,走下楼梯,来到客栈大堂。
白应笑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正拿着一把折扇扇风,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架势,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尚灵冬坐到桌子旁,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两个呢?”
白应笑朝楼梯上努努嘴:“这不就来了吗?”
尚灵冬回头,看到客景初和望辰正一前一后下楼梯,朝她们走来。
四人全都落座,客景初道:“今天吃点什么?”
白应笑抢着道:“包子,牛肉馅的大包子。”
望辰皱眉道:“你吃不腻啊?”
白应笑道:“吃不腻。”
四人要了几笼包子,几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饭菜上桌,吃到一半,突然,从邻桌传来“孔雀精”三个字。
四人一起转头,看见邻桌坐着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皆是穿得破破烂烂,不修边幅。
他们桌上只有一碟花生米,二人正一边搓着花生米皮,一边大声争论着什么。
尚灵冬用胳膊肘撞了下客景初,小声道:“他们是什么人?难道也是来找邢旧讨说法的?”
客景初扫了他们几眼:“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百姓,倒像是……捉妖师。”
“捉妖师?”白应笑瞪大眼睛:“那邢旧不就有危险了吗?”
尚灵冬照着他的胳膊拍了一巴掌:“喊,再喊,就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又对客景初道:“现在怎么办?”
客景初笑了笑:“先探探虚实再说。”
“小二。”他叫来店里的伙计,指着邻桌的两个男人:“给二位添两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两笼牛肉包子,再烫两壶好酒,记我账上。”
“好嘞,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好。”说完,店小二颠颠地跑远了。
两个男人停止争论,一齐看向这边。
其中年纪大的朝这边拱拱手:“在下万是闲,旁边这位是我的徒弟。这位公子,您给我们加酒加菜,难道是认识我们?”
客景初也朝他拱拱手:“不认识,但无意间听到二位在谈论捉妖的事,在下一向敬重捉妖之人,所以想请二位喝酒,若有唐突,还请见谅。”
听了这话,万是闲眉开眼笑道:“不唐突,不唐突,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诸位!”
正说着,酒菜上桌,万是闲师徒二人一手抓着牛肉包子,一手撕着酱香肘子,一边吃一边赞叹。
客景初道:“您二位这次来沅水县,要捉的是什么妖啊?”
万是闲嗦了口酒:“孔雀精。”
客景初故作惊讶道:“这里有孔雀精?”
万是闲道:“有,但不常在这里,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说它回来了。”
刚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警觉地看着四人:“你们不会也是来捉妖的吧?”
尚灵冬道:“你看我们像捉妖的人吗?”
万是闲挨个打量他们一番,放松下来:“不像,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
又道:“你们是不知道,自从有消息说这孔雀精回来了,四面八方的捉妖师都往这里赶。这些人呐,哪里有值钱的妖物,就都像苍蝇一样围上去,互相盯着,生怕谁先得手。”
白应笑疑惑道:“值钱的妖物?难道妖还分值钱的、不值钱的?”
万是闲把椅子往他们这桌挪了挪,掩着嘴道:“妖是不分值钱的、不值钱的,可人分贫富贵贱啊。富贵人家想要的妖,那就值钱,富贵人家不想要的妖,那就不值钱。”
尚灵冬微微皱眉:“听你的意思,是有富贵人家想要这只孔雀精?”
万是闲一拍大腿:“这位小姐好聪明!话说隆城有位商人,是当地的首富,前一阵子,他新纳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妾。那小妾自然不情愿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头子,于是整日以泪洗面。”
白应笑插嘴道:“我们是问你,是不是有富贵人家想要那只孔雀精,你扯什么隆城首富的小妾?”
万是闲嘿嘿笑道:“这位小公子,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前几天,那隆城首富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是用孔雀精的羽毛制成的羽衣,人穿在身上,就能轻轻松松飞起来。”
“他为哄小妾开心,于是公告天下,愿以黄金万两,换孔雀羽衣一件。此公告一出,全天下的捉妖师都疯喽。”
尚灵冬不屑地笑了笑:“穿上孔雀精羽毛制成的羽衣,就能轻轻松松地飞起来,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
万是闲道:“你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时自然是接触不到什么妖魔鬼怪的,像这种只有捉妖师才知道的事,你没听说过也不稀奇。”
客景初对万是闲道:“既是孔雀精,自然有她的本事,你们只有两个人,要怎么捉住她呢?”
万是闲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从腰间的皮袋里摸出一根食指粗细的钢针。
他捏住钢针,咧嘴笑道:“敢干我们这行的,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这是我们万家祖传的捉妖针,只需趁那妖物不注意,把这针钉在她身上,就能锁了她的妖力,让她乖乖束手就擒。”
“咦?这么厉害?让我看看。”白应笑伸出手,想拿过万是闲手里的捉妖针细看。
万是闲神色紧张地收回手:“这可不行,我们万家的捉妖针,那可是无价之宝,平时都不给外人看的。若不是吃了你们的酒菜,我断然不会拿出来让你们看的。”
白应笑“哼”了一声,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看呐,快拿走、快拿走。”
万是闲小心翼翼地又将针放回到皮袋里。
客景初笑道:“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么多事,让我们也长了见识。酒菜快凉了,您二位先吃着,不够再跟我说。”
万是闲一边把椅子挪回自己那桌,一边拱手笑道:“够了,够了,这些都吃不完。你们若是还想知道什么,再叫我啊。”
四人离开座位,一同回到客景初的房间。
尚灵冬思索一会儿,道:“我想去若欢山上,把刚才从万是闲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邢旧。”
客景初道:“可是,以刑旧的性格,即使知道有人要捉她,大概也只会不屑一顾吧?”
尚灵冬道:“她知道以后,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我想把消息告诉她,却是我自己的事。”
客景初道:“明白。”
尚灵冬自己都有些不解,她对刑旧这莫名其妙的情谊究竟从何而来:“我和邢旧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我对她却有种特殊的感觉。我就是不想让她被捉妖师捉去,被人拔光羽毛,给有钱人家的小妾做什么羽衣。”
白应笑道:“那我们快去告诉她吧,绝不能让她被万是闲之流捉去。”
客景初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若欢山上找邢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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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孔雀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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