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濋一脸茫然地望向尚灵冬：“这位公子，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面吧？”
一声“公子”提醒了尚灵冬，她现在戴着人皮面具，阿濋当然认不出她。
尚灵冬从楼梯上走下来，拉住她手腕：“你先跟我上楼，我再与你细说。”
阿濋挣扎：“放手，休得无礼。”
“哎哎哎……”掌柜插言道：“看着相貌堂堂的一个人，怎么强拉人家姑娘的手？”
尚灵冬对掌柜道：“她跟我住一个屋，你记在账上。”
掌柜从柜台后探出身子，伸手拨开她俩：“还想住一个屋？你不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尚灵冬无奈，附在阿濋耳边，道：“我是灵冬，跟我上楼。”
阿濋顿时不再挣扎，只盯着尚灵冬的脸看，看了一阵，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乱戳几下，边戳边咯咯地笑。
尚灵冬握住她的手指：“现在可以跟我上楼了吧？”
阿濋道：“可以了。”
旁边掌柜看得迷糊，问阿濋：“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
阿濋道：“认识。”
掌柜道：“你愿意跟他住一间屋子？”
阿濋道：“愿意。”
掌柜道：“那你们刚才……”
尚灵冬道：“之前因为一些小事，闹了点矛盾，她独自跑了，我遍寻不到，不想在这遇见了。我带她上楼，认个错，哄一哄，也就好了。”
说完，拉着阿濋，一起走上二楼。
掌柜看着他们的背影，暗自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进入卧房，尚灵冬把门关好，又在各处检查一遍，确认屋内没有其他人，才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阿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激动道：“灵冬，想不到能在这遇见你。”
尚灵冬引她坐下：“你不是回家乡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阿濋道：“上次分开之后，我带着爷爷的骨灰，回家乡安葬。前一阵，我听说道宗派要招收新弟子，于是想来试试。”
尚灵冬急道：“你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爷爷走后，我孤身一人，留在家乡不如出来闯荡。”阿濋笑道，“灵冬，你也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吗？我们正好做个伴，说不定以后就是同门了。”
尚灵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道：“现在天色已晚，你在这睡一宿，明天一早，你就离开这里。”
阿濋呆了呆：“为什么？”
尚灵冬握紧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阿濋，你信我吗？”
阿濋点点头：“我当然信你。”
尚灵冬道：“你若信我，就照我说的做，不要参加比武大会，尽快离开这里。”
阿濋咬着嘴唇：“你起码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我才能走得安心，不然我大老远赶到这里，不是白来了吗？”
“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尚灵冬道：“比武大会那天，道宗山上必有一战，极有可能伤及无辜。”
阿濋惊讶地捂住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尚灵冬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消息不会有错。”
阿濋想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灵冬，我听你的，明早我就离开这里。”
尚灵冬欣慰地点点头。
阿濋道：“那你呢？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尚灵冬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跟你一起走了，等办完事，我自会离开。”
阿濋眼神里透出担忧：“那你自己小心。”
深夜，阿濋睡熟了，尚灵冬却睡不着。
她走到窗边，坐在木桌前，仰头看天上明月。月亮像一面镜子，仿佛能照出那人的脸。
同一时间，同一座城，与她相隔两条街的一家客栈里，那个人，也在想着她。
客景初站在窗前，右手握拳，掩在唇边，断断续续地咳着。
白应笑推门进来，将一碗熬好的中药放在桌上：“客大哥，该喝药了。”
说完，他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披在客景初身上：“晚上天凉，多穿点，别又病得重了。”
客景初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药碗：“不过是一点小毛病，别大惊小怪的。”
白应笑反驳：“小毛病如果不注意，也会变成大毛病，更何况，你都病了多久了。”
客景初笑着摇摇头，不与他争辩，咽下几口酸苦的药汁。
望辰从门外走进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不要上山了，这次我们来了百余号人，照你说的，不与他们缠斗，得手立刻撤离，杀个万长策还不是绰绰有余？”
“这次我非上山不可，其余人负责拦截道宗派弟子，至于万长策……”客景初放下药碗，“我要亲手杀。”
清晨的阳光铺满大街小巷，弃罪城里人声鼎沸。
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道宗派是不对外开放的。但若只是去道宗山上游玩，不靠近道宗派领地，也不会有人去管。
送走了阿濋，尚灵冬戴好人皮面具，混在游玩的人群里，向道宗山上走去。
后天比武大会就正式开始了，她打算今晚先去道宗派探探虚实，熟悉一下地形。
青天白日，她不敢离道宗派太近，怕被人看见，怀疑她别有用心，只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
是夜，尚灵冬趁所有人都已就寝，偷偷潜入道宗派院内。
道宗派内部大的离谱，楼阁林立，庭院宽阔，前院正中间搭了几个高高的比武台，后院假山池塘一样不少。
可奇怪的是，很多房间一眼望去，竟是没人住的，给人一种人去楼空之感。
看来经过十年前那件事，道宗派也是元气大伤，虽说依然占着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头衔，内里已是日渐凋零。
尚灵冬落在屋顶，正不知该去何处，这时看见后院一座二层阁楼的灯亮着。
她足尖轻点瓦片，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阁楼窗外。
侧耳细听，里面有两名男子说话的声音，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
年轻的道：“大师兄，这次比武大会招上来的新弟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从小培养，绝对忠心。”
年长的呵呵一笑：“什么你们的人、我们的人？六师弟，说话要小心，大家都是道宗派的人。”
“对对对，都是道宗派的人。”年轻的声调一变，“可是道宗派谁说了算，区别可就大了。师父他老人家已多年不出炼丹房，这么多年，派里哪件事不是您在操劳？这道宗派的掌门啊，也该换个人当当了。”
年长的道：“六师弟，谨言慎行。就算我有什么计划，也都是为了道宗派的发展，不掺杂任何私心杂念。”
“那是当然！”年轻的道，“旷神岛一经现世，师父立刻派人去岛上重建，一旦重建完成，师父必然第一时间移驾过去。到那时，道宗派还不是得仰仗您？”
年长的道：“师父去了旷神岛，道宗派怎么就得仰仗我了？”
年轻的嘿嘿一笑：“师父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旷神岛上又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师父若有什么闪失，那道宗派……可不就得仰仗您吗？”
年长的略带得意：“作为道宗派大弟子，若有朝一日，派内群龙无首，我自会担负起责任。”
年轻的道：“您只管大步往前走，我们一群人誓死追随，将来的道宗派，一定会重现往日辉煌！”
年长的道：“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事要忙，都歇下吧。”
尚灵冬心里一惊。
她只知道，如今的道宗派已繁华不再，却不曾想，道宗派内部竟分化得如此严重。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万长策已经派人前往旷神岛，他还是对“云梯”贼心不死。
怕被屋里人发现，尚灵冬不敢多待，打算再去别处看看。
乌云遮月，古木掩映，正适合潜行。
她避开了几支夜巡的队伍，在院内四处查探。可令她失望的是，始终没有找到那两人口中所说的炼丹房。
“看来今夜是没机会下手了，只能等到比武大会当天，再取那老贼性命。”尚灵冬心道。
她几个起落，翻出道宗派院墙，回到山下客栈。
走进客栈大门时，天也快亮了，她要了碗馄饨，吃完就睡下了。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
尚灵冬坐在窗边，拿出钱袋，把里面的碎银全都倒在桌面上。
钱袋里的银子不多，但足够她吃顿想吃的。
尚灵冬推开房门，走到一楼，问掌柜道：“请问城里哪家饭馆烤鱼做得好？”
掌柜正在啃玉米，停了嘴，道：“咱们弃罪城临山不临海，鱼虾做得好的饭馆不多，不过我刚好知道一家，我把路指给你。”
尚灵冬道过谢，按照掌柜指的方向，走过几条街，又转了几个弯，找到了那家店。
她站在店门口，仰头看阁楼上大大的牌匾，转头的瞬间，眼角处有个背影一闪而过。
她如遭雷击，双腿不受控制地朝背影追去，可追出好远，都没追上。
尚灵冬晃晃脑袋：“客景初怎么可能来这里？一定是我眼花了。”
她长出一口气，原路返回饭馆，点条烤鱼，独自吃了起来。
吃完烤鱼，她没在城里闲逛，早早回到客栈，洗漱休息。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再睁眼时，天已亮了。
今天是比武大会的日子，尚灵冬穿戴整齐，把客心剑别在腰侧，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忘了戴上清归给的平安符，于是回到床边，在包袱里翻找起来。
正当她找不到，想要放弃时，包袱下面亮了几下。那光并不强烈，也不刺眼，如月光般，清润润的。
她愣了愣，掀开衣物，平安符正压在下面。
她疑惑地拿起平安符，左看看，右看看，还使劲摇晃几下，可无论如何，它就是不亮了。
尚灵冬来不及多想，将平安符挂在腰间，走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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