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不动明王。” 一个护法轻笑一声,“原来是雨生魔的弟子。”
南宫春水一跃而起,他眉眼含笑看向下方,“东君,小枪仙,还有唐门的小怜月。”
“你们可都看好了。”
“练功十年,不如仙人斗法一瞬。”
话音未落,唐灵皇点足一掠,猛然抬手一扬,无数暗器朝天飞起,如细密的雨飘散于空中,朝着上方的南宫春水而去。
“万树飞花。” 唐怜月俊眉微蹙,低声呢喃道。
百里东君已经看懵了,“这是?”
“传闻中,万树飞花出,天地间便无路可退,无处可躲。” 温步平看直了眼睛,难得的语气有些沉重,轻轻吐出四个字,“不死无疑。”
三个少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人,唐灵皇那眼花缭乱的暗器手法自然一绝,但更绝的却仍然是那泰然自若的南宫春水,他任由无数暗器朝他身上砸去。
只听到“叮叮叮”的声音,所有的暗器就像是砸到了一个巨大的铜钟上,都很快地摔落在了地上。
唐灵皇落地,看着南宫春水微微一笑,浑身皮肤上散出一丝淡淡的金光,他轻轻动了动身子似是被挠了几下。
“金刚不坏神通。”
无坚不摧、万毒不侵、金刚不坏、至刚无敌,佛门至高武学,金刚不坏神通。
“果然是佛门中人。” 温壶酒起身掠到了南宫春水的面前,抬起一掌就朝着南宫春水打了下去。
南宫春水又是一笑,忽然一个闪身稳稳落到了屋檐之上,垂眸看着下方一众。
温壶酒本以为可以一击得手,谁成想竟落了个空,他急忙调整身形,点足一掠,撤到了唐灵皇的身边,他重重地喘了口气,与其他人一起看着上方那道白色的身影,“道家绝学,灵虚步。”
“这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同时精通佛门、道家两门绝学?” 唐灵皇沉声道。
“金刚不坏神通,灵虚步,只有这两门武功,就算杀不死别人,但至少可以保证不被别人打死。而他,至今还没有真正的进攻过。” 温壶酒微微皱眉。
“进攻?” 南宫春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
温壶酒和唐灵皇退了一步,屋内唐老太爷依然稳坐如泰山,不动分毫。
“尽铅华,不染尘。” 南宫春水忽然说了两个莫名其妙的词。
话音落,在他伸出手的瞬间,百里东君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和长刀瞬间出鞘,越过温壶酒和唐灵皇飞到了南宫春水的手上,他左手持剑,右手拿刀,轻轻一旋,整个人腾空而起。
双手刀剑,舞!
白发公子于空中翩然起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之上,刀剑轮回,白衣翩然不染纤尘,云起风动间,说不尽的风华绝代。
下方三个少年目不转睛,顿生无限向往和感叹。
撤手而去,白衣仙人立于屋顶,一刀一剑护卫在他左右。
可在温壶酒和唐灵皇的眼中,此时屋上这个年轻人却是凶险无比。
“金刚不坏神通虽然号称无敌,但只要外门功夫,都有罩门,而你唐门有一样暗器,破天下一切罩门!” 温壶酒看向一旁唐灵皇沉声道。
唐灵皇冷哼一声,“破了他的罩门又如何,神游玄境的人,一根针,杀不死他。”
“因为我有。” 温壶酒定睛看向上方那道白色身影一字一顿道,“三字经。”
唐灵皇立即心领神会。
百里东君和温步平却是心头一怔,温家弟子都有一味《三字经》,那是他们每个人独有的一门毒药,除非大难临头,生死一线,不然绝不会轻易使用,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杀招!
“我信你!” 唐灵皇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事物,那东西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唐门,暴雨梨花针。
二人同时对向上方的南宫春水,唐灵皇手放在匣上,便要按下。
温壶酒忽然振臂一挥,身上长袍猛地掠起,他伸出一指,在长袍的后面猛地一划,那用黑墨写成的“毒死你”三个字竟被那一指给划了下来,融成一线墨水。
“毒!”
“死!”
“你!” 温壶酒大喝一声。
唐灵皇猛地按下暴雨梨花针,二十七根银针激射而出,温壶酒手指猛地一划,那一线墨水猛地打在了银针之上。
黑色的银针直逼南宫春水而去。
这是唐灵皇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使用暴雨梨花针,也是温壶酒的三字经第一次对人使用,可他们却像是演练了几百上千遍一样默契。
因为是对手,所以无比熟悉。
因为在死局,已经退无可退。
南宫春水迎着银针直上,忽然大喝一声,“看清了吗!”
不知在对谁说,但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同时点了点头。
此刻的唐门,仿佛静止了时间。只因那步入神游玄境的南宫春水轻轻一挥袖,二十七根飞针便停在了空中,既不再往前,却也不下坠。
暴雨梨花针,破天下武功一切罩门。
可此刻却一寸也没有向前。
忽而微微一笑,“求仁得仁,才算,不负此生。”
南宫春水张开双臂,双眉闭合任由二十七根淬满了毒的银针刺向他,银针穿身而过,他欣然接受,不见痛苦。
尽铅华,不染尘回鞘,璀璨的眸子睁开,南宫春水微微一笑,眨眼的功夫,带着磅礴的内力便到了温壶酒和唐灵皇面前,振地二人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南宫春水并未出招,而是笑了笑,“老头儿,就差你了。”
院内一群人齐齐看向后方的屋子,那里一个白发老者正面色沉重地抽着长烟枪。他缓缓吐出几口烟,终是放下烟枪,一个闪身来到了南宫春水面前。
“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毒的毒了。”
“二十七根暴风梨花针,带着温家的三字经,在你的气穴中四处游走,连带着方才你刚吞下的那些毒一起发作。” 唐老太爷笑了笑,他挥了挥手,“我再给你一记仙人抚顶,你就可以往生了。”
“那就有劳你了!” 南宫春水嘴角微微含笑,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伸手就要去抓唐老太爷的手往自己头上放。
唐老太爷却猛地往后一缩,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后悔了吧?”
“不会杀了我吧?”
“都说大境逍遥,寸手摸天。” 唐老太爷疑惑地审视面前的南宫春水,“你就这么放弃了?”
“你如果后悔了,那便只杀我一人,不要连累唐门。” 傲视整个江湖的唐老太爷,语气中却满是忧愁。
南宫春水叹了口气,“你这老头儿,真是越老越啰嗦。”
他忽然抓起唐老太爷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头上。
霎那间真气相撞,大风突起,百里东君大喊一声‘师父’,抬腿就要往台上跑,被一旁的温步平和司空长风一把抱住,“小子,你疯了吗!你现在上去,会被他们的内力震得五脏俱毁的!”
闻言,百里东君只得满脸担忧地看着台上那两人,不知为何心中不安之感愈盛。
“你师父还真是教了个好徒弟。” 黑衣护法冷笑一声,他一掌而出,大片嗡鸣的黑雾向着那冥王而去。
叶鼎之冥王化身,一拳将那黑雾击了个粉碎,却不慎被另一方向而来的黑雾缠绕,无数飞虫将叶鼎之牢牢捆绑住,不得动弹分毫。
运气调息,周身内力翻涌,叶鼎之浑身青筋暴起,猛地将那些黑虫震碎,却终是脱力,单膝跪在了地上,无法再动。
眼瞧着两个护卫都倒了下来,两个黑衣护法冲向百里西瑶。
“万不可伤了姑娘。” 大祭司于后方大喊一声。
二人对视一眼,与之前那个黑衣护法一起站到了小姑娘面前。
看着面前的三人,百里西瑶微微皱眉,她不能伤害凡人,想必大祭司也是知晓这个命门才一直不出手,只派这几个护法来。
那三个黑衣护法只看着百里西瑶并不敢贸然出手,“姑娘,请随我们走。”
后方有沙沙声响起,细听之下,伴随着阵阵马蹄声。
百里西瑶微微一笑,“来人了。”
那三个护法对视一眼,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三人同时出手,无数黑虫向着百里西瑶袭去,这一次数量更多,小姑娘以指为剑,一边杀虫,一边抱紧怀中的姑娘,不停躲闪。
直至悬崖边,看着下方的白云,黑衣护法沉声道:“姑娘,已经没路了。”
马蹄声越发地近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众人的呼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
人数越多,对他们越不利,大祭司大喝一声,“尽快将人带走。”
此时也顾不得百里西瑶会不会受伤了,三个黑衣护法一起袭向小姑娘,招招狠辣。
百里西瑶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放开了手脚,她才能多一些自保之力。
剑气不停划过,将那阵阵阴狠破开,百里西瑶由劣转优,将那三个黑衣护法打的节节败退。正当小姑娘一剑破开一掌时,忽然从侧面袭来一道黑影,带着阴冷之气,向着那姑娘冲来。
百里西瑶旋身一剑挥出,却不慎被另一方的黑衣护法一掌打中。她将那姑娘牢牢护在怀中,落在地上喘着粗气。
眼见小姑娘被打中,叶鼎之和苏辰竭力想要站起身,而三个黑衣护法两个出招袭向百里西瑶,另一个则冲着那姑娘而来。
形势再一次发生变化。
一把大刀从后方而来,带着刚烈之气打飞了一个黑衣护卫,伴随着粗旷的声音,“你们就是那拐人的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沈罗汉猛地将一个黑衣护法略倒在地,还没等百里西瑶缓口气,她怀中的姑娘忽然惊醒,目露凶狠,一口咬伤了小姑娘,而后跑到了崖边准备往下纵身一跃。
百里西瑶顾不得许多,她一个飞身上前,将那姑娘抱在怀中,却忽然被一道寒光打中,二人一起往下坠去。
在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忽然一道黑色身影一跃而起,向着百里西瑶而去。
“离寒!” 百里西瑶大喊一声,她猛地施力,将那姑娘往上一抛,“接好。”
离寒一咬牙,伸手接过那姑娘而后一刀插在崖壁之上。
只能亲眼见着那白色身影逐渐消失于云海之中。
大境逍遥,寸手摸天,不见天地,不见众生。众人往往只记得前半句,却经常忽略后半句。所谓不见天地,不见众生,这样的人,往往眼中就只剩下自己了。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他缓缓闭上双眼,忽入神游,御风万里而行。
那翠绿山巅,白雪覆盖,飘渺沧海间,云海缭绕处,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岛。一身着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腿而坐,他双目闭合,缓缓地吐息。他的面前是一方池水,水中莲花摇曳,水清明透亮,阳光洒落,照在那老者手边的棋盘之上。
这老人似人似仙,一身灰色道袍无风自动。
“你怎么这副样子就来了。” 老者也不睁眼,轻笑了一声。
微微含笑的儒雅读书人缓步走到了老者身边,他轻轻一撩衣摆,坐到了莲池旁。
“山上风吹笙鹤声,山前人望翠云屏。蓬莱枉觅瑶池路,不道人间有幔亭。”
那读书人伸手摸了摸池中的莲花,他回头看向老者,“老张,你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啊。”
张玄羽轻叹一口气,他缓缓睁开眼,看向那年轻人,“原来又是三十年了。”
他站起身,走至池边坐下,和那年轻人一同看向水中大片荷花,“你忽然神游来此是为了什么?”
张玄羽想了想而后猛地看向他,“莫不是济慈出了什么事?”
读书人一把拉住张玄羽的袖子,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小家伙好着呢。”
听到徒弟无事,张玄羽松了口气,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旁的年轻人,“所以,你想求我什么事?”
年轻人愣了一瞬,讷讷来了句,“我有点好奇,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
张玄羽轻笑一声,“还能怎么看,小李,你……”
他停了话,想了一瞬后,继续道:“小姬你呀……”
“什么小鸡小鸭的!” 李长生怒吼一声,“你怎么不叫我……”
想起之前百里西瑶的话,‘小狗’二字硬是被咽了回去,李长生缓了缓,而后道:“你可以叫我南宫春水。”
“我这次,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 那人微微含笑,若微风拂过,春水轻流。
在张玄羽调侃的眼神中,南宫春水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真是说不过你。”
“我这次来,确实有事相求。”
“你也知道,我收了很多徒弟,每一个都很喜欢。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到你这里,我想请你,请他们喝一杯酒。” 南宫春水微微一笑,“就记我账上。”
张玄羽不语,只一味看着清澈的池水,南宫春水顿了顿,“老张,这世上坏账死账那么多,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允我赖一本呗。”
那人仍旧不为所动,只笑了笑,“你以往赖的账还少吗。”
“这次不同。” 南宫春水轻咳一声,“我既然收了济慈为徒,那我那些弟子都能算你这仙灵宗半个弟子不是。”
他轻捅了捅张玄羽,“不要如此小气嘛。”
“真是怕了你了。” 张玄羽轻叹一声,“你也知道,我这里的酒,可不是寻常人能喝的。”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的弟子都不是寻常人,他们武功个顶个的好,身体更是个顶个的棒。” 南宫春水挤了挤眼,而后狡黠一笑,“你的酒他们喝得起。”
他们说的酒,自然也不是一般的酒,而是仙灵宗内藏有无数天材地宝,寻常人食之难以活下来。
“虽然不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但至少隔几代出一个啊。在我之后,天下第一就是他的了。” 南宫春水站起身,瞥了眼池边的莲花,而后缓缓伸出手。
”啪”的一声,却被一掌拍了下去。
张玄羽也不管他故作呲牙咧嘴的样子,“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再当天下第一了,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女子的心里。” 南宫春水露齿一笑,竟是满目的春情。
张玄羽默默翻了下眼睛,他就多余问!
“你这花……” 南宫春水贼心不死,又将手伸向那盛放的莲花。
张玄羽又准备一掌拍下去,南宫春水立即收回手,眨眼的功夫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声,“走了啊。”
儒雅读书人凭空消失神游而去,转瞬又是几万里。
此处终年四季如春,群山环绕处一座秀气小城的城头,一袭红衣的秀美女子站在这里,入目满是苍山蜿蜒。
其人朱唇微启,眉心痣如火焰般彰显着活力。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那佳人原本看着远处发着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儒雅的读书人,带着一股得意春风。
“许久不见了。” 读书人轻轻拂袖,漫天茶花飞扬。
红衣女子一愣,“你是谁?”
“我叫南宫春水。是你的。” 他咧嘴一笑,不再矜持,“相公。”
红衣女子迅速按住了腰间的剑,怒斥道,“滚!”
“朱颜不改,江山绝色。人间大雪纷飞时,此处仍吹春日风。”
“你是……” 红衣女子微微皱眉,神色略带犹豫,“他。”
“为何我一说是你相公,你就猜到了是他。” 南宫春水面带得意,“是不是你也已经把他当成了你的相公?”
“哈哈哈哈,唯有我凡世仙人走,世上最逍遥。逍遥有三,江湖有酒,江湖有友,江湖有美人。”
红衣女子怒起拔剑,冲着面前的读书人一剑刺去。她剑法很快,不是寻常女子的花拳绣腿,就算是剑道大师见到了,也得赞叹几句。而且招招致命,不带一点犹豫。
反正你若是他,我必定伤不了你。
而你若不是他,出言不逊,伤了也就伤了。
可那读书人也不躲,任由剑从身子中穿了过去。如刺虚空,女子一愣,急忙收剑往后撤了一步。
红衣女子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那读书人摇头轻叹,“脾气还是这么不好。”
“你究竟是谁!别给我装神弄鬼,不过是一些幻术障眼法罢了。” 女子蹙眉,警惕地看着那人。
读书人凑上前,几乎要和红衣女子脸贴脸,四目相对间,女子脸微微一红,踉跄着撤了一步。读书人伸出手作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虽然亦是轻飘飘地划过,他笑了笑,“我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
“娘子。”
一瓣莲花悄然落地,眼前已空无一人,红衣女子四下环顾,却哪还有那人半分踪迹。
去了很远的路,说了很多的话,见了想见的人。本该过去很多的时间。但在这唐门梧桐院内,却不过一个吐息的时间。
南宫春水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他撒开唐老太爷的手,低头看了眼自己。
“人间太无趣,天上太寂寥,唯我凡世走,此间,最逍遥。”
百里西瑶本可以一跃而起,却不知为何,她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山风吹过她的发丝,于空中往下落去。
而在一众人不解地神情中,南宫春水同时长舒一口气,他张开双臂,露出满意一笑,而后缓缓向后倒去。
上苍啊,且把这一身神通,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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