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边陲小镇。
“近日,第八军团协助七军远东征伐凯旋归来,东区边境线骚动平息……”
“先生。”
轻柔甜美的女声响起,把进门男人的思绪拉回。
台后的治疗师助理刚来换班,制服齐整,黑发盘起,唇角微翘,她轻声提醒他:“治疗室正在使用中,您需要精神缓解的话,还需等待10到20分钟。请问有预约吗?”
她睫毛卷翘,眼下微弯笑起来的亲和样子本该令人如沐春风,基恩混乱的精神图景却稀释了所有外界感知,他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慢慢地吐出一个词:“……预约?”
4级精神障碍。
“是啊。”在心中下了初步判断,脆梨把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她看了一眼基恩脖子上亮着绿灯的那一圈“安全装置”一眼,虚扶着他来到引导台旁的椅子坐下。
受到污染物攻击,或长期处于污染环境的哨兵,如果没能得到向导净化,就会出现如精神障碍、肢体异化之类的“污染症”。
配备给拥有离队外出权限、且精神障碍为内倾型哨兵的安全装置,外表是一圈泛着锐利冷光的黑色金属颈环,和他柔韧的颈部皮肤相比,显得寒冷而沉重。
“现在我来帮您确认预约情况……”脆梨拿出引导终端,对着他腕间的光脑一扫,信息比对成功,他的基础信息、病历、预约情况成功显示在投屏中。
“好的,基恩先生,您有预约,那么就诊信息就不用手动同步了。”她等了等,见基恩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还请稍候,治疗师出来后,下一个就到您啦。”
说罢,她又坐回了引导台。
脆梨将视线投给基恩,他下颌收紧、背部挺直,双手放于腿上,坐得板板正正,视线却是空茫的。
收回视线,思索着近期越发频繁的异种讨伐,她摩挲自己颈下带有裂痕的星星吊坠,忍不住叹气。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4年了。
哨兵与向导是这个世界独有的超凡力量体系,拥有强大而狂暴的力量,在污染堕落边缘徘徊的【哨兵】,与相对稀有而珍贵,能够安抚梳理哨兵精神的【向导】,共同组成面对污染物的军备力量。
作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少女,刚到时脆梨出于警惕,一直保持着银发银眼的变身状态,还在魔力武装外,硬生生套上了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
可没在外面游荡多久,她就被地方“塔”捡了回去,还拥有了一个公民身份。
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一位“脆梨”,她是个孤儿,银发银眼,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外貌,经过基因及精神比对,塔认为她就是那位“脆梨”。
在接受过基本的向导知识教学、必要的背景调查与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脆梨很快被送往中央塔接受进一步培养。
在中央塔的日子里,她不仅发现魔法少女的魔力可以基本等同于向导的精神力使用,还发现这塔里喜欢贴贴她的病患是真的不少,还是说只有她的患者才喜欢?
学习快要结束,脆梨却迟迟无法凝结出自己的精神体……那是当然的,毕竟她本质上只是用魔力代替了精神力而已,她们魔法少女向来只有小动物型引导NPC的!她的小动物又没跟过来!
3年前,她在中央塔遭遇袭击,“永恒之星”破碎。当时她勉强维持变身状态被掳走,盯着被破坏的、越来越远的防护罩,意识到没有比这更好的,脱离塔的视线的时机。
必备的知识已经学习完毕,不可能凝结出的精神体始终是个隐患,加上对这个世界进行探索的必要性……
咳咳,并且也给患者们好好地治疗过了!
因此,脆梨被带到陌生城市,耍花招逃脱后,终于能不再勉力支撑变身,以原本黑发黑眼的样子开始了自己的“自由探索时间”。
而最近,她正作为一个“热心善良的普通人”,担任这座边陲小镇精神舒缓所的治疗师助理工作。
她并不需要治疗别人,工作内容更类似于前台、或者行政。说到底,精神舒缓所作为设置在民间,而非塔内的基础机构,治疗师大部分是“能摸到点点点向导边”的普通人,主要为精神不安定的离塔哨兵和普通人提供安抚服务——那是与向导的精神梳理完全不同的,“安慰剂”式服务。
脆梨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间精神舒缓所的治疗师助理包吃又包住,能抚慰她因空空的钱袋而流泪的心。
赚钱不易,不赚钱吃屁。
之前办理的□□明芯片即将失效,又要花钱换新了,可恶的奸商蜥蜴……!
思及此,脆梨双眼放空。
兜里还剩8705块,这个月工资到手2300块,身份证明换芯片奸商收9999块……打工几年,归来仍是穷光蛋。
没事哒没事哒,她安慰自己,毕竟如果通过安抚哨兵搞钱,野生的向导在外就像黑夜里的灯泡一样显眼,很容易被发现向导身份上报,现在来钱慢点更安全。
“咔擦。”
治疗室内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门前“治疗中”的灯光熄灭。
脆梨知道,是上一位哨兵的精神缓解结束了。
她检查了一下基恩的情况后——他仍然默默地坐着,直视前方——稍微提高了音量道:“基恩先生!上一位哨兵的治疗结束了。我清洁治疗室后,来接您进去,您在原地等我,可以吗?”
基恩的眼珠微微晃了晃,似乎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好的,请稍候。”脆梨朝他微笑。
她上前打开治疗室的门,室内,上一位哨兵半躺在治疗床上,一只脚搭在床边,扶着额头似乎仍未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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