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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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眼中的凶光渐渐散去,转而变成恐惧。
他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土制手枪也被李健扔在一旁,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裤管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浸透。
李健伸手按在小腿的血洞上,哀嚎声连连。
陈阳总算将那只黑猫从脸上扒拉开来。“你这只死猫,老子要把你剥了皮炖汤喝——”他怒气冲冲地掐住了黑猫的脖子。
黑猫黄色的瞳孔中并没有恐惧的神情,它漠然盯着陈阳,像是盯着一只老鼠一样。
陈阳被那黑猫盯得心里发毛,手里的力气愈发大了。
他不是白长这样的块头的,像这样大小的猫,陈阳能够徒手捏死。
可是,无论陈阳怎么使劲,他都攥不住那只黑猫的喉咙。
反倒是被他提着的黑猫,正在一点点地变大。
——短短一会儿工夫,这只黑猫已经大了一圈。
陈阳猛地松开手,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
黑猫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抬头朝着陈阳看过来。
它扭动着身子,一点一点凑近了陈阳,陈阳下意识往后退去,却是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黑猫的尾巴高高翘起,它停在了陈阳身侧,看上去粗壮有力的尾巴缓缓缠上了陈阳的脖子。
陈阳的眼睛微微凸起,眼眶充血,他伸手拉住缠住自己脖子的尾巴,发出嚯嚯的声音。
姜南离停在了车边。
她声音淡淡的,分明不算高,却一字不落地落进了陈阳的耳朵里。
“小黑,别杀人。”姜南离道。
与此同时,陈阳脖子上的力气卸去,终于有空气顺着他的喉管钻进费力。
他伸手按住脖子,拼命咳嗽。
黑猫收回尾巴,倨傲地看了陈阳一眼,而后转过身,朝着姜南离的方向飞奔而去。
陈阳垂着头,他几乎咳出了眼泪。
高个儿壮汉缩在地上,轻轻颤抖着。
这绝不是人。
他们惹上的,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姜南离打开了车厢门,女孩平躺在车厢里,手脚被捆,额头上还有淤青。
只是人已经醒了,正专心致志地磨着手里的绳子,看上去像是想要磨断绳子自救。
听到动静,丛雀才抬头看向声音响处。
在第一次急刹的时候,丛雀的脑袋重重地撞在车厢上,她就醒了过来。
只是醒来后,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丛雀尝试过撞响车厢壁,可是前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能想办法磨断绳子求生。
直到车厢门被打开。
亮光从被打开的车门处倾洒而下,丛雀心跳止了一分,她以为是绑走自己的人。
心里正飞快盘算着,该如何同他们谈判,才能保下自个儿的一条命。
眼睛适应了亮光后,丛雀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不是该闭上眼睛,电视里都是那样演的,一旦看清了绑匪的脸,就一定会撕票。
只是丛雀还没有来得及懊恼,注意力便被打开车门的人完全吸引了。
白光将那人的身影染得有两分模糊。
看上去,像是天降神祇。
“你哥在找你。”姜南离动了动手,铜钱飞出,轻而易举地把捆着丛雀的绳子割开了。
丛雀的手依旧举着,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南离口中的哥哥是谁。
李健和陈阳,一个是疼得起不来身,另一个是怕得动弹不得,已经没有了什么作妖的能力。
姜南离这才撤开结界,而循着枪声摸过来却一直被困在原地打转的梁弋总算是撞了进来。
枪响时,他正在不远处。
第一反应便是完了,怕是姜南离和绑走丛雀的人撞上了。
梁弋还记得那时在处理蒋齐事儿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过,姜南离离了水,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这条路虽连着海边,可仍旧是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他循着声音找了过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反倒是自己像是陷入了怪圈,总在一段路上打转。
正在梁弋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遮挡太阳的黑云渐渐散了,刚刚还空无一物的路上,厢式货车缓缓出现。
“你没事吧。”梁弋顾不上地上哀嚎的两个人,冲到了姜南离身边。
听到梁弋的声音,丛雀总算是回过神来,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出来,口中还喊着梁弋,“表哥!我在这儿,我没事儿!”
然后,丛雀便看着一年没见的表哥冲到了姜南离身边。
丛雀的声音皱止,看着自己的表哥扯住了救下自己的美女姐姐,左右上下打量了一圈。
姜南离并不习惯梁弋的触碰,她微微皱眉,抽开了被梁弋握住的手,“我没事儿。”
“哥,表哥——”丛雀盘腿坐在车厢里,看向梁弋,“你不问问我吗?”
梁弋这才转头看向丛雀,“没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你中气十足的声音了。”
“谁都没你精神。”话虽这样说,梁弋仍旧是拉着丛雀仔细检查了,确认了没有伤口,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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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很快赶了过来。
梁红领着丛雀去了医院,葛芸这些也陪着去了。
梁红看到梁弋的时候,脸上有一丝诧异,只是她的心思都在丛雀身上,并没有和梁弋多说什么,更是顾不上和梁弋一起的姜南离。
“丛雀的事儿,多谢你。”梁弋应付完警察时,姜南离已经回到了车上。他递给姜南离一瓶拧开了的水,真诚道谢。
姜南离接过水,并没有再说丛雀的事儿,“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姜南离的手指在中控屏上点了点,导航的声音一板一眼。
【已为您导航,准备出发,全程11.7km,预计三十分钟到达。】
梁弋侧身去看,是梁州唯一的一家疗养院。
梁州并不堵车,预计要三十分钟的路程,最后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疗养院的三间高楼是纯白色的,周围种了不少绿树,可看上去,仍旧有着割裂之感。
姜南离下了车,她看向正欲和她一起进去的梁弋,开口道,“你不用跟过来。”
“等我忙完了,它会知道的。”姜南离抬手一指,而被她指着的黑猫正翘着后腿,专心致志地舔着自己的尾巴。
梁弋看向黑猫,应了下来,并没有强求要跟过去。
等姜南离进了疗养院的大门,梁弋才重新回到车上,将导航的终点改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梁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是梁州最好的医院。
梁红也一定会带着丛雀去那儿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车停在医院外很久。
梁弋并没有下去,直到那个他见过的丛雀的同学,岑则峪跑来敲了敲车窗。
“弋哥,丛雀说你一定是在外面等着,让我来和你说,他们都走了,你可以上去了。”岑则峪看向梁弋,有些心有余悸,“这次可真及时啊,要是再晚点儿,那群人带着丛雀出了梁州,就难找了。”
岑则峪领着梁弋上到了住院部。
丛雀因为撞到了脑袋,需要留院观察一天。
梁弋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丛雀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半个橘子,见到梁弋,忙不迭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想要从床上下来。
“别乱动。”梁弋喝止了她,“撞到了脑袋不是小事儿。老实躺着。”
丛雀吐了吐舌头,没有再动,只是仍旧探着头往外看。
梁弋在床边坐下,拿了苹果削起皮来,“看什么呢,安生躺着。”
“表哥,那个美女姐姐呢。”丛雀眼睛亮晶晶的,她凑近了梁弋,“就是那个从天而降,救我的美女姐姐。”
“她还有别的事儿。”梁弋将去了皮的苹果切成块放在了盘子里,“警察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我还不聪明。”丛雀挑了挑眉,“我只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表哥,那个美女姐姐是不是什么特警之类的。”
“我后来悄悄看了,绑我的那两个人,可壮了。”
梁弋用牙签扎着一块苹果塞进了丛雀嘴里,“你啊,管好自己吧。”
“说说,怎么回事儿。”
丛雀把苹果咽下了肚,眸光四下飘着,“岑则峪,怎么没看到葛芸他们?”
“他们怕打扰到你休息,先回去了。”岑则峪坐在一旁,伸手接过了丛雀吐出来的果核。
“丛雀。”梁弋坐直了身子,他和丛雀从小便一起玩,最是了解这个表妹的。当她不想说一件事儿的时候,便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这次不是小事儿,你差点死知道吗?”梁弋声音严肃了两分。“如果不是我们来得早,你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哎呀。”丛雀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块,她看向梁弋,小声抗议道,“我给岑则峪发了消息,让他报警。”
梁弋的眸光微凝。
他突然明白了姜南离最开始对岑则峪的叮嘱。
——千万不要自己去找丛雀。
如果说,那个时候没有姜南离的话。梁弋并不会知道丛雀可能会出事儿。
而岑则峪收到丛雀报警的短信后,一定会在报警后,自己冲动地去找。
一个二十来岁的人,遇上那两个看着就不好对付的男人会是什么下场。
不用细想,梁弋都能明白过来。
梁弋站起身,难得对丛雀冷了脸,“丛雀,这个世界没你想得简单,这次的事情,但凡有半点偏差,不光是你会出事,连带着他——”
梁弋伸手指向岑则峪,“他也可能会出事。”
丛雀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脸色微变。
梁弋看到了丛雀脸色的变化,意识到了什么。
他正要抬脚,最终仍旧是没有动。
一盆冰水兜头而下。
梁芳的声音在梁弋背后冷冷响起,“你这个扫把星,回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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