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烛把纸巾团在手心,直勾勾死盯着赵绪亭。
是在哄人吗?哈哈。赵绪亭,你也会哄人。
电脑荧光映照赵绪亭侧脸,已没有再看过来,晏烛却依旧感受到那股视线,穿透面具,穿透骨髓。和纸团一样,又湿又凉,黏在手心里。
但穿透面具看的又不是他,是这张脸,是邱与昼。
晏烛目光一定,温声说:“那我先走了,早点睡,晚安。”轻轻地走开,轻轻关上门,处理好一切,提着垃圾下楼。
…
嘭——!!!
更衣室旁的垃圾站,晏烛把黑色不透明的塑料袋狠狠甩进桶里。
像赵绪亭这种顶层人物,垃圾也需要做特殊处理,袋子里混着玻璃碎片与黑色胶带,在桶内回弹,发出闷而重的巨响。
晏烛蔑视深潭般的桶口,后退一步,从西装左侧的内置口袋里抽出一盒雾蓝色的香烟,捻一根靠近鼻尖。
纤细的圆柱,不点燃时萦绕淡淡的烟叶香。晏烛半阖上眼,浅嗅几息,轰然的回响落幕,思绪也跟着冷静下来。
这样不好吗?只是一个身份,心软的讨厌女人身边愚昧的圣父男人,这个身份。想想赵绪亭以后知道一切的样子。
晏烛期待地牵了一下嘴角,维持温和无害的样子出门。
更衣室前恰好站了个人,晏烛目不斜视走过,被叫住:“晏烛……晏烛哥。”
Eli:“昨天入职培训我还觉得你这种超级大帅哥肯定不太好相处呢,我给你道歉,多谢你,真的。”
“对了,你是混血还是戴了美瞳啊?有没有推荐的牌子?”
晏烛和他一同走入男更衣室,微笑当作回应。
Eli打探失败,尬笑,没话找话:“那位赵总,我只听说她和老板关系好,但老板玩得花,身边经常都是不重样的人,赵总就不会,从来没见过她和谁有什么绯闻,今天还为了我们,狠狠惩罚了那些坏人,你没看见,蒋少爷都被蒋总骂哭了。赵总真是位了不起的大好人,她,她肯定不会为难你吧?”
说到赵绪亭,Eli脸红彤彤的,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幻想心事。晏烛这才眯起眼俯看了他两秒,想起是谁。
用来扮演大圣人的背景板。
“呵。”晏烛低声,“当然,赵总……很温柔的。”
更衣室只有他们两人,清澈的男音从不远处传向Eli,他耳朵一酥,下意识看去。
新员工的更衣室灯光很暗,装潢陈旧,颀长而挺拔的身体立在那里,像一束过于亮的光。最普通的黑马甲制服在晏烛身上层层褪去,没一份装饰,仍显贵重;蝴蝶面具被摘了下来,侧颜已是绝色。
Eli昨天已经见过晏烛全脸,再见依然呆住,站在原地凝视,恍惚间似被那双温柔的蓝眸瞥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钻出一股恐惧,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发现晏烛从制服到里面的衬衫都湿了。
晏烛昨天还是去卷帘后换衣,今天却自然地当着他的面脱去衬衫,露出优越背肌。但Eli的关注点在他裸露的肩膀——上面有几道深深浅浅的小月牙,浅粉红色,像是被掐的。
他刚才不是中了药被赵总……
Eli面色青白,晏烛迅速换好原本的卫衣,似笑非笑回头,捕捉到扭曲的不平衡。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这里的员工了,你要加油,好吗?尤其是要好好招待赵总。不像我,明知她明晚要去哪里,却连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晏烛叹息,把手机和背包暂存起来出门。门闭得过于缓慢,如逆向挑开引诱的盒。
Eli:“等、等等!”
“哥,赵总,明晚要去哪?”
周末,夜晚。
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新开的酒吧五光十色,蓝白射灯照不到的尽头,赵绪亭独自坐在靠窗的独立卡座,远离正在演出的乐队与台下狂欢的人海。
前后来了好几拨人搭讪,被隐匿在角落的保镖劝退。苏霁台刚和她喝了一点酒,挽着小男友不知去哪里逍遥。
手机震动,助理发来新的调查报告,赵绪亭点开,是各渠道的收支流水。
上月收:高端书店兼职2500(临时辞职扣除后),家教共计2000,PPT及文案代写2000,卖手写字体700,勤工俭学项目580,校园零工120。
上月支:房租1000,水电42,弟弟住院加医药费2900,还债2000……
赵绪亭皱眉:还债?
助理:是的。按照法律养父死后没留下遗产,这些债务他不用还,但我打听了一下,他似乎觉得愧对那些债主,不忍心他们的钱打水漂,所以会断断续续给他们打钱。
赵绪亭:还欠多少?
助理:预估在四百到五百万区间,还款从一年前开始,还了十五万,其中有十万是卖掉养母落跑前留下的古着。
赵绪亭沉默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穷得叮当响,住在一千一月的廉租小阁楼里,还要操心还不该自己负担的债务。
好笨……从在英国时就这么笨。老院长和夫人先后去世,邱与昼在的孤儿院解体,原本已经临近成年,可以拿着政府补贴进入顶尖学府开始崭新的人生,却租了一个小房子,和那些没等来收养家庭的小孩挤在一起,打零工卖画照顾他们。
这么笨,这么穷,听说赵绪亭跟苏霁台她们去那种又乱又劲的俱乐部,还要用最低消费混进去,也不来认识她,就远远地看着,充当编外保镖。要不是赵绪亭偶然发现,谁也不知道那道视线会沉默地守望多久。
赵绪亭扫视远处嘈杂的荧光海,输入一串默记下的手机号,发送短讯。
x
没有回复。
赵绪亭端起酒杯,眯了眯眼:xxx
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复,赵绪亭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她微掀裙摆,俯拍小腿上的咬痕发送过去。
1,2,3秒后晏烛回复:…赵总?
您这是在哪?会所吗?
对不起,我没想到您腿上的伤这么严重,灯光好暗看不清,是不是发紫了?
赵绪亭把手机放一边,听了十一分钟歌再拿起,新短讯弹了一排。
赵总,我看反光里有酒瓶,这是会所下面的舞厅还是酒吧呢?
这种地方很不安全的,您有没有带保镖?
如果方便发我一个定位吧,对了您喝醉了吗?
我换好衣服了。
这么多条,赵绪亭真担心这个小穷光蛋的话费。
她只好发了个定位过去,比预想中快,35分钟后,晏烛居然摒弃平时消费记录里清一色的公共交通,从出租车下来,全副武装出现在落地窗外。
赵绪亭俯瞰他皱着眉走进酒吧一层,没过多久,大步朝她的卡座走来。保镖放行,引得几个刚来打扰失败的人朝这个黑冷帽黑口罩还裹着条围巾的怪人侧目,小声议论是不是哪个大明星。
晏烛在赵绪亭面前站定,先看她两侧的沙发,没有下陷的痕迹,或者已经复原。桌面只摆着两个杯子,都沾有口红印。
晏烛松开眉头,对视。
赵绪亭:“你那是什么表情,还以为要吃了我。”
晏烛一眨不眨盯着她,突然走近坐下。
赵绪亭指尖轻动,下意识抬腿想要叠放,谁知电光石火间,晏烛俯身拉起她的小腿,勾下口罩再次张嘴凑过去。
赵绪亭不设防地被拖向前,立刻抓紧他套头冷帽和下面的碎发:“你属狗的……”
没有痛感。
晏烛被揪着头发,抬起水盈的蓝眸看她,含住那道咬痕,伸出舌轻轻舔了一下。
“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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