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应尔雅。
林覃发现是应尔雅的时候，忍不住挑高了眉。她没想到接手她的二手书的是应尔雅。
林覃是读汉语言文学的，她记得应尔雅跟自己不是一个专业，自己的书里还有一些专业书，出书给他，无论是对他还是自己，都不大方便。
林覃思忖着，点开和应尔雅的聊天页面，打出这么一段字。
【同学，你还要书吗？】
林覃想和应尔雅讲清楚这事。不然自己以后还要再卖一次专业书，她怕麻烦。
应尔雅估计正在玩手机，回的很快，语言和在朋友圈底下的回复一样简洁。
【要。】
他顶着美短小猫头像，回的太果断，林覃那句自己打算不卖给他的话一下子没能说出口。
唉。
林覃看着那猫，想了想又点进他朋友圈转了转，发现应尔雅头像的小猫就是他养的，连着好几条置顶都是小猫舔毛、跑酷的视频。
白嫖了人家小猫私房照，这拒绝的话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林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麻烦一下自己，先将通识课所用到的书都卖给应尔雅。
即便只是通识课的书，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有七本。应尔雅给钱给的很干脆，林覃就和他约好了下午饭点来拿，在寝室楼碰面。
她下午满课，正好上完课回寝室拿书。
聊完事情后，排队买酸菜鱼的队伍也轮到了她，她端着多葱少辣的酸菜鱼在偏僻的桌子上坐下来，一个人吃午饭。
林覃吃饭慢，但饭量不大，吃饭的时间故而还算短。
吃完饭，她又早早地到了教室，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下，顺手又放下三件杂物，她要给她的室友们占位置。
她平时不在寝室，和室友见面的时间不多，最主要的维系情感的方式就是给室友们占位置。
室友们性格不错，林覃帮忙占位置占久了，她们也不觉得理所应当，出去玩还会给林覃带吃的。四个人的感情就在一来二去的琐事中积累起来。
“覃覃，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室友赵子妮也提前来了。
她坐在林覃左边，趴在桌子上没玩手机，看林覃打字。
林覃察觉到视线，停下正在打字的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问室友：“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赵子妮嘿嘿一笑，往林覃这边又坐了点：“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林覃蹙眉，她有时间，但也没那么有时间，具体如何，要取决于赵子妮的事情是什么。
她委婉道：“不是那么有空。”
赵子妮啊了一声：“我还想找你一起去吃饭呢。”
林覃问：“和谁啊？”
如果是和其他室友一起，或者单独和赵子妮两个人，林覃都会考虑。
赵子妮眼神闪烁，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是和决明的室友一起吃饭。”
林覃心头浮现一点错愕来，她认识赵子妮口中的“决明”。
“决明”全名“金决明”，是她们俩的大学同学。
她和班上同学的交流不多，记忆里的金决明面容也不太清晰，只记得身高还行，脸上长了点痘，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但林覃看着赵子妮脸上的羞涩神态，不由会心一笑。
她将手放在赵子妮的大腿上，身体也向赵子妮这边靠近，话里带笑：“怎么啦？你们俩有情况啊。”
赵子妮扭捏地坐在座位上，假装很忙地玩了玩林覃的手指，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林覃又接着问：“那我去。不过就我一个吗？小媛和安安也去吧？”
赵子妮回答：“我还没问呢。”
毕竟是室友的感情大事，林覃想着这事挺重要的，就点了头，“可以啊。到时候几个人一起吃饭。”
大学的课堂，认真的同学少，不认真的同学多，林覃介于两者之间，会听，但也会跑神。
平常上课的时候她笔记本电脑会打开两个word文档，一个用来记老师上课讲的笔记，一个用来写稿子。
她文笔好，会在网上接点稿单，不过接的不多，一个月的稿费综合下来，也就够出去吃几顿饭。
但她今天没有打开那个用来写稿子的word文档，而是花时间在观察室友的暧昧对象。
不观察她还没发现，室友和那位金同学竟然能眉来眼去两节课。
林覃观察的时候，还几次和金同学的一位室友对上目光。
金同学的那位室友目光带笑，林覃如今成了恋爱军师，自觉那笑是恋爱军师间的惺惺相惜，也没纠结，冲那室友也笑了一下，再瞧了一会就认真听起课来。
下午要上两门课，一门是外国文学，一门是古代文学。这两门都是很重要的专业课，但老师不让拍PPT，林覃打字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等林覃停下打字的手，已经是下课的时候了。
赵子妮是走路来教学楼上课的，林覃就问她，回不回寝室，要不要坐自己车后面，话还没问完，就被剩下两个室友扯走了。
“覃覃你是不是傻？”
林覃的两位室友王安安和尹良媛抱臂看着她，林覃疑惑地看着她们，又顺着王安安手指的方向往后瞅了一眼。
赵子妮和金决明笑得甜蜜，两个人肩并着肩，腿靠着腿，走路都黏在一块。
金决明的室友们和林覃三人一样，也站在一旁。他们先是看了一会即将成为小情侣的两位，又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落到了林覃三人身上，几个人又笑作一团。其中一个人还被其他两个人推搡了一下。
林覃只觉莫名，她收回目光后，和室友解释道：“我没想到想到他们俩进展这么快。”
王安安咧开嘴笑道：“这进展还快呀？子妮他俩都暧昧快一个月了，还没在一块呢。”
尹良媛接道：“忘了我们覃覃是小母单了。你这是没谈过恋爱，所以才觉得他们俩进展快吧。”
林覃没说自己之前没发现赵子妮在和金决明搞暧昧，而是认真纠正道：“我谈过恋爱。”
寝室第一天夜聊的时候，她含糊地提过那段感情。
这下尹良媛也笑了：“你那个连对方脸都没见到的网恋也算恋爱呀？”
林覃闭上嘴，没说话。
她想，又不是不能见到脸……只是，只是她不想把自己的样子发给对方，所以也让对方也不要把照片发给她罢了。
想到这，林覃又有些愧疚。
她当时在网上也不知道要点脸，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开始网恋的那几年，网上正流行第一天爆声音，第三天爆照，第七天连麦睡觉，第三十天奔现的网恋步骤。
林覃彼时只是个穷苦的学生，一来打扮的不够时尚，也不会化妆，二来用的是老型号的平板上网，像素也不高。人不行拍照也不行，她自然是不想给对方发照片的。
为了逃避发照片，她只好找很多借口，跟对方说什么要保留神秘感，要把第一面留给现实里见面，这样大家才会有惊喜，又或是现在大家相处是灵魂和思想的相处，不发照片才能够保持纯粹这样的场面话。
她当时年纪小，几番冠冕堂皇的话差点把自己都说感动了，对方年纪比她还小一岁，也被她哄得晕头转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不会发照片。
现在想想，她当时真是造孽哦。
室友觉得没见到真人的恋爱都不算恋爱，林覃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没在这方面多过纠结，等到电梯后，和室友们一块拎着包，骑着电瓶车，回了宿舍。
林覃还记得早上和应尔雅约好了，所以一回到宿舍就放下包，找大一的书。
她把大一用过的书都放在了寝室的柜子里，找起来很方便，在赵子妮还没有和准男友依依惜别回到寝室前，双手捧着一摞书下了楼。
应尔雅正站在她的寝室楼下在等她。
林覃看着应尔雅等她的样子，步伐不由加快。
这栋寝室都是她们学院的人在住，认识她的人不少，她怕别人误会。
毕竟应尔雅身高瞧着超过一米八，头小肩宽腿长，五官也漂亮，确实有几分误会的资本。
但林覃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七本专业书，想着自己没必要心虚，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故而把书递给应尔雅的时候，她心态放平了，语气也放平了。
林覃说：“等久了吧？七本书都在这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应尔雅单手接过书，草草翻了翻最上面几本，然后回答道：“没问题。不过等的是有点久。”
啊？
林覃看着应尔雅那张称得上俊美又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由怀疑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她那句“等久了吧”不过是客套，怎么对面还当了真。
林覃对于应尔雅的“等的是有点久”没法回应，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料应尔雅忽然也笑了，他换了副做派：“我刚刚跟学姐开玩笑呢。”
林覃失语。
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刚刚应尔雅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
但她突然又想到昨天，昨天她不小心把手机晃了晃，对方没扫到二维码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原来是个爱说冷笑话的家伙。
林覃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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