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叮叮......”
2012年的夏天,中部小县城的空气燥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二高的教学楼矗立在烈日下,白色的墙体被阳光炙烤得发烫,窗框上的铁皮闪着刺眼的光。学校外,一条狭长的柏油路通向城中心,路边的小吃摊热气腾腾,炸串的香味混着汽油味,让人又馋又燥。教学楼后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几只麻雀在树荫下懒洋洋地蹦跶着,偶尔有风吹过,带起几片被晒黄的树叶,晃悠悠地飘落在操场上。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依旧浓烈。讲台上,数学老师挥舞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繁复的定积分公式,语调铿锵,像是一名指挥官,试图让台下的学生们跟上他的步伐。而学生们,有的奋笔疾书,有的皱着眉头盯着课本,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一场无声的战役正在脑海中进行。
然而,整个教室里并非所有人都全神贯注。
最后一排的角落,一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书本垫在他的手臂下,头发凌乱,微微张开的嘴角露出几分惬意,甚至偶尔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讲台上的老师对这副熟悉的景象早已无奈,干脆当作没看见,继续自己的讲课节奏。
他就是老师们口中的“睡神”——王辉。
王辉的“睡神”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每天熄灯后,他都会趁着夜色翻墙出去,绕过学校巡查的保安,熟练地钻进学校对面的网吧,直到天快亮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凑合一两个小时的觉。如此日复一日,他的生物钟早已和课堂完全错开,白天只能趴在课桌上补眠,有时睡得太沉,甚至还会打呼噜。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些“高超”的翻墙技巧早已被教务处掌握。
最近,校长正在严抓学风,凡是影响校风的学生都会被重点“关照”。王辉晚自习后翻墙的视频已经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早就摆在了教务处的桌上。考虑到他的课堂表现,学校决定通知家长来处理。
这一觉睡得太沉,以至于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母亲叫醒。
“还想不想再上学了?”
熟悉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淡,王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母亲张越红站在讲台下,表情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他愣了两秒,随即果断回答:“不想上了。”
这个回答,他其实早就想说了。
他是真的对学习提不起任何兴趣。
并不是因为他笨,或者他懒,而是课堂上的那些内容,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理解。他知道自己有其他的天赋,比如动手能力,比如察言观色,比如对数字的敏感度,但唯独课本上的知识,让他感到厌倦和无力。
更何况,学习带给他的,也并不全是温暖的回忆。
冬天的时候,宿舍的床铺冰冷刺骨,母亲因为生意太忙,没时间给他多送一床被子。为了取暖,他只能和同宿舍的一个朋友合铺,久而久之,习惯了彼此的体温,也习惯了夜里窃窃私语的温存。
那个朋友,身材高挑,五官分明,眼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笑意。相比起成绩,他更擅长打篮球,校队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每天晚上,王辉靠在他肩膀上听他说着未来的梦想,听他抱怨训练的辛苦,也听他轻声安慰自己——“再忍忍,等毕业了就自由了。”
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亲密得超出了友情的界限。
可惜,好景不长。前不久,对方突然告诉他,自己报名去当兵了。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他没法挽留,也没有资格挽留,只能看着对方收拾好行李,背上军绿色的行囊,踏上了离开的路。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学习了。
或许,离开学校是最好的选择。
张越红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她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做生意,如今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个四百多平米的窗帘店,靠着自己一双手,日子过得比许多大学生还滋润。她一向不认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也不觉得王辉非得走那条她从未走过的路。
所以,她没有训斥,也没有勉强,而是拍了拍王辉的肩:“那就收拾东西,回家吧。”
这一刻,王辉没有任何不舍。他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的天空,嘴角微微扬起。可是他永远想不到,多年后,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莫及。
这一天,他正式告别了校园,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即使这场毕业,没有证书,没有欢送,也没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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