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知心友乐于分忧,大孝子绞尽脑汁

且说李青壑费大工夫翻出李家,脚下还未站稳,便气喘吁吁奔向卜世友处。

他那些狐朋狗友里,也就卜世友有几分急智。

“砰砰砰”砸了好一阵儿门,才听得里边传出开门的动静。

卜世友披着外衫,形容有几分憔悴,见到李青壑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露出讶然的神情。

李青壑急急推着他进去,甫一阖门便拉着他连声道:“好兄弟,快给我出个主意!我看我娘那架势,恐怕是打算将我关在家中,押去喜堂成亲!”

卜世友却有几分恍惚。

好半天,他才抓住李青壑的手臂,盯着对方皱眉重复道:“成亲?”

“……是和严娘子?”

李青壑莫名地看着他道:“就是她,我才要逃!”

卜世友喃喃道:“严娘子那样雪胎梅骨的人物,你为何要逃婚?”

李青壑更是绝望:“怎么你也倒戈?”

卜世友这才似大梦初醒,眼中闪过些精光,他忙道:“哪里的话,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知你做何打算?”

李青壑恼道:“我要是有打算,还能跑你这儿来?”

卜世友抿了抿唇,试探道:“既然严娘子叫令堂称心如意,从夫人处想办法取消婚约恐怕困难。”

李青壑赞同地点头:“但我不好出面同她说明。万一她看我年轻英俊,不肯遂我愿该如何是好?”

卜世友心下嗤然。

不过他仍故作替李青壑忧心道:“李小爷仪表堂堂,确是人中龙凤。”

接着卜世友似无意道:“能不能叫严娘子不得不解除婚约?”

比如……掳走她,毁了她的名节。

李青壑猛地一拊掌,恍然大悟般笑道:“只要严娘子移情别恋,自然会解除这桩婚事!”

卜世友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完全无用的话。

这家伙怎么能如此单纯?

单纯到愚蠢,令人厌恶。

他敛下眼底的轻蔑,顺着李青壑的话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甄兄那样一表人才,又甘心入赘严家,都难得严娘子的青眼,我等又向何处替严娘子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呢?”

李青壑不以为然:“甄梅敛那个色中饿鬼,眼下青黑都要垂到脖子,也不怪人家看不上。”

不过卜世友这话提醒他。

既指望严娘子移情别恋主动解除婚约,那他得想办法找个合适的人选“勾引”严娘子才是。

可恨他身边净是吊儿郎当的家伙,思来想去都没个人可堪正配。

李青壑目光一转,落到身侧面容清俊的卜世友身上,见他虽不知为何有几分憔悴,但肤色白净,形如松鹤,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他挑眉道:“我看世友兄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啊。”

卜世友面露大骇,连声拒绝:“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李青壑心觉不满,“你又无婚约,也不曾有心上人,更何况你大我三岁,与严娘子同龄,正是相配。”

卜世友垂眸苦涩道:“小爷也知我这个年纪尚未议婚。实在是家境贫寒又屡试不中,如此情境,怎好耽误佳人?”

推拒来推拒去,闹得李青壑心里莫名冒出几分野火。

——他不肯娶严娘子是情有可原,怎么旁人也敢找理由推三阻四?

模模糊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不待他细究。

李青壑只当是因这桩迫在眉睫的婚事生出急火,只压着怒意拽住卜世友道:“你只消点头,婚事支度小爷我一并包揽,良田旺铺一应俱全,保管你的婚事热热闹闹、风风光光,权当谢你解我燃眉之急。”

卜世友等得就是冤大头这句话。

他终于犹犹豫豫地应下。

可好容易逼得卜世友答应,李青壑的心里却依旧不觉松快,他道自己这是因为事情还未解决,所以不得放松,便急哄哄拽着卜世友出门采买一身簇新的行头。

锦衣玉冠、革带皂靴,一应俱全。

卜世友捧着云一般柔软轻盈的绸缎,垂下眼皮掩去眸中暗沉的嫉恨。

他待李青壑结完账,才疑虑重重地开口:“我与严娘子素昧平生,又如何产生交往?”

“这好办。”李青壑道,“我请我娘邀她出门,去到人来人往的地方,再想办法支走我娘。你守株待兔,同她‘偶遇’交谈,穿着这样一身玉树临风的装扮,就是天仙也会留两眼在你身上。”

李青壑说完,心里又莫名不大舒服。

目光一转,落到成衣铺子里的大铜镜上,照见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他没忍住伸手捋了把头顶杂乱的碎发。

李青壑忽略时不时冒尖的怪情绪,依着心中计划回到李家。

他凑到杜夫人跟前伏低做小,哄得亲娘终于给他几分好脸色后,方试探道:“纵是你将那严娘子夸得千般好万般妙,我不曾见过,也是不信的。”

杜夫人嗔道:“那日不是你佯装得病,要死要活不肯一见吗?怎怨得我?”

李青壑摸了摸鼻尖,撇开眼道:“你将人径直领到我屋里,我衣衫不整哪里敢见她?要我说,你真想撮合我们,该约个正正经经见面的地方。”

杜夫人一听确是这个理儿。

遂去信给严问晴,邀她过几日往城外福佳寺同游,并直言会带上不肖子与她相看。

严问晴拈着花笺沉吟。

凝春笑道:“这李家的少爷总算明事,知晓咱们娘子的好。”

严问晴却失笑摇头。

她将花笺收入妆奁底层,随口道:“我看这位小少爷怕是另有盘算。”

及至约定的日期,杜夫人一面描眉,一面使人去嘱咐李青壑仔细装扮,可见她心里也对儿子的德性了如指掌,怕他阳奉阴违,到严问晴面前不要脸的作怪。

还不等杜夫人更衣,有人匆匆来禀。

说是杜夫人的闺中故友随夫赴任越州,今日途径安平县,顺路前来探望。

多年未见的好友来访,杜夫人不免犹豫。

这时李青壑乐呵呵闯进来:“既然娘这儿有客人,就叫我一个人去福佳寺呗。”

杜夫人皱眉:“你见也不曾见过严娘子。莫不是两面三刀,想将人家落在寺里,失信于人惹得厌弃吧?”

李青壑心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不过他面上委屈:“娘如何能这般想儿子?你既然夸得严娘子天上有地下无的,那我何须旁人指引,自是一进庙就能认出这位活菩萨。”

杜夫人不听他贫嘴,招来陪伴多年的秋明,使她伴着李青壑同去。

这位秋姑姑可是和亲娘一样难缠。

李青壑立马道:“娘,实话告诉你吧,我上回翻了严家的墙,早知道那位严娘子是何模样。”

他又含含糊糊道:“我也是瞧她好看才改变主意的。”

“您没空正好,叫我与她单独相处相处,看看她平日的好举止是不是当着您的面刻意迎合的。”

杜夫人听他做出如此轻浮之事,气得举起团扇砸他。

李青壑也不闪躲,只朗声道:“婚姻是儿子的终身大事,您总要许我自个儿好好考量考量吧?”

杜夫人压下怒火沉思片刻,知道李青壑是牵着不走打他倒退的倔驴性子,又对严问晴的品性很有信心,便允许李青壑自去福佳寺,但强令他不许轻狂无礼。

李青壑满口应下。

又听杜夫人道:“我早说严娘子的品貌具佳,你瞧见她的模样自改变了主意。”

李青壑心道:我可没改变主意。

他时至今日也不过觑到一点印在屏风上模糊的影子,但闻杜夫人此言,心下更是坚定——不管这严娘子是何模样,他都不会有任何动摇!

临走时,杜夫人又拉住他,嫌弃地打量他这身颜色单一的劲装,令他赶紧换了。

李青壑口是心非,只打算进栖云院晃一圈敷衍。

可他进到屋里,瞧见颜色暗沉的檀木镂空屏风,又在铜镜中看到自己随手扎起的头发,鬼使神差般套上一身今岁新裁的栀黄色衣裳,拿累丝缠红宝金冠束发,并顺手抄起鞘上錾金嵌玉的宝剑。

端的是利落潇洒。

只是穿着煌煌灼目,人却藏在冷清的角落里暗中观察。

等到李青壑不知道第几次挥开阴影里的小飞虫,低头看看身上华贵精致的装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搞这一套锦衣夜行的把戏。

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用心过。

为了支开杜夫人,费劲打听到母亲从前的朋友途径安平县,冒充杜夫人给那位夫人写信相邀,约在今日见面。

向来一根筋的李青壑甚至用上备案。

他买了一包泻药,若是那位夫人不来赴约,便将泻药下在杜夫人的早饭里。

好在旧友情深,没叫李青壑用上这么个“大孝子”的计策。

去接应卜世友的路上,李青壑忽然回忆起杜夫人的话,还有前些日子找卜世友出主意时他对严娘子的赞美,后知后觉到——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见过严娘子,只有他不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奇怪的不甘涌上心头。

他甩了甩脑袋,携卜世友往福佳寺去。

卜世友甫一见李青壑这身打扮,面色立马阴沉下来。

他疑心李青壑是诓自己去为他作配,否则做这一身富贵逼人的打扮干甚?

李小爷真是个严于绿己的冤大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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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知心友乐于分忧,大孝子绞尽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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