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本 第六折 酒肆解语两情怯怯,相思相离聚散难定

这一日,温如玉正好也到襄阳城,他方得了消息,他要找的人正在这襄阳城。

温如玉要找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十二年前在武昌火劫中救他一命的天下第一女侠冷冰清。

那冷冰清因侠肝义胆,冷面热血,在江湖上颇受仰赖,故而列在了天下第一女侠的榜首。

冷冰清与温如玉同在天下第一榜中,但二人见面甚少。温如玉也不知原来是冷冰清救了自己,十二年来多番打听,才知真相。

温如玉才欲去寻人,那冷冰清正女扮男装迎面走来。

向来温润如玉面若春风的温如玉,此时竟有些忐忑,依旧上前揖手。

冷冰清虽认识温如玉,却不曾讲话。眼前见这一个神仙似的公子,心底微颤,犹自强作镇定。道: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温如玉皱眉道:你难道不认得我?

冷冰清脸颊微红,垂眸道:天下第一神医,自然认得的。不知公子所谓何事?

温如玉见冷冰清有怯意,心底竟松乏了三分,道:你我同在天下第一榜中,遇见了当然少不得寒暄一二。

冷冰清本觉自己男装无人认出,不想温如玉一眼便看出来,愈发不好意思,脸颊如霞。

温如玉知其意,笑道:

【大石调】【雁过南楼】我则见仙女应在瑶池边。或应如西子泛舟西湖采莲。眼前这恩人姐姐,真真似神仙,我这不是在梦中见。你虽则将男儿扮,无奈我早已看穿,果然是才貌双全。

【喜秋风】黛青眉,澄净眼,樱桃嘴、粉儿脸,别是仙女下凡。我似梦游遇神仙。

冷冰清见温如玉如此言语,心头颇不忿,道:

【怨别离】莫笑我等将男儿扮,皆因走江湖,避繁就简。自古都说女子不如男,我劝公子,少些偏见。

见冷冰清不悦,温如玉再度揖手,道:姐姐休要误会,我不是取笑姐姐。此番过来寒暄,确实有事相告。

冷冰清道:何事?

温如玉温和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冷冰清示意一旁的酒肆,二人便一前一后上楼去了。

徐徐坐定,温如玉方将十二年前之事一一道来。冷冰清听后甚是惊讶,原来温如玉就是十二年前说要娶自己的男子,她本来少与男子接触,今日同坐已是觉得逾矩,听了温如玉这般一说,更是羞涩。

温如玉又道:姐姐身上是否有片金枫叶?

冷冰清从香囊中拿出金枫叶,犹记得这是当年那个孩子给她报答救命之恩的,她本拒绝,不想那孩子说等他长大就娶她,以此为信物。当时男孩说要么留在姐姐身边,要么留下金枫叶。冷冰清几番推辞不过,最后还是留下了金枫叶。

十二年过去,记忆如梦,她平日来去匆匆,时常食不果腹,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唯独留着金枫叶,做个念想。只是不曾想到,那年才十二岁等小孩子,如今已长得八尺修长,还与她同列在天下第一榜中。

冷冰清道:

【青杏子】公子当年应是戏言,吾亦未曾将此话放在心间。

温如玉忙道:要放在心间。

冷冰清继续道:我生在草莽间,哪里似公子这般,明眸皓齿,风流无限。我将那话当玩笑,潇洒倜傥今生欠。平生清冷惯,多少招人嫌……

温如玉夺过话道:但求与姐姐一同笑傲江湖,载酒白云边。

【催拍子】春水初生乳燕飞,明月如雪临皓腕。凤蝶飞回,姹紫嫣红开遍,怎舍得玉人独凭阑。……

冷冰清道:休要如此言语。

温如玉微微叹息,又道:

【荼縻香】万里得相逢,若非前生修得,即是今生有缘。但愿花朝月夜同宴,一笑杯中欢。应须冰释前嫌,坦诚相见,何必生怨。

温如玉正要拉冷冰清,冷冰清忙抽手,心底暗暗道:

【蓦山溪】看他恰似,笑靥如开杏花天。三月天气好,看风光,秀色可餐。竹里桃花,清香无限。风依依,水淡淡,陌上花开遍。 云边疏影,蓬莱神仙。梅子欲黄时,又须作,细雨廉纤。我孤芳待赏,他有情待诉,从今日,更缠绵,试问花知否?

温如玉见冷冰清犹豫不定,劝道:

【玉翼蝉】当年仗义相助感激不尽,我见姐姐侠义心便安,遇见女英雄,心似海宽。心中白云,眼前青山;流水花开,雄壮威严。……

冷冰清沉默不语,心头本来极其钦佩这神医公子,却不曾有非分之想,哪知竟有这样的缘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温如玉道:姐姐可否同游。

冷冰清道:

【初生月儿】我身似浮萍飘絮,东南西北无定据,风餐露宿惯。怎似公子这般,锦衣玉食,逍遥似神仙。

温如玉忙道:姐姐哪里话,这么多年搏一个神医的名头,无非是想姐姐在人群之中能早日看到我来找我,哪里知道姐姐也在天下第一榜中,这么多年你我竟无缘相识。

冷冰清不由得神情凄恻,道:正如公子说,你们相知不相见,想也是浮生缘浅。今日知道彼此是旧识,但过往如云烟,那就权当是新友,过去的话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冷冰清从香囊中取出金枫叶,递给温如玉道:这枫叶既是你的传家之宝,还是奉还公子。放我这里实在不妥。

温如玉眉目含情,眼底悲伤笼罩,道:是在下唐突了,今日这般言语,确实不妥。既然姐姐拒绝,我也不纠缠。不过姐姐既然知道我便是你救下之人,这金枫叶理当留在姐姐身边,报答当年救命之恩。

冷冰清忙道:万万不可,既是你传家之宝,留在我手上实在不妥。

温如玉笑道:姐姐这般较真儿,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实现当初的诺言,以身相许?

温如玉这一句,冷冰清霎时间面红耳赤,心中摇摇。

冷冰清心头忐忑万状,匆忙放下金枫叶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

温如玉欲挽留,竟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只是叹道:

【阳关三叠】渭城朝雨浥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翠色。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富贵功名有定分。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旧游如梦,只恐怕西出阳关,眼前无故人。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眼前无敌人。

温如玉拿着那金枫叶审视良久,道:当年还肯收它,如今怎的两样都不要。这枫叶被摩挲得如此金光,想姐姐也是有所寄托的,哎,还是我操之过急了。

【随煞】眼底分别各天涯,故垒潇潇残芦花。多少年望故乡远,最怕他乡遇见故园花。

【雁过南楼煞】江山无限愁无限,别情挥手一瞬间。从别后,多少魂牵梦念?多少人儿成牵绊,想着前程,山高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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