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的二人在厨房码着明日所需的食材,裴珩将买好的菌菇放在竹簸上后,寻到江知婳身侧,熟悉的草药味慢慢弥漫出来,裴珩不自觉的蹙了蹙鼻尖。
“明日早膳还想吃什么?”
自从入住了小院后,江知婳惊奇地发现裴珩还有另一项技能,做饭!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信,直到裴珩像模像样地端出三菜一汤,彻底征服了她的味蕾。
江知婳一边煽动着蒲扇注意着煎药的火候,一边将木凳放在他的手后,扯着他的衣袖让他顺利落座,答道:“你说的菌菇汤面就行。”
“好。”
一刻钟后,裴珩便听到江知婳窸窸窣窣的起身,往碗柜出拿了药碗回来,用汤勺将砂锅里熬好的药一一盛出一碗,递到他面前。
浓烈的药味刺得他有些许略微地后退,却也将药碗接过,一饮而下,下一秒,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被送入口中。
“还苦吗?”江知婳软声问道,那股子刺鼻的药味仅仅是闻到,都好似让她的嘴里泛起了苦味,“我挑了好久,这颗是裹的糖霜最多的蜜饯了。”
裴珩摇头,乖巧地将手上的蜜饯一一吃下。
晚风裹挟着院内的虫鸣和海棠花香,将窗棂吹得作响。
似乎他漂泊已久的心终于有了落处,即便可能只是短暂的停留,却让他——
甘之如饴。
……
夜半,酣睡时分。
青砖瓦片上传来一阵微弱的踩踏声,木质窗棂闪过一道黑影。
“出来。”
一道温润的低沉声从床幔传出,那几道微不可察的声响越过窗台,透进来的月光在来人身上投下拉长黑影。
“公子。”三名黑衣人将帽檐落下,露出独特的玄铁面具。
是林生、林云和林影三兄弟。
阴云褪去,月光穿过他们撒入床幔上,慢慢上移,落在了坐在床边的裴珩脸上。
三人震惊,林生上前一步,有些惊惧道:“公子,你的眼睛?”
地上的寒霜跃进裴珩的眼睛,若非三人自小便跟了他,便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是又毒发了?段疆给你的药没用了吗?!”
裴珩点头,低沉冷冽的声音安抚道:“无事,逃出来的路上不小心丢了。”
三人沉默地叹了口气,自他们跟了裴珩十年,他便一直是这幅模样,冷泠泠的,每次毒发似乎总是看不到他的其他情绪,将段疆留存在他们身上的丸药交给裴珩。
裴珩接过,沉声问道:“其余人情况如何?”
林云低声答道:“两人重伤,但性命无忧,已送去段疆处医治了。”
果然,裴珩垂下眼眸:“其他人呢?”
“有段疆事先备好的药物,已无碍了。”
这次突发的事故将他们冲散了,虽说裴珩并不担心这几名暗卫的武功,但幽州城城主势大,想来从层层封锁的幽州逃出来,再寻到他一路暗自留下的踪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但好在无人离去。
最为沉稳的林影沉声道:“公子,中京城传出消息,公子枉顾任职并州乡试监察官一职,私自篡改路线行至邺城边界,突遇山匪失踪,旨意大致明日便传到并州城了。”
“幽州城城主府内失窃的消息已上报至中京,有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说是公子做的。”
裴珩闻言,骨节分明的细长指尖在膝盖处有节奏的上下轻敲着,黑沉沉的眸子反射着地上的白霜,像是能视物般,轻抬眉间,目光落在那几个黑衣人身上。
“我们此番在邺城已山匪为由,脱离赵相明面上的监控和李王潜在暗处的伏击,应是被他们看出些问题。但邺城和幽州城距离较远,且邺城位于幽州和并州中间,想来他们无法确定是我们行事。”
说完起身,按照往日里计算好的步数,来到书案前,拿了笔墨,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林影继续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明日中京的追责判处便会到达并州,不知情况会如何。”
裴珩握着毛笔的指尖停下,将信纸对折好后交给林云:“此封信交给陈太傅,明日我先去见一次李知府。你们往中京放出消息,我已与李天明知府会面。”说完,裴珩想到什么,敛下的眼睫扬起,看向隔壁房间,“保护好隔壁的江姑娘。”
三人心下一动,却不显,低声应了声“好”,便隐在了暗处。
……
翌日一早,江知婳揉着惺忪的眼睛推开房门,柔和的日光撒入院内,晨风携来阵阵清新淡雅的海棠花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感慨古代的空气质量真是没得比。
“醒了?洗漱好过来吃早膳吧。”
闻声看去,素白长衫的裴珩将冒着热气腾腾的菌菇汤面缓步踱出,轻巧地越过脚下的障碍来到院内的石桌上,招呼她过来。
“早上好啊,田螺公子。”
江知婳落座,菌菇汤面独特的鲜香被完全的激发出来,勾起了一早起来的馋虫,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二人安静地进食,静谧的院内一时间只有清浅的环境音和细微的咀嚼音。
“什么是田螺公子?”吃完的裴珩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问道。
将碗内的最后一口鲜汤吃下后,江知婳眨了眨眼,道:“以前有位男子捡到一只田螺,带回家中温养,此后每日他回家,桌上已摆上了香喷喷的饭菜,屋内也被精心的收拾过了。后来有一日,男子提前回家,才发现是田螺里走出来的姑娘,为他做的这些事情。”
“故而后人们将其亲切地称为田螺姑娘。”
“那条河在哪?”听见她疑惑的“嗯”了一声,裴珩补充道,“那名男子捡田螺的地方。”
江知婳笑道:“传说而已,你还真信这种鬼神乱力之事啊。”
“那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江知婳原以为只是随意聊聊,没成想看裴珩的模样,似乎有些正经,斟酌着开口:“和大部分传说的结局一样,男子和田螺姑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见裴珩久久没有说话,微敛的眸子久久地落在桌沿上被露水打湿的海棠花残瓣上,江知婳正欲开口询问,门外传来郎中的声音。
是每日给裴珩眼睛针灸的郎中。
不到一个时辰,郎中便捻下银针收入针嚢中,江知婳将巾帕递给裴珩擦拭额上渗出的细密冷汗,朝郎中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快?”
往日里裴珩都需要接受一个时辰以上的针灸,郎中已将所有东西收随行的药箱,答道:“公子今日体内经脉流畅,双眼处的寒意有所减少。”
说完,郎中蹙了蹙眉,却想不到具体的原因,只好道:“应是这段时日的针灸刺激了穴内经络,让那股经久堵着的寒意被冲开了些。”
江知婳听闻,有些激动:“那可是复明有望?”
却见郎中只是摇头:“寒气根深蒂固,非这段段时日便能疏通,而且他的眼疾,是否是源于这股寒意还尚不可知。”
江知婳有些失望,却也能够理解,之前王大哥对于裴珩体内的另一种毒也束手无策,想来需解了那毒,这眼疾才有可能治愈。
送走郎中后,裴珩安抚她道:“无妨,这眼疾来得急,但也并非无药可治,说不定过几日我便能复明了呢。”
“当真?”
裴珩微微一笑,颔首道:“以往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别担忧啦。”
江知婳点头,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今日我与桃儿姐姐有约了,便不陪你了。”瞧了瞧他的神色,继续道,“不过晚间我会赶回来的。”
“好,晚膳想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回来的时候从欲仙苑带些回来就好。”
“好。”
微风拂过,日光透过海棠花树留下跃动的斑驳树影,树影不时地上下跃动,好似飞舞的灰蝶。
阳光明媚,江知婳沉浸在着徐徐的微风中感受春日,没注意到一旁裴珩垂下的眸光,眼睫眨了一下,略失血色的唇畔抿了抿,不知在想什么。
自昨夜裴珩的暗卫找来后,似乎终于让他从差点溺于人世间的温暖脱离出来,一夜未眠,在晨间的鸟鸣响起,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似乎,这场意外的梦,该醒了。
只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向江知婳说起,该不该说起……
……
“桃儿姐姐今日又美了三分。”
“你呀。”桃儿姐姐伸手捏了捏江知婳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看她气鼓鼓的躲开后,笑道,“走吧。”
江知婳跟上,探出头问道:“我们去哪?”
“去些咱们女儿家喜欢去的地方。”
江知婳:不会是……
见她没有回应,桃儿姐姐回头瞧她一脸愣怔,轻轻拍了她的脑袋,好笑道:“想哪去了,咱们去胭脂铺。”
又被戳穿的江知婳尴尬笑笑,一双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似乎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桃儿姐姐要去买胭脂吗?”
“给你买的。”
“给我?”
桃儿姐姐点头,放慢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江知婳,江知婳被看得有些心虚,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明明长得一副好面貌,一天天穿的像男子一样,往日便不管你了,明日可是上巳节,可得好好打扮。”
见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江知婳跟上:“上巳节?”
桃儿姐姐点头:“今年并州的上巳节与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虽说还是以驱邪求福为主,但形式不同,明日寒山寺晚间会举办祓禊仪式,放河灯等。”
“不过由于乡试在即,寒山寺后山寒潭上,学子们会举办一场流觞交流,你们可去凑下热闹。”
“当然,最重要的是,寒山寺的姻缘树十分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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