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吴芷珺坐在殿中。

这时有太监溜过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捂嘴勾起唇角。

果然她前脚刚走,太后那个老婆子,就立即召了胡氏。

这时候她们姑侄会商量的事,无非就是想李代桃僵,去母留子罢了。

开诚布公之前她就已预料过此事,只是,如今她日渐忙碌,后宫难免顾及不到,太后帮她挡住暗害倒也不错。

实际,她也要为自己的孩子,寻个出世的机会了。

吴芷珺吩咐:

“告诉那边,皇帝的药不能停,继续下。”

看着床上的人陷入沉思。

她还在府中时,沈先生是宁静淡泊的,后来韶灼来了,就隐隐有了不同。

只要二人同时在场,韶灼的眼睛就没从沈先生身上移开过。

再后来,沈先生仿佛生动了许多,脸上也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直到那天,沈先生失魂落魄,找她寻一处僻静的地方。

也是那晚,韶灼装若癫狂,苦寻沈先生的举动,很难让人不诧异。

最后,沈先生安然无恙,但一来便是告诉她,他要走了,沈先生走的匆忙,原来是为了避开此人。

但先生不知道,他走的那晚,韶灼又寻上吴府。

被告知先生那天没课时,韶灼突然低头捂着胸口,笑了起来,旁人不知他在笑什么,只有个子较低的她看到了。

韶灼在哭,他的背因笑容在颤抖,可眼睛却是红的泣血一般。

那晚的他整个人沉浸在痛楚中,撕心裂肺,让自己都不免动容。

韶灼离开时,吴芷珺听见他口中喃喃自语:

“你总是这样,哈……再次抛下我。”

虽然吴芷珺因私心一向不喜欢这个人,但那晚,韶灼低头略显佝偻的身影,单薄的像一根刺,牢牢的扎在她心上,不免兔死狐悲。

也庆幸在她还来不及深沉时,就切断了苗头。

背负的身份,与夙愿让她无法选择。

痴情最无聊。

如同那天,手握重兵的征北将军,竟说他被人丢下了……

初见艳绝天下之姿殆尽,在一片漆黑的街道中,只有一个黯然**的失心人。

街道远处,透着零星微亮,平日张扬翻飞的衣衫,那刻变成张牙舞爪的恶鬼,妄图将远去时身影撕碎吞没。

情之一字,果然伤人。

她的那些伤神悲悯,比之韶灼,算是小巫见大巫。

吴芷珺眼中的沈先生,虽看似了无牵挂,实则单纯固执。

从他扎头发的带子就能看出来,就算是换新的,必定与之前那根一模一样,无论颜色质地。

而韶灼,人如其名,灼照灿世,不光长相还是作风。

连她家下人都知道,吴府来的那位“大人”,头一晚便从馆里带走三位倌儿,一驭三人的本事可谓传奇本人。

她之前觉得,韶灼这样的风流坯子,根本就配不上先生。

若真让他缠上沈先生,先生单纯专一,日后肯定是吃亏的那方。

先生突然的憔悴跟腕上的伤痕,证明了自己的预料。

后来先生果断离开,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而韶灼,那日却痛入骨髓,却又平静不带一丝挣扎,仿佛认了命。

让她的想法又改观了。

竟说不清,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谁离不开对方。

她心有余悸,自己所陷不深,又庆幸先生与韶灼之间,韶灼是更在乎的那一个。

“你竟将他放在此处,未免太过胆大。”

吴芷珺听出来人,莞尔笑道:

“怕什么,阖宫上下均已布满我的眼线,表哥,东西带来了吗?此人性命已不长久,能救便救,不能救也是他气运不够。”

影子闻言昼笑一声:

“既是快死之人,何必浪费这枚药,那群老家伙难缠的紧,这药费了我不少口舌,如今喂给他也是拖延时日,他已无力回天。”

见吴芷珺不说话,只望着床上的人发呆,眼神顿时变得有趣。

“你一直不肯说孩子父亲是谁,不会是这人吧,哈,没想到妹妹你,竟是个痴情种。”

吴芷珺嗤笑。

“表哥说笑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身上流的,是桓氏的血。”

她也不知为何要救韶灼,就当她是在救另一个自己吧。

韶灼醒来,肯定要去找沈先生的,就算是代替自己去看看对方。

影子点头认同。

“都说女肖母,可姑妈温婉,我甚至觉得你才更像我爹的孩子,跟他一样心怀天下。”

吴芷珺笑着摇头,望着影子相似的眼睛,回想着记忆里温婉的女人。

她确实不是吴府的孩子,当年桓氏失势,人心涣散,家主却无继承男孩,只有一女,于是桓氏家主想出一个办法,将自己的孩子与亲姐家的男孩呼唤。

吴芷珺是桓氏家主的亲生女儿,表哥则是吴府的孩子。

吴姥爷因深爱姑妈,默认了桓家的做法。

此事众人都知,只瞒着她表哥一人。

让她白白占了这么多年,吴府上下的疼爱,这些原都是她表哥应得的。

“表哥,桓氏得势必有你半壁江山,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影子浅笑,目光流露出暖光,摸了摸吴芷珺的头发。

“表妹,我自知资质低浅,桓氏也是因你才能延续,可我有时却也想,让你当回寻常的妹妹,也能躲在自己兄长背后撒娇。”

韶灼走在路上,前后都是白茫茫的雾气,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去向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好像忘了所有事情,脑中空白一片。

这时上方传来一道空茫的声音:

“你姓甚名谁?”

“韶灼。”

“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韶灼歪头,似乎不知它为什么这么问,眼神迷茫困顿。

“我不记得了。”

“既如此,尘缘已了,继续走吧,前方便是奈河。”

韶灼停在远处,皱眉,不停拍打着脑袋。

“想起来了,我从谢府来,我要去谢昳的身边。”

“呵,痴儿,那你便往回走,去吧。”

那声音没了下文,韶灼回头。

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白芒,拿手遮住眼睛,却听到耳边有个尖锐的声音。

“娘娘,那人醒了。”

又听得另一道冷丽清越的声音:

“好,你下去吧,将药端过来,药只能经你一人的手。”

“是。”

韶灼睁开眼,看到吴芷珺时,皱起了眉毛。

反倒是吴芷珺,看到韶灼的表情轻笑,勾起唇角。

“怎么,你看到我,这般不开心?”

韶灼将被子一掀,起身就要往出走。

吴芷珺睁大眼睛,将韶灼上下打量一番,扯起嘴角:

“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原来的样子。”

韶灼不懂她此话何意,但念及那夜刘敏所说的话,不再迟疑出了宫。

胸口阵阵撕痛传来,韶灼按住手腕,仍没有丝毫回应。

他仰头,沉静的望着天空,用手捂住脸。

山水重重,万千阻碍。

两颊滑落的泪水,在地面积成小洼,韶灼失魂落魄。

路上,被一人拦住。

韶灼抬眼看去,发现是隐月,急忙问他发生何事。

隐月看向韶灼,目光冷冷的说:

“我是为了小宁过来的,沈先生说书信不保险,让我来京城当面告诉你,你们大锦朝堂有赫国的奸细,名单我背给你听。”

隐月愿意将锦朝的卖国贼告知韶灼,这是他能为小宁做的,他已决定从此跟小宁在锦朝生活,他不想让锦朝陷入战火。

但当日韶灼不告而别,他对谢昳说了此事。

谢昳察觉异常,让隐月连夜离开,到京城亲自找韶灼说明。

韶灼闻言顿住脚,浅笑,目光黑沉,恍若无妄之海,又像是迷路的信徒,始终到达不了佛光净土。

“这便是他的愿望么,好,我为他办到,他还说什么了吗?”

隐月摇头,眼前的韶灼,破碎的令人不安,让他无端想起小宁。

当日他对沈先生说:

“此次完事后,我会带小宁离开。”

沈先生只是淡笑,告诉他:

“小宁有他自己的人生道路,你若喜欢他就只能陪伴,不能干涉他的选择。”

隐月想,这样也挺好,若是能长伴小宁左右,也算岁月静好。

却看见韶灼将黑沉沉的眸子对着他,说:

“他死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回去罢,还能赶得上替剩下的人收尸。”

隐月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的抬头,却看不出韶灼的任何情绪。

飞速转身消失。

翠枝正在心不在焉的扫地,扭头看到隐月站在院子中央,手里的扫帚瞬间掉到地上,她漏出一抹笑容,眼圈通红。

隐月不带温度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问道:

“你可知,小宁一直把你当作亲姐,你怎忍心将他害死。”

翠枝低头,泪流满面:

“对不起,可贺琳拿我亲弟的命威胁我,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只求你手下留情,放我弟弟一条生路。”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亲自去阴曹地府,给小宁赔罪。”

翠枝任命闭上眼睛,寒光一闪,脖子倏尔出现红线。

继而红线变粗滴落到地面,不断溅起红色的灰尘,灰尘滚在一起,汇集成红色的珠子,最终漆黑一片。

隐月咧开嘴,无声的笑着,也泪流满面,他替小宁报了仇,可再也没人陪他一起在屋顶看灯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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