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负雪,朔风凛冽,呼啸纵横。
宫闱马道之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在这幽静的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
待行至一座宫殿前,骏马长嘶,车驾戛然而止。
宫殿之前,数名宫女早已伫立等候,手中紧握着披风、暖炉、纸伞诸般御寒之物。
众人见马车停歇于大殿之前,赶忙趋步上前,撑起油纸伞,迎候车上之人。为首的掌事姑姑将暖炉递入车中,急声说道:“梁贵妃,张太医已在殿内为二殿下悉心诊治,您且宽心些许。”
自车中款步而下的女子,蛾眉紧蹙,美眸之中满是憔悴之色。虽发髻梳得精致齐整,但肩上雪狐绒披风被抓得凌乱不堪,紧张焦虑之情昭然若揭。
梁贵妃因幼时喉疾缠身,无法说话。
此刻只得在空中朝侍女频频比划。
那掌事情姑姑精于手语,明了梁贵妃心中焦灼,遂不多言,转身引于前,向殿内行去。
“叩见贵人!”梁贵人方踏入殿门,伶俐的太监便赶忙下跪叩首。
张泉景闻得声响,回首见梁贵人前来,亦趋步上前叩拜道:“贵妃安好,二殿下已然脱离险境。湖水虽寒,幸得殿□□魄强健,料想不过须臾便能苏醒。”
“但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湖水凛冽刺骨,殿下日后尚需些时日精心调养,方可万全。”
…………
卧榻之上,姬珩徐徐睁开双眸,原本紧紧蹙起的眉头亦随之缓缓舒展开来。
因为落水的缘故,此刻意识尚有些混沌不清,习惯性地抬手欲探向枕边的手机,手臂伸出的刹那,他才陡然惊觉——自己已经穿越了。
一周前,姬珩本是一名正被毕业论文与实习找工作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大四学生。
好不容易觅得闲暇卧于床上阅读小说,本想着能惬意地休憩一番。岂料一觉醒来,竟穿到这本名为《亡国游戏》的小说世界之中。
书中的姬珩简直就是个昏庸无道的毒瘤,其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恶事做尽却毫无愧疚之意,宛如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魔,在世间肆意播撒着灾祸与苦难,
待其登上王位,更是变本加厉。朝堂之上,他亲信奸佞,那些阿谀奉承之徒充斥朝堂,正直臣子的谏言被全然漠视,忠臣或被流放边疆,或被囚于暗狱,甚至惨遭屠戮,朝堂因此乌烟瘴气,政令皆出于私欲与谗言,毫无公正与清明可言。
民间更是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繁重的赋税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家中老幼只能在饥饿中挣扎,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徭役无休无止,无数青壮被迫背井离乡,投身于那些浩大却毫无意义的宫殿陵墓修建工程之中,稍有迟缓便遭鞭笞,死于劳役者不计其数。地方官吏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强占百姓田产房屋,若遇反抗,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加以迫害,百姓们哭诉无门,生活于恐惧与绝望之中。
男主慕望作为镇守北境的将军,因实在不堪原主的昏庸残暴,竟联合北狄人,自北境起,一路势如破竹向南进发,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起义。大军所到之处,民众虽有惊愕,但更多的是对支持与叫好。
最终,原主自食恶果,落得个极为惨烈的下场,被五马分尸,人头还被挂在城门暴晒三日。
姬珩思及此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不禁阵阵发颤。
此刻,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渴望与信念。
可是天崩开局,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原主仿若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招惹是非、结下仇怨。
这不,这位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黑莲花”,今日被人狠狠地推落进了湖中。
姬珩朝空中挥舞着拳头,心中虽气不过,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如果他现在到处大喊:我不是坏人,我是好人姬珩。恐怕会被当作邪祟上身,被人放血驱魔。
姬珩这边刚有了些许动静,正在桌前与人谈话的梁贵妃便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心急火燎地就冲了进来,一把将姬珩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呜咽着,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不过姬珩能清楚地感觉到,梁贵妃是真的着急了。
“娘,您轻点,我疼!”梁贵妃因为太激动,两只手不停地在姬珩背上拍打着,疼得姬珩忍不住小声提醒。
梁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用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泪花。
“殿下,您此刻觉着如何?”掌事宫女趋步向前,“可有丝毫不适之处?”
姬珩微微摇头,只觉身躯尚余几分寒意,并未察觉有其他异样。
见姬珩如此回应,掌事姑姑继而又道:“殿下,您落水之际,除了贴身丫鬟碧云在旁,可还有旁人在近处?”
姬珩依旧摇头。
“碧云呢?她于我右后方侍立,理当比我更为清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唯余暖炉之中燃烧的木炭,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她……她怎么了?”姬珩见周遭众人皆缄默不语,心间陡然涌起一阵不安。
“她也被人推落水中,因捞救不及,已然殒命。”梁贵妃以手语缓缓传达。
咚……咚咚。
死......死了?人就这么没了?
姬珩不由得紧紧抓住锦被,恐惧感如同入水的黑墨,一点一点向周身蔓延开来,直至将姬珩全部包裹起来。
今日死的是碧云,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他?
“为什么?”姬珩虽止不住浑身的颤抖,任然开口道:“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碧云却走了?”
掌事姑姑微微垂首,抬眼快速瞥了一眼梁贵人,见梁贵人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说道:“殿下,待有人察觉您落水时,殿下已被救起,正躺在湖边。湖水还在殿下的衣衫上缓缓滴落,周围的草丛也被压得东倒西歪。我等见碧云姑娘于水中了无生机,面色惨白地漂浮着,那景象实在是……”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便……便先将殿下送回殿中。殿下当时神志还有些恍惚,我等实在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果然如此,姬珩心中暗自思忖。
他不会游泳,落水后在湖中挣扎了几许渐渐失去了知觉。
在半醒半离、意识迷离之际,他恍惚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冰冷刺骨的水中将自己缓缓捞起,他的脸颊紧贴着来人的胸膛,能真切地感受到那透过衣衫传递而来的体温,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与周遭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有人愿意救他,竟然真的有人愿意救他......”这几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姬珩的心中不停回荡,每一次的震荡都似在叩问着他惶恐不安的内心。
那颗原本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的内心,仿若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后,终于触碰到了一丝曙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萦绕在他的心头。
“娘,有人愿意救我。”
此刻的姬珩像是一个迷失许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喃喃自语着,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与惊喜。
姬珩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梁瑛的心里,这是她的软肋,一个母亲的软肋。
梁瑛本想从袖口中抽出一方手帕,帮姬珩擦拭眼角的泪水。
最终,梁瑛也没抑制内心的情感,一边哭着比划道,一边上前搂住姬珩:“娘在!有娘在,珩儿就不会有事!”
母子二人沉浸于悲恸之中,也不知究竟哭了多久。待他们的情绪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回归平静之时,才惊觉屋内那暖炉中的木炭,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人添了几次。
梁瑛也渐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止住了泪水。
她深知,此刻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向掌事姑姑递去一个眼神,掌事姑姑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殿下,寒冬腊月,湖畔寒气凛冽,仿若冰刀刺骨,殿下为何会于湖边徘徊?可是有人邀约殿下湖边相见?”
姬珩听到这话,眉头瞬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昨天我……我收到一封书信,信上说让我于湖边等候,寄信之人称有要事相商”
“殿下,那书信可妥善保存?”
“置于何处,我已记不太清。”
他撒谎了。
信,他非但没丢,还妥善保存了起来,就藏在这床榻之下的暗格处。
但信中内容,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掌事姑姑见状,又追问一些其他细节,姬珩也是挑了一些回答,其余得一概视为不知。
最后,见问不出什么端倪,只得暂且作罢。
梁贵妃一直留意着姬珩的神色,见他被问询得面容憔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不适,心中满是疼惜。她莲步轻移到姬珩身边,以手语轻柔地比划道:“珩儿,若觉疲累,便好生歇息。寻觅犯人的事宜,日后再议亦不为迟。”
姬珩抬眼望向梁贵妃,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干涩,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待众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姬珩独自坐在床榻之上,眼神有些空洞,仿若灵魂出窍般呆呆地发了好一会儿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
片刻后,姬珩缓缓探手至床榻之下,不多时,从中取出了一封信件。
那封信拿在手中,能明显看出被压得极为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或是折痕。
姬珩小心翼翼地将其轻轻展开,目光落在信上的瞬间,几行醒目的字迹便映入了眼帘。
信上赫然写着:“我知你并非真正的姬珩,明日未时,福泽湖畔,你我不见不散。”
里嚎!里嚎!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敲好看的(自卖自夸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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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莲花皇子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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