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向他借过债的赌徒吧?”褚远诗谨慎地说,“李员外在雁城的名声还过得去,没爆出过什么丑闻,若不是这次事情败露,我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这很难看出来么,我倒是觉得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活该。”盛青桓到底是山匪出身,见惯了生生死死,早就失去了对死亡的敬畏心,“我说他儿子也是瞎讲究,人都死了,埋在哪里不一样,非要送回老家,这下好了,把尸体整不见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都死了,尸体怎么样还重要吗?我看干脆别找了,把钱还给姓李那个小子,这事就算结了。尸体没到你手上就消失了,也不能说是你的过失。”
堂溪春眸光微动,显然盛青桓的提议他早就考虑过了,“若是只有李永超一具尸体丢了也就罢了,可是梧城内不少死尸客栈中都有尸体丢失的情况,我想幕后黑手的目的必定不简单。事情发生在梧城,又与尸体有关,九黎门插手只是早晚的问题。”
凌泉打了个响指,“所以你想尽早把事情解决了。”
“嗯,差不多吧。毕竟梧城可以算是九黎门罩着的,自然是事情越少越好。”虽说昨晚两人和解了,但面对凌泉,堂溪春还是有些不自在,而且,他还没有彻底打消对前者的疑虑。
这位少年虽说穿着中原服饰,却懂巫蛊之术,看样子也不像孤鸿山庄的弟子……总而言之,身份不明,城府又深,相当可疑。就算梧城尸体失踪一事与他无关,也不能对其放下警惕。
“弄丢个尸体很麻烦么?”盛青桓不解地问。
堂溪春同样稀奇地撇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僵尸么?我们九黎门除了赶尸外,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僵尸。”
一般人死后咽了气就成了尸体。僵尸,则是由尸体异变形成、怨气聚喉、半死不活的怪物。传说只要被其咬上一口,也会变成僵尸,再也无法做人了。
石亭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有关僵尸的传闻,但这种怪物对他们部分人而言,也就只是个传闻而已。
盛青桓忆起儿时听过的僵尸故事,竟在艳阳天打了个寒颤,“僵尸……难道不是编出来的怪物么?”
见自己的功劳被埋没,堂溪春急了,“当然不是!”
话刚脱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语调又变得和缓起来,“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没见过僵尸了,这就体现了九黎门办事效率高。”
话里话外满是夸耀的意味。
褚远诗也在一旁帮腔:“堂溪公子说得不假,雁城这些年发生过几次尸变,都是九黎门帮忙摆平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咳咳……”盛青桓正端了杯茶平复心情,猝不及防呛了两口,色厉内荏道:“谁说我害怕了!本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管它活人死人,统统不怕!”
凌泉惬意地翘着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僵尸半死不活的,确实不在你不怕的范围内。”
被他这么一说,盛青桓失了面子,眼见又要发作。
一直安静倾听的褚远画突然开了口,对着堂溪春提议道:“你今天有看过罗盘么,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终于又回到了正题。
堂溪春从怀里取出一枚罗盘,凌泉和盛青桓各自从石凳上起身,凑到他边上,一起盯着罗盘看。
罗盘上的指针依旧疯狂转动着。
就在堂溪春断定它彻底坏了准备收起时,三根指针都停了下来。
然而,堂溪春的脸色却比之前更难看了。
一贯大嗓门的盛青桓都放低了音量,问道:“所以……知道李永超在哪儿了么?”
“……梧城。”
“好家伙!”盛青桓体贴不过三秒,又叫嚷起来,“那你不是白来了么?”
堂溪春没理她,站起身对着褚远诗的方向作揖道:“事情比我想得要棘手很多,就不多叨扰了,感谢贵庄昨晚的收留,再会!”
说完,不等褚远诗回话,他就急匆匆施展轻功跳上屋檐飞走了。
盛青桓回到之前的石凳处坐下,不满地抱怨:“这人说走就走,真没礼貌!”
“不走还能干嘛,留下来劝我们陪他一起去打僵尸?”凌泉浅笑着问。
“呸!你哪只耳朵听到堂溪春要去打僵尸,人家不就说了句事情棘手嘛!”
“这么说,盛女侠决定去梧城帮他咯?”
一声“盛女侠”叫得盛青桓美滋滋,差点脑子一热答应了,但她想象了一番梧城僵尸遍地跑的景象,连连摇头,“我可没这意思!要去你自己去。”
末了,她又为自己找补一句:“人家又没请我帮忙,只怕我去了也得不到好脸色,我可不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表明自己不去梧城不是出于害怕心理。
实际上,无论是赶尸术还是僵尸,凌泉都十分感兴趣。若不是还得留在孤鸿山庄炼蛊,他真想去梧城瞧瞧。
*
当人们无所事事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凌泉在孤鸿山庄的日子十分滋润,不用担心吃穿,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去城里看看豪侠榜上有什么有趣的委托。
一晃眼,就到了六月初九,复魂蛊炼成的日子。
凌泉说下蛊的过程需要保密,故而只有他一人能进褚远戈的厢房。
庄内弟子自然不答应,几十天的相处不足以搭建他们对那位异族少年的信任。
然而,最有话语权的庄主一家偏偏都同意把二少爷交给凌泉,事情也只得这么定了。
现在,距离凌泉进入褚远戈的厢房才过去一刻钟,守在院中的部分弟子就心焦起来。
“这小子到底行不行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话出自满脸担忧的方自乐。
“房间里的又不是接生婆和产妇,你想听到什么动静?”盛青桓虽是外人,但对于木僵“复活”一事,也是好奇心十足。又因为她和凌泉一样不大受孤鸿山庄弟子们的待见,她偶尔会帮后者说几句话。
“你这婆娘!四小姐好心留你在山庄居住,是让你在这犟嘴的么?”吕进呵斥道。
盛青桓并不怕他,“你也知道我是你们四小姐请来的,那就该对我客气一点。”
“都少说两句吧,”褚远诗及时制止了这无意义的斗嘴,“爹娘快来了。”
一听这话,不仅山庄弟子们老实不少,盛青桓也安静下来。
不多时,褚立人和喻蘅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一副静默的景象。
深知自家弟子德性的喻蘅眉头跳了跳,问:“是情况不妙么?”
离她最近的褚远画老实回答:“才过去了一刻钟,尚不知晓屋内情况。”
“那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喻蘅舒了口气,“害我吓一跳。”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汉子开口道:“夫人,我们只是担心二少爷……那个年轻人不让我们进去,这叫人怎么放心啊。谁知道他会不会使什么邪术……”
“再不放心人也已经进去了,又来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晚了?”盛青桓两手抱臂,“既然阻止不了就安心等着呗,要是凌泉真是个歹人,我也不会放过他。”
褚远画难得当众主动表明立场:“我相信凌泉。”
褚立人赞许地点点头,“我们请凌少侠帮忙,并非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而是相信他一定能治好远戈。”
这无端的信任让盛青桓都咋舌了,“啊?”
喻蘅和她丈夫对视一眼,笑了,“怎么说我也实打实比你们多活了至少二十年,看人比你们清楚多了。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凌少侠也不会让远戈出事的。”
另一名高瘦的弟子迅速抓住重点,“所以说,那小子果然另有目的。”
许是他语气中的轻蔑和敌意太过明显,喻蘅立马变了脸色,严肃道:“不论凌少侠是何来历,如今都是我们的客人。无论他有何目的,都不影响他正在尽心竭力地救远戈。”末了,又叹息道:“韩觉,我知道你们你们也是关心远戈。只是事已至此,说的再多也不如安心地等待。”
褚立人帮腔道:“夫人是叫你们安心,不是安静,都别苦着脸了,远戈要醒来是件好事。你们难道就这么迎接他么?”
庄主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哪里还敢有意见,一时间哭也不是。笑又笑不出来,通通半尴不尬地站着,竖着耳朵听厢房里有没有动静。
盛青桓不常与庄主夫妇接触,自她住进山庄后,与他们也就见了三面,她完全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心大到如此地步。她之前怼人,与其说是替凌泉说话,不如说是为了自己过嘴瘾。
若是要她把至亲、好友交到凌泉手里,她恐怕比那些弟子还着急。
她忍不住挪动步子,走到褚远诗身边,悄咪咪地问:“你爹娘真这么放心啊?”
褚远诗笑着回应:“爹娘总有他们的道理。况且,马上就要迎来结果了,不是么?”
盛青桓无言以对,只好又走到褚远画身边,有气无力道:“你呢?为什么相信那小子?”
“……”褚远画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凌泉没理由害人。”
这叫什么话?我还说他没理由不害人呢。盛青桓咽了口唾沫,非常明智把将到嘴边的话一起咽了下去。她就是再傻也看出凌泉和褚远画关系不一般,何必自找不痛快。
又过了约莫半时辰,褚远戈的房门自内向外打开,方才话题中心的凌泉探出头来,“人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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