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口中的“天才师弟”果然不是说说而已,显然,对方的“天才”并不只在赶尸术上展现。这是褚远画第一次和堂溪春交手,对方确实有与他较量的实力。
不过,还不够。
凌泉不在,褚远画只能自己思考。堂溪春是靠出卖他们才活下来的吗?现在和那些人一起过来,是想捉住他们当投名状?还是另有隐情?
还有另外四双眼睛看着呢,褚远画和堂溪春的每一个举动都至关重要。
没有人会比同门师兄弟更清楚你的斤两,所以堂溪春必须使出全力。而褚远画的功夫在他之上,尚有余力思考对策。
九黎门派了五人来对付他,“大师兄”和堂溪春都在其中,如此看来,苏怀远必定对他和凌泉的武艺有一定的了解。是堂溪春透露的?
很快,他就无心细想。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蝴蝶。
蝴蝶并不罕见,奇的是,这只紫色小蝶并不畏惧刀光剑影,甚至在他的剑尖上停了一瞬。
定是凌泉派来的,他没事!
褚远画喜上心头,彻底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战斗。
那只紫斑蝶飞来的目的似乎并非报平安,它一直绕着打斗的两人转圈,还精确地躲开了每一次伤害。褚远画不得不分出神,来观察其飞舞的路线。
它是想要引路?
褚远画假装不敌,不动声色地往蝴蝶的方向退去,堂溪春乘胜追击,不给自己留一点喘息的功夫。
九黎门那四人的注意力全在打斗的二人身上,没理由注意到一只小蝴蝶。见褚远画和堂溪春越打越偏,他们也迅速跟上,仍没有出手的打算。
是在测试堂溪春的忠诚性么?
如果凌泉在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有趣。也许他现在就在暗中看着他们。
又打了百来回合,双方都有些疲顿了,那只紫蝶终于停了下来,落到一口古井上。
褚远画扫一眼四周,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没什么人来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口枯井。
那只紫蝶怕褚远画没看懂暗示,又绕着井口飞了几圈。
意思很明确了。
褚远画退到井边,故意卖了个破绽,堂溪春会意,提剑直攻过来,将他打下井去。
*
随着“噗通”一声,九黎门另外四人立即围到井边。
古井深处,水碧如镜,不见褚远画的踪影,只留阵阵涟漪。没一会儿,那点水花也消散了。
大师兄张寻文眉头皱了一瞬,又很快舒展开,他搭上堂溪春的肩膀,道:“掌门可是要我们捉活的,师弟你怎么不悠着点,这下该如何交差?”
堂溪春抿唇不语,站在他另一边的高宣忍不住开了口:“人才刚掉下去,肯定死不了,捞上来就是了,有什么不能交差的?”
张寻文和另外两个弟子促狭地笑起来,笑够了,才道:“高师弟入门晚,不知道这口井也正常。你们谁给他说道说道?”
萧茂立即狗腿地接上:“这是一口有名的毒井,十年前刚被发现的时候,住在附近的人图方便,都来这打水以供日常需要,结果全被毒死,无一例外。从此便没人再来这儿打水,甚至靠近都觉得晦气。没人走动,这片地也就一直荒着了。”
“所以啊,姓褚的小子掉下去,必死无疑。”杜毅事语气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他又是孤鸿山庄的三少爷,事情可难办咯。”
“师兄们放心,人是我打下去的,必不会牵连到你们。”
“咱们是一起来的,怎么好意思让师弟一个人担责?况且,既然褚远画打不过你,活捉了也没意义。”张寻文假惺惺地宽慰道,“你也是无心之失,掌门若是怪罪起来,我们都会替你说情的。”
他能安好心就有鬼了。
换了以前,堂溪春早就呛回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只能忍气吞声,“那就多谢大师兄了。”
*
褚远画在一片寂静中下沉,意识也渐渐不清。冰冷的井水裹住他的全身,跑进他的鼻腔,浑浊、粘稠,带着点土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他想咳嗽,但一张嘴就会有更多水进入他的嘴中。
好痛苦,好想呼吸。
他还在继续下沉,井底仿佛是个无底的深渊,久久到不了头。视野内的色彩渐渐被黑暗侵占,他还听到了奇怪的嗡鸣,仿佛有蜂群钻进他的耳道,在其中狂欢。
……
慢慢的,他不再痛苦了,反而觉得无比平静,只要这样沉沉睡去,世间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就在他闭眼之际,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腕部,将他往某个地方拖拽。
他拼命想睁开双眼看看那人是谁,却被彻底吞噬意识。
*
再睁眼时,视线上方是火光映衬下凌泉带笑的脸。奇怪的是,对方身上湿漉漉的。
“你可算醒了,我差点联系九黎门准备你的后事。”
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笑话。
可惜褚远画现在无心玩笑,他支起上半身,脑袋一阵眩晕,又觉白袍上水汽未干,又湿又重,散乱的长发也结成条状,黏在身上,十分难受。他抹一把脸,将贴在面上的头发拨开,阴冷的环境让他打了个哆嗦,神智也更清明了几分。
褚远画方才想起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根据现状不难推断出,凌泉又一次救了他。难怪他们浑身是水。
他借着火折子的光,环顾一番四周的景象。
他们处于长长的地道中,中间是一条两米长的暗河。未被火光照到的地方,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地面和石壁上蔓延着大片苔藓,冰冷而潮湿,伴着一股奇特的土腥味。
并且,他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还泡在河水中。
“你别看我哦,我能把你从底下拖上来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二人刚对上视线,凌泉就预防性地辩解。
“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怪你。”褚远画道,“我只是想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估计沿着河道一直走,有可能走到城外。”
“你是如何发现这个通道的?”
“你刚去打水没多久,九黎门的人就找过来了。你也知道,虽然我武学造诣不高,但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的。”凌泉换了个坐姿,避免腿麻,“到了这口井边,我就想,井里明明有水,附近也有民居,这块地怎么会满是杂草,连条人为开辟的小道都没有呢?绝对另有玄机。
“这时,那伙人的脚步声也近了,与其被他们捉住,不如投井碰碰运气。然后我就发现,水下两米左右,有一个洞,钻过洞再往上游相同的距离,就到了这里。”
褚远画蹙眉,表示难以认同,“这太冒险了。”
凌泉不以为然地摊手道:“可你不也跳下来了么?”
“那是因为——”褚远画一时情急,猛地抬眼看向凌泉,突然没了言语。
“因为什么?”
“不是你引我过来的么?”
“所以说嘛,我要是不先找到这块地方,怎么给你指路?”凌泉道,“而且,会御蝶术的人可多着呢,可不止我一人,你以后看到蝴蝶可得看仔细了。别出了事就赖我害你。”
“嗯。”褚远画应了一声。
这段交谈的时间够他恢复大半体力,他运起内功,将自己与凌泉身上的衣服蒸干。尔后,二人互相搀扶着起身。
“我们快些回去,把城中的百姓一并带过来吧。”站稳后,褚远画道。
凌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看你的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具体能到哪还未可知呢,你就想回去拉人?就算这条道真能通往城外,有几个人愿意跟着咱们一起跳井?退一万步说,他们都愿意跟我们走,梧城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大活人,苏怀远不起疑心就有鬼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
凌泉长叹口气,“而且,等他们两队人回到九黎门,一合计,发展咱俩掉到了同一口井里,定会发现不对劲。我们还得快点离开。”
说罢,他们一前一后,沿着狭小的地面加快速度行进。
约摸走了一刻钟,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岔口,延展出两条同样幽深静谧的道路。观察水流的方向,不难分辨出,右边那条是通往外界的。那么,另一条……会不会就是九黎门地宫的方向?
连他们都能发现的地方,苏怀远会不知道吗?
思及此,凌泉心脏突突直跳,吹灭手中的火折子,拉住褚远画的袖子轻声道:“先等等,有机关。”
言毕,他的双唇快速翕动,不知在默诵什么,不一会儿,几只泛着荧光的蝴蝶从他身上飞出,扇动翅膀在前方引路。
凌泉越过褚远画走到前边,道:“跟着我的步子走,莫动了那些机关。”
两人磕磕绊绊、有惊无险地又走了一个时辰,经过无数岔口,终于瞧见前方的一点亮光。现在是夜晚,外头的光并不强烈,但足以为他们指引前路。
跨过光与暗的交界线,二人终于踏上了外面的土地,呼吸到夏夜凉爽清新的空气。
地道的入口竟在一个山洞内。
山洞外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附近又是连绵的群山,瞧不见一点梧城的影子。看来梧城已被这座山挡在身后,等九黎门的人反应过来再想追赶,也不一定知道他们逃跑的方向。
然而,褚远画的心不过轻松了一瞬,又缓缓沉了下去。他和凌泉是逃出来了,可是梧城的百姓还身处地狱。
若诚如凌泉所想,岔口的另一条道通向地宫,那么苏怀远只需派人搜查就会发现,他们已经从那逃出去了。到了那时,这个洞口极有可能被封住。
想解救梧城,岂不是难上加难?
已经没招了,可能确实文丑吧[捂脸笑哭]该写还是得继续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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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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