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苏启明他婶子家走，哪怕年承旭全副武装，但依然能闻到海风的腥咸气。
年承旭一路抓着狗飘的衣摆把熟睡的苏大牛送回了他婶子家。
苏大牛之前吃年夜饭的时候吨吨吨喝了几口白酒，被干翻了，被放在床上后一动不动。
跟死了一样，吓得年承旭扑到床边拽了拽他的手。
狗飘一愣，看出来是怎么回事，连忙安抚年承旭：“没事的没事的，臭小子只是年纪太小，第一次喝白酒，醉得不像话了，而且酒喝进嘴里就吐出来了那么多，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年承旭呆呆地反应了一阵，完成固定程序般的又拽了拽苏启明的手，然后回头望着狗飘。
狗飘露出笑容：“真没事，叔不骗你。”
见年承旭放松下来，狗飘和苏大牛的婶子交代了几句，转头对年承旭说：“走吧。”
年承旭坐在苏大牛躺的床沿上，手套里的手指头抠来抠去，说：“我，想，睡，在，这，里。”
在此之前年承旭一直住在食店一楼。
怎么突然要睡在臭小子家了？
狗飘搞不明白，但自家宝贝很乖，今天又是大过年的，于是先问这家主人——臭小子他婶子。
苏大牛的婶子也是在食店过的年，只不过是外人，不像小孩能一直待着，早早回来了，闻言只是担心地问：“俞大娘能同意吗？能同意的话我当然没问题啊，小孩子想住就住下嘛。”
狗飘回头看了看一心想留下来的自家宝贝，决定担起跟阿嬷沟通的重任，笑着说：“那成，麻烦姐帮忙照顾着我家旭旭，这孩子乖得很你也知道，我回去和我阿嬷说。”
年承旭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但他知道这叫闽南语，因为经常听大人们在讲。
直到狗飘用普通话跟年承旭嘱咐好好睡觉，年承旭这才明白能住下，立刻开心地用力点头。
因为苏大牛和他婶子各自住一间屋，苏大牛这房里酒一床被子，他婶子抱了一床被子来，用普通话和年承旭说：“乖孩子，你晚上睡在这儿，这臭小子平时都睡得死，更何况喝了酒，应该不醒来，有事别害怕，来隔壁叫婶子。”
年承旭又立刻用力地点头。
等大人们走光，年承旭轻轻地，但又很费劲地铺好自己的被子和枕头，趴在床边双手捧着脸蛋，望着那边脸蛋红扑扑的苏大牛。
他是苏大牛的小媳妇了，应该干些什么呀？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极了，婶子应该也睡了。
年承旭伸出短短的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苏启明跟红苹果似的脸蛋。
紧接着，年承旭爬上床，凑到苏大牛耳边，小声地问：“苏，大，牛，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长而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着，年承旭等了好一会儿，床上的苏大牛一动不动。
年承旭更紧张了，重新伸着指头，到苏大牛的鼻孔前探了探呼吸。
白嫩的手指被扑上有力而滚烫的气息，年承旭吓得一颤，手指一下收了回去。
小小的心脏砰砰跳着，过了好一会儿，年承旭瞪得圆溜的大眼睛这才眨了眨。
手指抠了抠，年承旭又把手指缓缓慢慢地向苏大牛的红脸蛋伸过去，这次在上面戳了一下就立马收回来。
见苏大牛还是一动也不动，年承旭水晶葡萄般透亮纯净的眼里带了些疑惑，歪头望了一会儿苏大牛，鼓起勇气往前凑了些距离，再次小声地问：“苏，大，牛，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狗飘来的路上说的话年承旭其实没有完全听懂，不懂娃娃亲，但是狗飘说他是漂亮的小人儿，所以就算不是女娃，不能定娃娃亲，也能当小媳妇，因为他以后也能一步都不离地跟着苏大牛。
可是苏大牛不回答他。
没有办法，年承旭只能爬进被子里睡觉。
……
迷迷糊糊的，年承旭被吓醒。
苏大牛一条腿嘭地压在了他身上。
年承旭从小一直一个人睡，哪怕和年高文住在一起也一样，有自己的卧室有自己的床，这一条没控制力度的腿压过来吓得年承旭直接惊醒。
所以第二天苏大牛醒来，身边是空的，年承旭早就回家了。
——年承旭吓得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天一亮就回家了。
苏大牛的婶子说有事去找她，但他不能告诉苏大牛的婶子，因为做苏大牛的小媳妇就要向着苏大牛，不能告苏大牛的状。
苏大牛对一切浑然不知，嗷嗷叫着躲婶子的巴掌，一是他睡到婶子干活回来还没醒，二是他不吃饭。
人生第一次喝酒，还是那么臭那么苦的白酒，苏启明根本没有胃口，一看到饭菜就反胃，根本吃不下去，可是婶子二话不说就要揍他。
家里就那么大点，苏启明躲来躲去挨了几巴掌，干脆跑出了院门。
“你个臭小子，跑了就别回来！”婶子追到院门口气急地喊道。
苏启明充耳不闻，一路跑去食店，一进门就苦起一张脸，找到年承旭之后更是脸苦到了表演教科书级别。
“我婶子要打死我，我跑你这儿躲躲。”苏启明说着关上门，回头看到年承旭小身板缩着。
“？”苏启明狗狗眼眨巴了几下。
“……咋了？”苏启明不太懂这样的事情发展，反应过来就连忙蹿过去问：“你咋了？？？”
年承旭葡萄似的大眼睛用害怕的眼神瞪着他不说话。
今早年承旭回来，俞奶奶拉着年承旭好一番询问，还拿鸡蛋给他敷了眼睛，总归是有效果的，只是还有些肿。
苏启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加上已经习惯了年承旭的性子，问不出话就跑出房间去问俞奶奶。
“你问我？”俞奶奶眉心轻皱着，“我家宝贝从你家回来，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我没去找你臭小子算账，你还跑来问我。”
苏启明这下更懵了。
苏启明又跑回年承旭的房间，年承旭缩在椅子上，他就蹲在椅子前，抬头望着年承旭，试图好言好语地问出个前因，强迫自己不要急：“你到底咋了嘛？告诉我嘛，俞奶奶说你是从我婶子家回来哭的，我……我昨晚喝大了，啥也不知道，今天醒来都大上午了。”
说着说着，苏启明一愣，狗狗眼一下睁圆。
“你今早来我家找我了？！”苏启明一下被开心冲昏头脑，蹿起身抓住年承旭的肩膀，“你尽早来我家找我了啊？？？真的啊？？？”
激动的话音落下，还是没得到回应。
一阵过去，年承旭突然伸手扇了凑到面前的那张笑脸一巴掌。
苏启明被扇懵了。
……
苏启明气哼哼地在剩下的寒假都没去找年承旭玩，哪怕特别想年承旭，他也逼迫自己捡起面子，不要去。
岂有此理！
他那么关心年承旭，那么为了年承旭找他而开心，年承旭居然扇了他！的脸！一巴掌！
……虽然吧，初次见面的时候年承旭就给了他一巴掌，但但但这不一样！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年承旭这是没把他当人！！！
苏启明每天都想找年承旭玩，每天都想起那一巴掌，每天都生气，每天生气完都又想找年承旭玩。
在这样的循环下，苏启明开学了。
这下是真没每天随时能找年承旭玩的机会了，但上学期每天放学他都会去食店写作业，这学期他得继续去，是去写作业，是不得不去。
把自己的台阶铺好，走完台阶，苏启明一放学就骑着小电驴准时准点到达食店。
他原本都是捎着温昃一起回村的，但自从上学期开始写作业后，他放学就直接去食店了，每次把温昃村子路口。
温昃只会抱怨几句，但还是愿意当他的小弟，依旧坐在小电驴上苏大牛、好厉害地叫他夸他。
走进食店，苏启明连忙望向以往写作业的那张桌子，见年承旭趴在那里学习，他一下子地，又被开心冲昏了头脑。
苏启明急忙蹿过去，一屁股在年承旭身边坐下，激动道：“我来啦！我们写作业吧！”
年承旭小嘴抿了抿，看了苏启明一眼，回过头呆了一阵，点了点小脑袋。
“！”苏启明被喜悦充斥了心脏。
“嗯嗯！！嘿嘿。”苏启明三下五除二掏出自己的作业，在桌上摆好，拿笔去写的时候小黑手都有些颤抖，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还以为年承旭再也不理他了！
今天在学校一天，老师讲的苏启明啥也没听进去，就在那里左思右想，都快愁死他了。
好开心呀！！！
俞奶奶办理事务回来，见两小孩又其乐融融地坐在那里学习，有些愣神。
算了，她老了，小孩子的世界她不懂。
俞奶奶笑了笑，走过去把给年承旭买的东西放在桌上，说：“臭小子，等会老样子，留下来吃饭，知道了吗？”
苏启明正在和年承旭凑头解一道题，闻言一呆，随即对俞奶奶转过头去，露出大大的笑容：“嗯嗯！！谢谢俞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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