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林未晚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恋爱脑。
毕竟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
但事实上，她的确是。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只迷恋季西野。
这个世上有人赞美爱，有人抨击爱，每个人对它的钟爱和执念不尽相同，而对林未晚来说，在过去现在以至于未来的漫长时光里，季西野都是她灵魂发光的宝藏。
没有他她肯定也不会死，但会与幸福背道而驰。
当然，季西野也一样。
“笑什么。”
许久，林未晚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侧身枕着胳膊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季西野笑，颇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季西野的心此刻别提多柔软，抬手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脸，尤其指尖掠过弯弯笑眼时忍不住俯身亲了人一口。
“不知道，一睁眼能看到你就感觉开心。”
林未晚很诚实，声音轻盈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任由季西野把她从床上带了起来，然后自己像树懒一样缠在季西野身上指挥他抱自己去浴室洗漱。
林未晚不慌不忙，季西野悠哉游哉，像小时候看得温馨漫画日常，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如果没有工作要忙就太好了。
可惜他们现在还没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间。
“一会儿我要去剧场排练，你吃了饭再睡会儿还是跟我一起走？”
季西野比林未晚高不少，她正站在洗脸池前往脸上涂洗面奶泡泡，丝毫不影响身后的季西野对着镜子抓头发。
林未晚怕刺痛眼睛，眯着眼十分理所当然道：“跟你走。”
季西野不禁莞尔，像是早就预料到答案还明知故问，只为满足自己的某种小心思。
因为临时换主角的缘由，接下来的排练需要加班加点，季西野和西风巷的老搭档成为新主演，他们配合也算默契，演起来得心应手，给在心中暗暗担心进度的工作人员吃了定心丸。
林未晚作为编剧，前期辅助工作基本完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磨合，大家对剧本几乎做到了烂记于心。
此刻她的存在必要性就没那么重要了。
为了不打扰季西野工作她就回二楼宿舍休息了。
“那你去我房间吧。”
排练喝水的间隙，季西野特意强调林未晚去自己屋休息。
其实他不说林未晚也打算这么做。
可明白说出来，不逗几句嘴就没意思了。
“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间？我房间明明比你的更宽敞。”
她说的是实话。
可又好像不全对。
事实上她如今的房间一开始是季西野的。
后来她来剧场住季西野就把最大最敞亮的房间让给了她。
此事不提还好，一提又忍不住想起上学时候的小浪漫。
“那也行。等我戏散了去找你，不要反锁门。”
季西野很会就坡下驴，一副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的理所当然，明目张胆的示爱，是一点也不想避人了。
刚才小乔从旁边经过，正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表情无语到僵硬，一副没眼看又不好表现出来的隐忍。
还有不太相熟的工作人员，人家问林未晚是不是他女朋友，季西野连连点头称是，隔着距离也有抽空看心上人几眼，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林未晚没他那么张扬，兀自匆匆跑路了。
季西野差不多要凌晨才能收工，她自己在食堂吃了点夜宵然后回房抱上自己的枕头去季西野房间休息。
他好像一直都很喜欢那种特别冷淡的香水味，落在鼻腔里感觉凉凉的，之后又是余韵悠长的尾调，像雪，像风又像湿润的青草。
沉浸其中，周身每个毛孔都顺服了。
昨晚折腾到很晚，其实她白天就犯困了，只是可能神经还没从打开新世界的悸动中缓过来，硬是克服了睡意，还午觉都没睡。
此刻不过晚上九点多，她窝在季西野的大床上已倦到睁不开眼，那种困就像要昏过去一般。
就在她马上陷入失去意识之际，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嗡嗡”起来，惊得她猛然睁眼，身体还像踩空似的狠坠了一下。
等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时，林未晚彻底不困了。
对方不是外人，而是她的母亲。
她本来不想接，可对方就跟强迫症似的进入了疯狂状态，中间几乎一点停留的时间空隙都没有。
林未晚愣愣看着天花板，迷蒙的眼神渐渐变得凛冽起来，最终又伸手重新抄起手机，用力摁下接听键。
“喂。”声音冷淡，毫无感情。
“你又去找季西野了？”
那边的声音比她更不耐烦，还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意。
“嗯。”
林未晚依然是单音节，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摊在床上，像具没有感情又没有生气的机器。
“你就那么喜欢见过你不堪过去的人吗？你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她母亲向来理解不了女儿的脑回路。
在很多人眼里，她母亲比林未晚聪明得多。
母亲走马观灯般换男朋友、换老公，标准就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然后她就可以不断踩着别人的名望或财富进入更高的圈层。
那些见证过她底层生活的人，她恨不得此生永不相见，可林未晚却上赶着往那段最阴暗的过去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未晚知道她眼中的耻辱就是她爸爸铃铛入狱的阶段，她被人嘲笑，被同学孤立捉弄，这些不只季西野，西风巷好多人应该都还有印象。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母亲眼中看到的只有坏人的落井下石，可林未晚更多铭记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在孤单难熬的岁月了，季西野曾无数次深深打动过她的心，她能清晰感知，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还有季家父母，还有沈良，还有剧场的前辈们……好多都有意无意地关照过她。
以至于再面对那些无关紧要人的攻击，她慢慢释怀，甚至学会置身事外。
“这辈子我就只喜欢他了。”
林未晚半分也不分辨，事实上他们无数次争论过，试图以自己的价值观说服对方。
最后一次次发现，都是徒然。
她们彼此一点都不像。
“我给你介绍的国外名校的高材生你不喜欢、商界新贵也不行、娱乐圈的太子爷还是不愿意……你知道吗？我如今最后悔的就是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你真让我失望，一点回报都没有！”
“所以，您放弃我吧。”
说到这里，刚才还一脸麻木的林未晚忽然笑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嘲笑什么，就觉得滑稽，“我不是你买的绩优股，我也当不成你的底牌和工具，以后您别再管我了。”
“我祝您得偿所愿，这么没用的我就不拖您后腿了。”
林未晚一口一个“您”，跟尊重一点不沾边，油腔滑调，故意气人，正好坐实了她不堪栽培的烂德行。
“哼。”
她母亲的确气得不轻，但勉力还是保持住了所谓高阶圈层的优雅，公事公办冷冰冰道：“家里的老房子我准备卖了，你放在这里的‘垃圾们’回来清走，或者我直接丢垃圾桶也行，你看着办。”
说完，不再多听一句话，果断挂断了电话。
林未晚不用试也知道，她母亲肯定把她拉黑删除了。
这位美丽又果断的女人彻底放弃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
这一刻她没有意料中除去麻烦的畅快，反而心比冬日里空荡的庭院还冷。
她用力闭上眼，抬手抹尽眼角的湿润，把自己蜷缩在季西野的被子里。
熟悉的味道慢慢把她裹紧，颤抖的躯体才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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