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忘年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感觉特别恍惚。稍微犹豫几许,还是接通了电话。
韩思宇在小区徘徊许久,最后总算是鼓起勇气按下了拨打键,在电话接通的那个瞬间,他忐忑不安,“喂?阿年?”
陈忘年听见电话里的声音,思绪被拉往从前。沉默许久,久到对面都要把电话挂断了,他才出声。“嗯……”
“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嘛?”
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陈忘年吸了口烟,“怎么了?”
“我……回国了。”他斟酌了一下,“现在在小区楼下——”
“我不想见你。”陈忘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吧,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韩思宇忍着哭腔,“是,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
“如果没事的话,挂了。”
“等等!我现在没地方可去了,你能收留我一晚吧?”
“?”陈忘年问道,“什么意思?”
韩思宇吸了吸鼻子,“公司破产了,我爸妈已经卷钱跑了……”
“……”
马上就要转点,这还是吴正第一次那么晚还没有回家。末班车已经开走,他错过了回家的班车。
街道上空荡荡的,他脑子里忽然闪现方才电影里的种种杀人、埋尸和电影中如疯子般大笑的女人场景,心里感到十分不安,于是赶紧转身想往人多的地方走。
三人分别回家,各自朝着来时的路返回。步行许久,夏炙觉得有些燥热,湖边还有人在岸边吹风。他便也停步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被晚风吹起波澜的湖面。
吴正对这片并不熟悉,走得有些晕头转向的。这时,背后被人轻拍了一下,他一惊,转头便看见夏炙疑惑的脸。
“真是你啊!”夏炙方才在湖对岸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散步来到了这边。
吴正松了口气,“你怎么还没回家?”
“走累了休息会儿,”夏炙看着他,“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吴正说不出来,要是说自己害怕,估计会被他嘲笑吧。
夏炙突然笑了起来,“不是吧?真要哥送你回家嘛~”
吴正摇摇头,夏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哎呦,走吧,我不会告诉小风的!”
夏炙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车渐渐从繁华的中心区驶向西边的旧式居民区,最后在一个路口停下。
前方的小巷子没有路灯,预计一百米的长度。吴正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都是血淋淋的凶杀片段!
“走吧!是往这边走嘛?”夏炙竟然下了车,并站在他旁边问道。
“你……不回去嘛?这么晚不回去也没事嘛?”吴正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夏炙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灯光瞬间照亮了前方狭窄的小巷子,“没事,我家里没门禁。”少年轻轻一笑,眼神里透露不出丝毫情绪,吴正不知他这是炫耀还是安慰亦或是无所谓。
他紧紧跟在少年身后,突然,一只野猫叫着从墙上跳了下来。吴正听着背后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不免上前了几步,但巷子实在狭窄,两个人并肩无法通行,吴正刚上前便踩到了他的鞋。
“对不起!”吴正赶忙退后一步,那野猫却正巧扯着嗓子嘶哑的“喵”了一声,“啊——”吴正大叫一声,随即赶忙捂住嘴巴。但很不幸,仍是有人被这声吵醒了,对着楼下便破口大骂起来。他尴尬地不敢去看夏炙的脸。
但夏炙却拉住他的胳膊,“别怕,别理他。”按照夏炙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怼回去才对啊!怎么?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那人了。果然,他也是觉得是自己太胆小了吧……
可漆黑透不进月光的小巷,少年拉着他的手臂一路将他送到了楼下,就像无数个英勇保卫公主的骑士般贴心而又勇敢。临走时,吴正看到他松开自己的手,“我走了,不用送你上去吧?”
吴正摇摇头,“谢谢你夏炙……”
语未毕,一个女人惊慌的声音突然在楼道里响起,“我的天啊!你怎么才回来!”李水云忙从楼下跑下来。
吴正一顿,再次尴尬地匆匆向夏炙道别,在她跑下楼前先一步上去了。
回到公寓,已经快凌晨一点,夏炙鬼使神差的想试试密码锁,没想到竟然还能用他先前设置的密码打开!
韩思宇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许多年不见,他没想到陈忘年竟然养成了喜欢在门口留灯的习惯。难不成交往了新对象?
想来也是,他们已经三年未见,有了新欢再正常不过了!
夏炙进门后意外地发现玄关处亮着灯。韩思宇躺在沙发上陷入回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迷了眼,竟然看见有人进来了!他惊呼一声,“谁?!”
听到黑暗中陌生的声音,夏炙也被吓了一跳,家里进小偷了?他不确定地试着喊了一声陈忘年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咽了咽口水,寻找身边是否有可以拿来当做武器的东西。不多加犹豫,他直接将那花瓶拿了起来,可随即,客厅的灯亮了。
陈忘年来到客厅,脸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显然是还在工作。映入眼帘便是一副要拿花瓶干仗的夏炙,“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还不快放下!”他生气地询问,本来他正在书房处理紧急文件就烦。
他抬头看了看挂钟,“都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夏炙适应光线后,关注点却并不在陈忘年,而是落在了那个陌生男人身上,“你是谁?”
韩思宇听后十分火大,“哈?你又是谁!”
“?!”夏炙看了看陈忘年,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疑惑惊讶的表情,显然是认识的。于是他确定了对方不是小偷。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而后也没管两人,打算回房间了。
“真是没规矩。”陈忘年忍着怒火说道。
“阿年,他……”韩思宇抿了抿嘴唇。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陈忘年直接打断了他,不愿过多解释。
夏炙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他出了好多汗,要立马洗澡,然后换上短裤短袖!最后美美的睡觉!
听着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韩思宇不免浮想联翩,想起他和陈忘年在一起的往事。两人是高中兼大学同学,除此之外,还有更亲密的关系,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看着变得更成熟稳重的男人,心里闪现了一丝不甘。“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他问道。
陈忘年并不想回答,只沉默不语。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没有做对,我这三年以来一直都想和你道歉来着,如果你还喜欢我——”
“行了!”陈忘年着急地开口制止他继续往下说。
夏炙及拉着拖鞋从里面出来,带过了一阵沐浴露的气味。他湿着头发,头上顶了一块毛巾,又再次无视两人打开冰箱拿了瓶水。
才不过五月份,他已经穿上了短裤,韩思宇顺着他的脚往上看去,只见他左脚裸外侧,一直延伸进短裤遮住的膝盖往上,有着一大片长长的疤痕。这些疤痕有些并无增生,只留下深或淡的红痕,而有些则因为增生,使皮肤变得崎岖拧巴。
陈忘年知道,夏炙是从火里幸存下来的,那疤痕明显就是被大火烧伤的痕迹。在白净纤瘦的右腿对比下,更显得左腿的伤疤狰狞恐怖。
夏炙对于视线特别敏感,他感受到了侧边投来的目光,冷着脸便将头转了过去。
陈忘年早有提防,在他转头之际,迅速移开了视线,而反应迟钝的韩思宇被他抓了个正着。
于是突如急来的正对上少年要杀人的眼神,韩思宇有些无措的错开视线。直到听到他进卧室关门的声音,韩思宇才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就听见陈忘年警告的声音,“以后你在那小混蛋面前别胡说八道,以前的事你也快点翻篇别扒拉出来了,管好自己的嘴!”说完起身关了客厅的灯便再次回了书房。独留下他一人在漆黑的客厅愣神。
次日清晨,他被尿憋醒,感觉膀胱都要炸了,夹着腿扭曲的跑向厕所。却发现厕所门锁住了!他大喊,“谁在里面啊哎呦!”
夏炙从里面刚打开门,他就钻进去了。没心情计较,他现在困得厉害,上完厕所就又爬回了床上,连门都没关紧。
陈忘年一整晚都没睡,刚回到房间躺下不久,就听见外面的叫声,有些担心,他便忍着疲倦起来查看,发现外面空无一人,他便一路往里走,最后发现夏炙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陈忘年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大清早的你们在干什么!”
本就有些心虚的韩思宇听见声音后吓得一哆嗦,“啊!”
陈忘年看着韩思宇还有……在床上睡觉的夏炙……他一脸无语的看着鬼鬼祟祟的韩思宇,“你干什么?”
本想借此机会向夏炙道歉的韩思宇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陈忘年有些生气的将他的房门关紧,“你现在赶紧滚出我家。”
“啊?”韩思宇一脸懵逼,“我什么也没有干啊!阿年你别赶我走行不行?”他一脸委屈的祈求面前的男人能够让他留下来。
“哈?你还想怎样?难不成你想住下来?”
韩思宇低着头不说话,他现在不光无家可归,兜里也仅剩几十块钱。
“韩思宇,”这是陈忘年见到他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请你摆好自己的位置,我们早就断了,现在请你别来干涉我的生活。”
他看着陈忘年决绝的神色,禁不住哭了。陈忘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中午,最迟中午你就赶紧离开吧。”这样他就不会再和夏炙碰面,他们之间的事也不会让夏炙发现。
不出所料,夏炙一直睡到中午,等他再次醒来,客厅已经空空如也。但餐桌上竟然还留有饭菜!看着陈忘年紧闭的房门,这饭菜估计是昨天那个陌生男人留下的。
上学在校几乎没有接触电子产品,他现在只想好好打一把游戏过过瘾。
客厅里铺了地毯,夏炙背靠在沙发上,屁股坐在地毯上。或许是太久没玩,手感都已经消失了,连输了数局后,他绝望的扔了游戏手柄。
陈忘年顶着两个熊猫眼出来,看见桌上的饭菜也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在客厅低头玩手机的夏炙,走到了桌子旁边。这小子还会做饭?
当看到桌子上留的纸条上的熟悉字迹时,他生气地把饭菜全倒进了垃圾桶。韩思宇这个沙币!不是已经警告他不许在夏炙面前胡说八道泄露什么了嘛!也不知道夏炙有没有看到那张纸条……
夏炙疑惑地看着陈忘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饭菜全倒了,甚至……连盘子都一块扔了!这人大中午起来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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