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三黑夜的背后

“阿陌,你睡了吗?”

半夜里,黛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叫唤下铺正在翻身的阿陌。

“怎么了?”

平日里练完歌回寝室,阿陌总是浑身疲惫,倒头就睡,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却失眠了。

“原来你也醒着呀!”黛儿惊讶地张着嘴,轻轻地钻进阿陌的被窝。

和黛儿一起生活快两年了。

在这个诺大的校园中,她永远是冲在潮流最顶端的时尚女孩,人见人爱。除了外表的华丽和言语的辛辣,她其实很单纯,至少在阿陌眼中,黛儿是一个想法简单,容易满足的人。开心的时候,就到处乱串,弄得一层楼都装不下她那放肆的笑声;心情低落的时候,就拿身边的东西出气,不是撕就是摔。所以黛儿的书桌现在是全寝室最干净的,几乎没什么摆设——这样也就避免了书本杂志的“白白牺牲”。

朋友中,黛儿最爱和阿陌交心。并不是因为阿陌出奇的安静,而是黛儿觉得,阿陌身上有一种十分特别的亲和力,让人感觉很安心很值得依靠,就像姐姐一样。所以,每当自己有什么烦恼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钻进阿陌的被窝,在她肩上靠靠、说说话,不开心的事很快就会一扫而光。

“今天去练歌了?”

黛儿把被子向上提了提,卷起身子习惯性地往阿陌肩上一靠。

“对啊。是莫文蔚的‘爱情’。我很喜欢里面的歌词,写的很美。”

阿陌微笑着抬起头,凝视着白色的镂空帐子,夜色中依稀可见上面遗留的几抹褪色的蚊子血迹。

“唱给我听听,轻点声。”黛儿一脸期待地望着阿陌。

“清唱?……恩,好吧。”

阿陌闭起双眼,自信地仰起嘴角: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于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令人心碎却又着迷

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有种不完整的心情,我爱你,爱你,爱着你。“

当最后一缕音符被沉沉黑夜吞噬的时候,屋内变的比先前更为安静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落在床头的木地板上,两个失眠的女孩紧紧地靠在一起,久久没有出声。

“阿陌,我,我要去日本了。”终于,黛儿打破了沉默。

“去日本!为什么?”

阿陌惊讶地张开眼睛,转头望向一脸迷惘的黛儿。

“你知道,我爸和我妈很早就离婚了,妈妈去了日本工作,我一直和爸爸生活。半年前,爸爸又结婚了,新阿姨对我还不错,可妈妈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每年春节都会来看我。今年回来,她要我一起去日本;而且,她已经为我在那里安排好了一切。”

“那卓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曾经和他提过几次,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他很不开心。”

黛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卓筠了,他在楼下等了你好久。”

“我又没让他等,活该!”

黛儿一想起昨晚的事,又噘起嘴,气呼呼地别过头去。

“别赌气了,黛儿!你应该把心里的想法清清楚楚地告诉卓筠。我觉得,他真的很在乎你。”

阿陌抚弄着黛儿参差不齐的短发,想起了樱花树下的那一幕,不觉有些茫然。

“其实,我原本是不想走的,我也想为了卓筠留下来。可妈妈真的很可怜,我们分开五年,她一个人在日本无依无靠,除了工作,她什么都没有。”

黛儿的语调突然变的低沉起来,话音中有些哽咽。

“那……你舍得卓筠吗?”

黛儿摇了摇头,“别看我们经常吵架,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

“我想,卓筠也不希望你去日本,这样远隔万里,真的很需要勇气。”

“就是因为这一点,我好烦,阿陌,你说,我该怎么做?”

黛儿慢慢转过身,无助地望着阿陌,湿润的眼眶在朦胧的月色中闪烁着凄楚的光芒。

“什么都别做,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卓筠会来接你,到时再顺其自然地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阿陌像个大姐姐似的一边安抚黛儿颤抖的肩膀,一边用手轻轻擦拭她眼角滚落的泪水。

“他明天来接我?”

“是呀,你看你多幸福!卓筠说要和你一起看樱花!”

“啊,我怎么忘了,楼下的樱树已经开花了!”

黛儿激动地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我去看看!”

说罢,她掀开被子,赤着双足,踉踉跄跄地奔到阳台上。

虽然已是春天,可夜风依然凉到人心里,黛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快披上衣服,小心着凉。”

阿陌拿起外套盖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自己也忍不住蜷缩起来。

“哇,好漂亮!没想到晚上的樱花也那么美!”黛儿高兴地大叫。

“嘘!轻点。别人还在睡觉呢。”

“阿陌,你说樱花什么时候最漂亮?”黛儿调皮地眨了眨眼。

“在风中飘落的一刹那。”

“恩……是不错。可我喜欢现在这样,平平静静,有一种凝固的美。”

当、 当、 当……,晚风远远送来12点的钟声。

林荫道旁的路灯一盏一盏有序地熄灭了忧郁的光华,结束了一天的使命,只剩下天上的两三颗星星还在那儿闪耀着无穷无尽的光芒。

“日本的樱花也该开了吧。”黛儿自言自语道。

浓重的夜色里,阿陌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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