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小丛骚乱,更棘手的事情出现了——不止一个学生忘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眼看情况紧急,黎海帆只能一边撤回座位,一边按照表念出空座位对应的名字。
高跟鞋点地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仿佛不想见到这一切顺利进行。好在门吱呀一声打开时,最后一个同学也踉跄够到了座位。
众人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心跳就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监考员穿着黑色的教职工服,胸前吊着工作牌,干枯手指上嵌着鲜红的指甲,正死死攥着试卷袋,密封处已经出现了无数皱痕,向着边缘蔓延。
更可怕的是,它长着一颗硕大的螳螂头颅,手上提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斧头。两枚间距过宽的无机质复眼阴狠地扫过众人,头上两根细长的触须轻微晃动着。它走过的地面留下了一种奇怪的绿色黏液,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监考员看见众人已经全部坐在正确位置,看起来十分愤怒。它思索了一会,腐烂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刚才听见有人说话,”它环视整间教室,黄色复眼上的小黑点在无死角地乱动,从上颚传来尖锐的嗡鸣,“是谁?站出来!考场上禁止喧哗!”
恐惧在寂静里挑断众人的神经,整间教室噤若寒蝉。而那些原本就害怕虫子的人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见此情形,监考员在教室里穿行,踩着黑色高跟鞋朝桌面有座位表的黎海帆逼近。
嗒、嗒!
没给黎海帆解释的机会,监考员就拽起她的胳膊,绿色的黏液喷溅在她半身:
“是不是你!刚才在帮其他人找座位?”
黎海帆只感到骨缝传来一阵撕裂,瞬间被疼痛扼住了咽喉。监考员已然将斧头抬了到半空,眼看就要朝黎海帆的脑袋劈下去。
文箐萝看到这幕,脆弱的心脏几乎要冻结了。她不断祈求着手里这张星辰牌再次显灵,哪怕带来一点点幸运,可是牌面始终没有变化。
看着举过头顶的斧头,黎海帆感到一阵眩晕,眼里的思考突然变得像风中残烛。在死亡面前,她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脑海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找到那把“钥匙”……
“刚才是我在说话,你应该放了她。”一道冷静又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黎海帆回过神,不可置信地向后望去,刚才的黑色兜帽女生竟然就坐在自己斜后方,而自己从未注意。
“要叫我老师,明白吗?”监考员也向黑帽女生看去,几秒过后发出了更加癫狂的大笑,“你竟然说话了?那死的人必须是你!”
黎海帆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女生不能说话?
黑帽女生只是冷淡地答应了。随后轻步走到黎海帆面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黎海帆,你比所有人都更有活下去的价值。一定要逃离这座教室——机会只剩下这一次。”
黎海帆感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卷进了一片汹涌澎湃的洪流,有什么东西想要突破记忆之墙现形。她抓住了黑帽女生的衣角,声音染上哭腔:“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祁云川?”
就在眼泪快要承受不住滴落时,黎海帆听到眼前的人轻笑一声,随后有一双手遮住了她的视野,透过模糊的光线泛出活人的暖色。
“答应我…等会别看我死去的样子,好吗?”
在监考员的催促下,眼前女生优雅地收回了动作,帽子也随之落下,露出一头层次分明的银灰色长发,发尾在她利落的肩膀上激起一片涟漪。
祁云川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黎海帆的心跳几乎骤停,她瞪大了眼睛,脸色也霎时间惨白。
真的是她!为什么是她?
锋利的斧头划过一道寒光,黎海帆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溅了一脸,横飞的血肉遮住了她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
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变得青白。
文箐萝看见黎海帆手指发白,控制不住发抖。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口型对她说: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黎海帆的眼睛稍微亮了下。没错,祁云川刚才说过,只要活着出去,两人就一定会再见。
她再次发现了异样,那就是自己似乎能看清黑钟上的时间,上面显示7:57。
距离发试卷只剩三分钟。
监考员杀死祁云川后,看起来颇为享受。它倒三角形状的嘴咯咯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硕大的螳螂头传出嗡嗡的尖鸣:
“现在开始宣布考试规则。”
众人再次强打起精神,生怕漏掉什么重要规则,遭受灭顶之灾。
“一、本场考试时间为30分钟。中途如若发生监考员暴走等不可控因素,交卷时间延长。
二、考试期间只有向监考员举手示意才能说话。
三、本场考试统一配备钢笔。请注意,考场钢笔仅有黑色墨水!倘若发现笔内有蓝色墨水,请考生立即举手示意监考员替换,交卷时间延长10分钟。
四、答题卡一经填涂,禁止以任何形式修改。
五、考试的正确起止时间由广播通报。具体情况以教室挂钟为准。
六、监考员仅收答案完全正确的答题卡。”
还未从目睹祁云川死去的悲痛中缓过来,黎海帆也只能强打起精神。考试规则共有三处奇怪的地方:蓝墨钢笔,交卷时间和答案完全正确。
获得蓝墨钢笔需要什么条件?为什么可以延长交卷时间?
交卷时间为什么以挂钟为准?
监考员只收正确的答题卡,那么回答错误极有可能被淘汰。黎海帆心头一沉,万一根本就没有所谓“正确”呢?
挂钟时间指向8:00的那一刻,监考员展示了一遍沾满绿色黏液的试卷袋,然后从里面分别取出三样东西,分别是试卷,答题卡,草稿纸,逐一向下发放。
黎海帆拿到自己的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试卷上只有六道题,分别是:
一、请将22张大阿卡纳牌按顺序写下。
二、 病入膏肓指病到了哪里?A.肾脏B.骨髓C.大脑D.心脏
前两个问题黎海帆恰好知道答案。
第一个问题,似乎与目前出现的太阳和星辰牌相吻合。
0号牌愚人,由它来开启一场旅程。
接着是魔术师,女祭司,女皇,皇帝,教皇,恋人,战车,力量,隐士,命运之轮,正义,倒吊人,死神,节制,恶魔,高塔,星星,月亮,太阳,审判的考验,最后达成圆满的结局:世界。
至于第二题的病入膏肓是病到哪。黎海帆记得之前刷题见过一篇语文阅读理解:《左传》记载 “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达之不及,药不至焉,不可为也。”
“膏”是指心尖脂肪,而“肓”是指心脏与横隔膜之间的位置。
黎海帆扶额,如果前两个问题还可以称得上巧合,那么后面四个问题完全就是天马行空,不知所云。
三、如果云是羊毛做的,那为什么剪刀不会下雨?
四、长时间不洗面包,会导致骑了发霉的雨伞,这种效应叫什么?
这完全是出题人在写梦话,而接下来两的问题则根本无解。
五、一个人的大脑被科学家切下,放入能够维持存活的营养液中,并接到超级计算机上。只要输入指令,大脑就会收到与正常生活完全一致的神经信号,营造出活在虚拟现实的假象。
如何证明自己并非缸中之脑?
六、是一串乱码与怪异的文字,并不能被人类看懂。
结合之前宣布的考试规则,黎海帆确信主办方根本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规则里没有禁止作弊,所以众人抓紧时间讨论规则和题目。
每一张试卷上的题目都不同,这让黎海帆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大部分人的生死在进入考场前就已注定。
自己前桌的试卷题目是默写英语单词,右桌则是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的公式。文箐萝应该是整个考场最幸运的人,她的试卷上只有五道加法算数题。
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都在打各自的算盘。坐在后排的卷发男生拿到宛若天书的试卷,脸色黑的能够滴墨,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突然,他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兴奋,把手伸向身后瘦弱男生的试卷,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既然这样,换成别人的不就好了!”
自己的题目是一堆高数题,而瘦弱男生的却是一些简单的科普题,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瘦弱男生心急如焚,惊呼着去抢自己的试卷:“把试卷还给我!”
卷发男也不跟他废话,往他的面门狠狠砸下一拳。瘦弱男哀嚎一声,捂住肿起的半边脸,鼻血了流出来。众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把目光投向两人。周围有人蠢蠢欲动,但是因忌惮考试规不敢效仿卷发男。而讲台上的监考员却纹丝未动,仿佛没看到这一切。
卷发男生见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将那张高数试卷揉成一团,丢在瘦弱男生脸上。
教室的钟指向8:15分,监考员怨毒地瞥了眼广播,尖声细语地叫道:“广播坏了!以教室的钟为准,现在开始考试!”
瘦弱男生似乎被打红了眼,丝毫没听见监考员的声音。他猛然站起来,抓起的钢笔就要往卷发男脖子扎去:“我和你拼了——”
可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把利斧砍瓜切菜般划成好几块,堆落到地上。监考员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后,露出一张狞笑的脸:“违规说话者,死!”
接着它把斧头调转向卷发男,接着要砍下去。卷发男连忙颤抖着举手:“老、老师!我没违规......”
斧头沾着温热的血,点在他的试卷和答题卡上。卷发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几乎要骤停。抢来的试卷上一共有五道题,而自己的答题卡上只有四个空。他永远也无法填出正确的答题卡,必须得死!
“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这种血腥场面,众人都悻悻地扭过头,开始专注于答题。黎海帆记得,周围每个人的试卷题数都不相同。文箐萝是三,自己是六,前桌是五...这样一来就杜绝了交换作答的可能。
这时,迟到了两分钟的广播声突然响起:“考试正式开始,请全体考生开始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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