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殷拾岄惊叹的望向柳从厚,竟然那么快就能缩小范围!
伯母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她的偶像!
没错,除了师父魏梓玉和父亲殷颂显以外,殷拾岄从小最敬仰的人就是柳从厚了,槐州女子的表率,女官之首,可从来不是浪得虚名的!
舒枝儿忽然笑道,“原来那么早,我就已经进入你们的视线了吗?
那为何要这么久,才抓到我?
年虎离我的确很近,不过那处房子我很少回,加之回来的时间多是旁晚,就算你们怀疑我,那个时候的我也只满足身高这一个条件罢了。
身高七尺的女子,在鱼轲城,也并没有那么少,不是吗?”
柳从厚没有否认,就像舒枝儿说的那般,单是年虎住的附近,就有三位满足这个身高的娘子。“
又过了月余,第三名死者,死在从书店回书院的路上,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素来端方的学子,
和同窗聚会完,宁愿落单也要从书店带回来的书,不是什么珍藏绝本、名家著作,而是一堆淫艳之书!”
话语落,人群窃窃私语,谈的书生多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之类的话。
柳从厚只观察着舒枝儿的表情,见舒枝儿面色如常,并无得逞和畅快之色,内心一沉,更觉得此女子绝不是一个好攻克的对象!
于是柳从厚继续说道,“当然,本官询问了书店老板,其实他买的只是些诗词话本而已,根本不是出现在他尸体周边的淫词艳曲,
于是本官十分疑惑,这是在之前两起杀人案中并没有的情况,凶手似乎格外的憎恨邹慎己,并且急切的想要毁去他的名誉。
这是为什么呢?”说着,柳从厚将眼光从舒枝儿身上移开,带着温柔的目光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繁雨,细声道,
“你还记得邹慎己吗?韩蒙呢?”
繁雨听见这两个名字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断的抽搐,牢牢抓紧了舒枝儿的手臂,并且将头藏住,只漏了双眼睛在外面,不停的说着,
“阿姐,怕,怕。”
舒枝儿紧紧的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
又看向柳从厚,神色冷了一下,“大人,罪我认就是了,何必刺激她呢,同为女子,你一点也不留余地吗?”
“和之前一样,从死者背后偷袭,与死者搏斗,砍杀死者,然后阉割死者。”
柳从厚不理会舒枝儿的话,继续谈论案情,“凶器,十分常见的杀猪刀,本官也派人搜查过,但是并没有找到。
本案的疑难点,在于三位死者之间并没有交际,本官想过,凶手会不会是曾经遭受男子伤害的女子,决定杀害那些负心薄幸之人,
这三位死者,只是凑巧了,倒霉撞上了?
后来本官被派往他州支援,幸亏殷捕头不遗余力的追查,这才得以厘清三位死者以及其与凶手的关系。
以上三案,皆因你想替如你姐妹般不幸的女子鸣不平,是或不是?”
舒枝儿此时神色淡淡,她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死亡,早或者晚,其实区别不大,不过倒也有些意外于柳从厚的用词,但也不否认,
“鸣不平吗?公道?呵呵,这世间的公道哪里鸣得过来?我不过是看不惯罢了。”
“舒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从厚温和的看向舒枝儿,自她出任推官以来,见过见过不少世态炎凉,也见过许多人性之光辉,
只是从来人事不由人,天爱造风云、生波澜,平添多少人间惨剧。
舒枝儿沉默,答,“罪女无甚说的,来世间走一遭,也不过如此。”
柳从厚默了一刻,“舒栋梁失踪和自杀,繁宜之死,韩蒙之死,你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
柳从厚因不在槐州,对这几案的了解都是从殷颂显处得来的,
“舒栋梁是自杀的,他选择自我了结,其实我也没想到。”
舒枝儿神情淡淡,“在我眼中,他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从小受尽偏爱,什么也不用做,摔了一下他们都会心疼,
性格十分骄纵,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偏偏那对男女还尽力满足他。我还以为现在的他和以前一样。”
话音落,在堂外的舒叶儿却哭着说道,“二姐,阿弟他早变了,当年他侥幸从洪水中躲过,吃了不少苦,也不再是那般骄纵的性子了,
这些年读书习礼,也懂得感恩了,知道体贴我会给我买我喜欢的胭脂水粉,会心疼我在宋家过得不好,
会努力读书说希望做我和腹中的孩子靠山,会和同窗师长打好关系,他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成熟懂事了很多——”
舒叶儿说到伤心处泣不成声,平复情绪后又说道,“还有我那夫君,他的确是败家过,但是这几年的冷遇也让他明白旁人是靠不住的,
他也在尝试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宋家当家人,虽然还是会被人欺骗,在赌桌上输了很多银子,但是他也在变好——”
“你在怨我吗?”舒枝儿转头看向舒叶儿,面对她哭诉中的质疑和埋怨并没有什么波澜,
“你是不是觉得我嫉妒你?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而我过得悲惨至极,所以才杀死你的弟弟和丈夫?
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冰冷的话语从舒枝儿的口中吐出,舒叶儿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的看着舒枝儿。
舒枝儿继续说道,“三妹,你一点没变,小时候不想做什么便推我出去说,那我便替你说了吧。
明明你害怕宋吏把你卖掉还债,明明你也一样讨厌弟弟这个累赘总向你要钱,但是你总有办法屎中雕花,
忽略掉那发烂发臭的部分,忘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盯着那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未来,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二姐,你在说什么?!”舒叶儿反应过来,突然大叫起来。
“我是个杀人犯,手中鲜血累累,你们想听我说什么?
说我对这个世界的恨?
说我为何要杀人?
还是说这些人有多对不起我?
说什么?!”
舒枝儿看向人群,质问每一个人,“你们想要听什么?
我为什么要满足你们?
难道是为了让你们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吗?
可我并不觉得你们有多高尚?
你们只是手上没有带着枷锁而已,并不代表你们的内心没有。
何必要虚伪的做戏呢?
为什么不能承认,其实他们死了,你们很高兴?”
舒枝儿嘴角勾起,讥笑道。
“人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从饥荒里活下来的时候,周围全是尸体,无论是我讨厌的丈夫、父母、孩子,还是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静静的躺在那里,
一点呼吸都没有,四周静极了,我忽然很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充斥着我的胸腔,
我甚至感觉我的心快要跳出了,你们中肯定有人理解那种高兴,我可以活下来了,我会继续活下去。
死亡,什么都不是,活着,才是一切。
可是,我为别人的死亡高兴,因为他们的死,会让我好好活着。
只是如今,我也要死了,我知道有人为我的死亡高兴,我呀,诅咒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舒枝儿看向众人,诡异一笑。
在一旁的殷颂显虽然不明白舒枝儿在说什么,觉得她也疯疯癫癫的,但是他不免松了口气,跟舒酿应该没关系。
但是舒枝儿显然没打算让他这口气下去。
“小姑娘,你也在呀?”舒枝儿看向人群中的殷拾岄,维持着之前的笑容,问道。
殷拾岄突然背脊一凉,这种在众人中被点名的感觉,可真是如芒在背呀,何况她还是穿的男装。
此话一出,殷拾岄感觉到人群中有不少视线集中到她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呢,云娘子,我还是习惯这样唤你,
我想问,杀死繁宜姐姐,是为什么?她还有孩子——”
“喝喝,”舒枝儿噗嗤一笑,“她见情郎死了,与我闹得不开交,非要回鱼轲城,我便送她和她的情郎做一对鬼鸳鸯呀,
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整整齐齐,有什么不好吗?
小姑娘,你应该为他们开心才对。
还是说,上次在枕月楼,我对你手下留情,你不高兴吗?”
殷拾岄楞了一下,上次枕月楼?
是了,繁雨是那个疯女人,那个同伙就是舒枝儿,她怎么老是忘了这点,不禁问道,“你为何要绑架我?”
“小姑娘,你已经问了两次为什么了,我对小孩子稍微多那么点耐心,还有一次提问,你可要把握机会哦~绑架你嘛,”
舒枝儿收起冷笑,只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其实是个意外,我要绑架的人已经死了,你偏生又在那里,
我误以为你是他,把你带回去了,结果发现你是女孩子,性别都不对,就只好放你咯。”
此话一出,殷拾岄当场愣住,绑错人?
而周围不清楚情况的吃瓜群众则是炸开锅了,这不是殷捕头家的小郎君嘛,怎么会是女子?
一个女子,成天扮做男子做什么?
等等,她是姑娘,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呢?
难道连当爹的也不知道?
一时间看向殷颂显的视线也多了许多。
洛麟川则悄悄站到殷拾岄背后,替她隔绝了不少眼光,殷拾岄回过神,用眼神表示了下感谢。
沈赋一拍惊堂木,“肃静!”
眼光扫了殷颂显一眼,继续说道,“犯妇舒氏,在公堂之上言语无状,大放厥词,按礼说该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但是念你还有罪行未交代,待之后再行算账!
若本官所问你还是如刚才那般,莫怪本官即刻大刑伺候,加重处罚!
你还行过绑架之事,是否也是想做杀人之事?
那人又是为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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