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婶子他们熬些热汤,送去给晚上值夜的兄弟们,从今后起,只要晚上值夜的都有宵夜。”
程惜惜敲着案几的手停了下来,神色严肃的说道:“今日算是首战告捷,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要是遇上了那硬茬子,咱们也不能没有还手之力,要吃好休息好养好身子才行。”
乔大当家如今对程惜惜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当即应了下来。
“收来的银子也得算计着花,山上百八十口人等着吃饭,这点子银子看着多,实际上也没多少,只能勉强度日。”
程惜惜眉心紧蹙,想到山上那些妇人老幼,很是后悔自己脑子发昏碰了这么个烂摊子。
“咱们都是庄稼人,过惯了苦日子,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能活下去。”乔大当家见到程惜惜神色黯淡,忙开口安慰她。
“出息呢?”程惜惜白了他一眼,“填饱肚子多容易,观音土,草根树皮都能填饱肚子,那样子还做什么土匪?既然做了土匪,咱们就要有更远大的目标,就是富得流油,还没人敢惹。”
“不是说要帮我们报仇吗?”乔大当家呐呐的问道。
“呵呵,报仇报仇,当然要报仇,不过得一步步来,首先呢,咱们要有自己的刀箭,还要备些粮食厚衣被过冬。”
程惜惜心道报仇有那么容易么?贾通是京城贾相未出五服的族人,现在大周立国不久,吏治还算清明,可是贾通就敢私设税收敛财,他不是够蠢,就是有足够的底气。
“最最紧要的,当是找个能退的地方,峡谷里收过往车辆银子的事瞒不住,有那眼红的会来分一杯羹,不服气的也会去告官,要是真有官府派人来清剿,打上山来了咱们就得全军覆没。
猴子你熟悉附近山头的路,明日领着人去寻找有没有隐蔽的山洞,到时候将粮食细软,全部搬到那里去藏起来。”
许猴子听程惜惜这么一说,当即兴奋的说道:“山背后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从洞里出去往下一点,就有一个大山洞,里面干燥通透,也没有什么野兽的脚印。”
程惜惜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那好,明日你带人去收拾收拾,买了粮食回来搬到山洞里去藏起来。”
乔大当家与许猴子应下后掀帘走了出去,程惜惜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温热的菊花茶,摸着程怜怜的狗头,自是惬意无比。
.................
京城圣上起居的大正殿里。
“出息了。”圣上听完和舫的禀报,半天后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都是臣的失误,还请圣上责罚。”和舫垂首恭敬的回道。
“你办差得力,替大周挖出了蠹虫,当奖。可你又掉了御赐的令牌,当罚,既如此就功过相抵,不奖也不罚吧。”圣上翻着奏折,缓缓的说道。
和舫听到自己这次办差该得的奖励瞬间没了,抬头看了圣上一眼。
“看什么看,不是我小气,是你自己办错了事,怪不得我。”圣上似笑非笑,突然将头凑近和舫,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你真的被一个小娘子算计了无数次?”
和舫在心里暗暗咒骂周泰长舌妇,定是他在圣上面前多嘴多舌编排他,两兄弟还真是相似,都跟那街头巷尾的嘴碎妇人似的,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
“她太过无法无天,臣一定要抓住她归案。”和舫面色平静的答道。
“哈哈哈哈,等到你抓到再说吧。”圣上大笑起来,然后撇嘴轻声道:“吹牛。”
和舫耳力很好,圣上的低语落到他耳朵,他顿时叉手施礼道:“臣先行告退。”
“哈哈哈还生气了呢,去吧去吧,对了这次去临安带着周四一起,他总不能光领俸禄不干正事。”
和舫叉手施礼退下,在宫门口碰到骑马等在那里的周泰,见到他上了马车也弃马钻了进来。
“还是坐车舒服,这天气闷死人,在外面站一会全身都湿透,更别说骑马了。”
周泰一边摇着扇子使劲扇风,见到和舫穿着厚重的官服仍旧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哀声长叹,“为什么你就不怕热呢?”
“心静自然凉。”和舫淡淡的说道:“这次去临安,圣上下旨让你与我一起前去,上次让你先去临安,你死活要跟着我回京。”
周泰听到和舫话说了一半便停下不说了,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顿时更为凄惨的叫了起来。
这种鬼天气出去当差,又与和舫这样拼命三郎在一起,路上都不带多歇息的,简直比流放还要苦。
和舫无视周泰,脑子里回想着圣上对他说的那些话,有御史参奏临安知府贾通贪腐,圣上下旨派身在安城的他前去巡查,没曾想有御史在京城参奏了他,说他在安城监守自盗,运回京城的银子丢了五万两。
五万两银子在运到京郊时不翼而飞,和舫被急招回京,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
御史参揍他不过是急了乱咬人,圣上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参揍,仍旧派他前去临安查贾通贪腐之事。
“这大周看似风平浪静,可前朝那些疯狗仍不时冒出来乱咬人,妄图恢复大梁,真是可笑至极,大梁**到灭国,不就是那些世家官员都如蠹虫,一点点将大梁蛀倒塌的么?如今轮到大周了,他们仍旧不死心,想要世卿世禄,也不怕贪多蹦了牙。
就从临安贾通开始吧,我周家能在马上打天下,天下大定也能制天下,周家军长枪上的鲜血还未干呢,就让那些跳梁小丑见见血,别成天只知道动嘴皮子笔下阴人。”
如今朝堂上四个丞相,首相贾相乃前朝的状元,博学多闻,写得一笔锦绣文章,为官却极为务实,为人更是低调又谦虚,在朝中风评极佳。
见到御史参揍贾通,立即请求圣上明察,自己也避嫌不参与此事。
在周泰的纠缠下,和舫陪着他去东门瓦子看了回旋舞,听了文大家的小唱后才回到和府。
洗漱后出来,见阿娘赵氏坐在厅堂的圈椅上喝茶,絮絮叨叨问着初一,有关他的衣食住行可好?
她见到和舫出来立即起身上前,拉住他的手仔细打量着他,一迭声的说道:“外面的饭总比不得家里的干净,你可有曾吃饱?我给你炖了乳鸽汤,你且喝一碗补补身子,看你在外奔波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赵氏的贴身大丫鬟红秀,闻言机灵的将乳鸽汤呈上来,娇笑着说道:“郎君,这是夫人亲手为你炖的,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就等着你回来喝。”
和舫指了指案几,对将炖盅送到他跟前的红秀道:“放这里吧。”
红秀放下炖盅,凤眼满含着万千深情看着和舫,见他仍旧面目冷清,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咬咬唇失望的退到了一旁。
“阿娘你怎么来了?”和舫揭开炖盅,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后,微笑着问着赵氏。
“我怎么来了,不来的话你又要走了。”赵氏不错眼的看着他,幽怨的抱怨道:“你成日不着家,想见你一面那是比见圣上都难。”
和舫听着赵氏的抱怨,自是淡笑着也不反驳,他近年来少有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被她数落几句也是应该的。
“唉,京城像你这般年纪的,早就成亲生子了。可你连个影子都没有,阿舫,你给我透个底,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赵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急切的看着和舫说道。
“阿娘。”和舫无奈的笑了笑,“朝堂之事太忙,所以没有功夫去相看,不过你别急,等这次临安回来,我一定听你的,你说去相看哪个小娘子就相看哪个小娘子,要是到时候我反悔了,你直接替我定了也成。”
赵氏听和舫这样说,才破涕为笑,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嗔怪的道:“你嘴里说得倒好听,到时候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回来,你还不是得让我看脸子?”
“怎么会,阿娘你还不相信我么?”和舫笑着说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临安,这些时日不在家,要是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初四,他会给将消息传给我。”
“又要走了。”赵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不舍的看着和舫,转瞬之后又忙站了起来,急着吩咐红秀,“快快跟我回去,帮我再将包裹仔细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赵氏招呼着红秀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回到院子里后连声吩咐,丫鬟仆妇被指使着,将摆了满满一塌的包裹都拆开来。
这件中衣针脚粗了,穿着会硌肌肤,不行要换一件。败火的药少了,要补上。
院子里丫环仆妇被指挥得团团转,忙活了半天才堪堪收拾妥当。
红秀觑着赵氏一直蹙眉盯着包袱,怕有什么遗漏之处,笑着说道:“夫人,要不我去问问郎君,看他有没有什么指定要带去的。”
赵氏一听顿时豁然开朗,满意的看着红秀道:“还是你机灵,这些都是我准备的,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快去快回,问清阿舫要什么。”
红秀来到和舫的院子,见到初一守在门口,施礼后娇笑着说道:“夫人让我来找郎君,有些事要问他,烦请初一大哥通报一声。”
初一看了红秀一眼,进去后不一会就出来了,说道:“郎君在书房里,你去吧。”
红秀谢过初一来到书房,见和舫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如墨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中衣上,修长的手握住毛笔,正低头在纸上挥笔疾书。
烛火照着他白玉般的侧脸,像极了灵动的水墨山水画。
“何事?”和舫抬起头,看到红秀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看着他,不虞的皱起了眉。
红秀如梦初醒,脸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上前几步站在书桌前看着和舫,笑意盈盈的道:“郎君的字写得真好。”
“这些都是往来公文,岂是你能看的?”和舫沉下脸冷冷的说道。
“对不住,都是我逾越了。”红秀忙曲膝施礼道歉,急得眼泪滚滚往下滴落。
“夫人吩咐你来何事?”和舫放下笔,语气里带着微微的不耐烦。
红秀忙说了来意,和舫只简单的回道:“没有。”
“郎君,夫人一直担心你在外过得不好,你不要嫌烦,还请原谅她为人母的一片苦心。”红秀见和舫态度冷淡,心思一转忙替赵氏说好话。
和舫终于再次看向她,眼底里是无尽的冷意,殷红的嘴唇微动,吐出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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