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坐立难安的少川和抱剑而立的照语面面厮覰,须臾视线又互相错开。
窗外月挂树梢又落下,一点点晨曦披掩到两尊雕像似的人身上。
天亮了,少川这才收到了自家主人还算平静的传音。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少川冷汗都吓出来了,他磕磕巴巴地讲述了自己误打误撞遇到小殿下的事。
“实在是、是小殿下太吓人了。”少川颇有些委屈,天知道他面对那翻涌的戾气时心跳得有多快。
偏偏那时的燕无厌还浅浅笑着,直接问了谢瓷所在的位置便一瞬不见了。
少川和照语紧紧跟来,却被结界一把弹了出去,过了片刻又飞出来一个口吐鲜血衣衫不整的鬼修。
少川把握不住此人的身份,只好暂时把对方安置下来。
“主人、您、您没事吧?”少川颇为心虚道。
彼方的谢瓷敛眸扫了眼身侧还在入眠的燕无厌一眼,对方紧紧搂着自己的腰,眉间不安地蹙着。
他的视线又扫过小殿下裸露的肌肤上那如梅落雪地的红痕,思绪不可抗力地又拉扯到昨夜荒唐的记忆,他默了几息,缓缓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颇有些僵硬。
“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少川松了一口气。龙族的发情期持续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会不定时的发作,没有任何征兆。
“主人,需要少川继续找人吗?”等到下一次发作时,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谢瓷轻轻地挣脱开燕无厌的桎梏,**着弯腰捡起一件外衣随意披掩在身上,他没注意身后的人浓密如扇的睫羽颤了颤,随即猛地睁开了一双惊疑不定的眸。
燕无厌手间一空,惶然失措的漆黑情绪便涌上了心头,直到视线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想起了呼吸。
“暂时不必了。”谢瓷拢了拢只剩指骨的左手,一点一点拆开那已经脏了的纱布。他神情漫不经心,心里却一片纷杂混乱。
燕无厌为什么会来?
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这荒唐的一夜该如何......
“阁下——”清浅的笑意撒在耳畔,打断了谢瓷的思绪,也让他拆纱布的动作倏忽一顿。
燕无厌柔弱无骨地从后背拥住他,嫣红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谢瓷颈侧的点点痕迹,少年眸色晦暗,语气带了点冷意:“阁下睡了我,该不是要不认账吧?”
谢瓷顿了顿,他转过身,目光触及对方**的肌肤时眉心一跳,他飞速撇开视线,沉吟道:“准确来说,你也睡了我。”
所以公平了。
燕无厌半敛下眼睫,抬起指尖摁了下对方被自己咬到破了道口子的唇,心想为何这人总能说出这些要撇清关系的话来。
明明唇瓣是软的,却总是要嘴硬。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尽量赔偿。”谢瓷往后一退,躲开了那愈发得寸进尺的手。
“赔偿?”燕无厌似笑非笑:“你当我是卖身的了么?”
谢瓷下意识蹙眉:“没有。”
小殿下盯了他半晌,忽而弯了下眼:“既然如此,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见少年要拒绝,燕无厌笑意愈发清灵,眸底却晦涩难辨:“那,就这一个月,不要找别人。”
“你可以,尽情使、用、我。”漂亮的神灵蛊惑道。
谢瓷被他这话撩得顷刻红透了耳尖,他抬起眼看了人两三秒,有那么瞬间似乎要把人看透。
燕无厌没有忘了他。
即便对方一口一个“阁下”,装作不识。但谢瓷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见了熟悉的情绪。
他没有拆穿。
如果只是一个月,他是不是也可以短暂地停留一下,多攒些和对方的回忆?
再贪婪一点吧。内心有个声音如此道。
谢瓷不愿再去纠结,他想起了什么,忽而牵起对方的手,右手双指搭在对方的脉搏处,片刻后似乎有些怔愣。
“你——”
燕无厌的另一只手正探进对方的后腰流连,下巴支在对方的肩侧,闻言懒洋洋道:“嗯?”
小殿下的境界超乎了谢瓷的预料。昨夜自己灵力暴动,燕无厌竟然全都接收了过去,还没有任何紊乱的状况。
谢瓷张了张嘴,却忽地一颤,他的后腰处胡作非为的手正毫不客气地探索着,一点一点往深处去。
谢瓷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一把拽住对方的手腕,随意掩盖的衣袍也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跌落。
此刻两人是真正的“坦诚相见”了。
瞧见那双琉璃瞳里的欲色,谢瓷眸光一闪,伸手把人推倒在榻上。
一如昨夜燕无厌的所作所为。
只是这次谢瓷压在上头,目光一寸一寸地欣赏,到最后缓缓俯下腰,亲了亲对方的蠢蠢欲动。
燕无厌猛地弹起,被谢瓷抬手压下。
“不是要任我享用么?”少年似乎有些不悦,他碧金色的瞳孔显露出几分兽类的冷漠与野性。
没一会儿小殿下就喘得厉害,五指紧紧攥着谢瓷的手腕,用力到手背青筋泛起。
又过了一个时辰。
眉目精致漂亮的少年餍足地勾了勾燕无厌的柔软乌发,意味不明道:“多谢款待。”
小殿下浑身酥软,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也不知是款待了谁。
-
海底宫殿里。
金发鲛人斜斜躺在珠贝里,眼瞳一片冰冷:“哈?”
“请族长赋予小女鲛人的身份。”大殿中央的鲛人请求道,他身旁是一名面无表情的粉衣少女。
金发鲛人嗤笑了一声:“你都主动放弃了水族的身份,现在又来这里说什么天方夜谭?”
徐昭暮低声道:“我知自己不配,但小女无辜。”
金发鲛人扫了云辛一眼,“她若肯舍弃那双腿,化作真正的鲛人,我便承认她的身份。”
徐昭暮眼睛一亮,但身旁的少女却决绝道:“我不愿意。”
她抬起眼直直和金发鲛人对视,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当鲛人。我的伙伴还在陆地等我,你能放我走吗?”
徐昭暮有些急了:“他们都是可恶又阴险的人族!这里才是你的家!”
“我的家不是这里!”云辛突然大声道。
“寥寥十多载,你在哪里?现在突然冒出来说是我的父亲?我凭什么认你?”少女眼眶通红,咬着牙道:“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请放我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徐昭暮悲伤道:“爹爹一直不知道你娘亲怀了你......”
“爹爹已经失去了你娘亲,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够了!”云辛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再知道这些事了。”
“说够了没有?”金发鲛人揉了揉耳朵,觉得他们实在分外吵闹,他建议道:“你们的家事自己先解决好,别来烦我。”
徐昭暮眼见着金发鲛人要走,连忙道:“族长!请告诉属下换鱼尾的方法!”
云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写满了失望。
金发鲛人一顿,偏过头,缓缓抬眼,里面带着点微妙的冷意:“即便她不愿意?”
徐昭暮沉默一息,冷静道:“是。只有水族才是她的家,在这里她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她的娘亲已经被人族害死,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她陷入危险中。”
金发鲛人“呵”道:“你说人族尽是无耻之徒,那看来你对族长夫人的意见很大啊。”
徐昭暮一惊:“属下不敢!夫人他、他是例外。”
金发鲛人不置可否道:“你只是个外人,让她自己决定去留。”他抬了抬下巴指向云辛:“她不是你的附属品,她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你应当听听她的想法。”
徐昭暮有些迟疑。
“尊重她,你才不至于这么失败。”金发鲛人淡声道:“滚吧。”
他一扬手,徐昭暮和云辛就被传送到了岸上,根本不给反悔的余地。
见大殿终于清净,金发鲛人才伸手接住一道凭空出现的白光。随即虚空中渐渐浮现几行字——
魔神意识已破封印,踪迹不知。幸遇三言堂贵客,是为一大助力,请君勿忧。落月归期不定,不知君与阿水是否安好?
金发鲛人看了半晌,须臾抬手以指写了些什么,合拢掌心将回信弹了回去。
光芒璀璨,直奔遥远的极夜天。
于是不久后,某位贵气的青年看着眼前的一行字陷入了沉默。旁边正在转着毒蝎子玩的颜三言好奇地探头一看,也默了。
只见那空中,赫然写着:挺好,你儿子被人绑走三个多月了,我难得清静。
沈落月:?
颜三言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轻咳了一声:“莫慌,我给你算算。”
星子明灭间,屋里的颜如玉轻推开门道:“他在西都,不过似乎正在往东北方向移动。”
颜三言收回手,眨了下眼睫:“巧了不是,小公子也在西都。”他斟酌了一下:“看命轨目前没有大碍。”
沈落月捏了下眉心,有些郁结。
“你若不放心,我们替你走一趟便是。”颜三言安慰道,“反正追踪魔神一事,已算有了个结果。”
颜如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落月却摇摇头,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倘若阿水情况危急,吾尘不会这么淡定。”
“还是魔神一事要紧。”
“倘若追上了,你们要如何?”颜三言拎着毒蝎尾巴问。
沈落月略微沉吟:“自是追随魔神而行。”
“即便是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我等本非善类。”沈落月的面情冷淡,“自然一切以魔神的言语为准则。”
颜三言笑了下:“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沈落月知他们肯帮忙只是为了还个当年的人情,便也不再强求。
颜三言跟颜如玉本就是只为游玩而来,不想恰好遇见了魔神出世。
多年之前,极夜天的境主,也便是沈落月的父亲,无偿提供了七命雪莲丹,救了受天道反噬的颜如玉一命。这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于是在极夜天的请求之下,颜如玉为他们卜算了魔神的行踪。
辞别之后,颜三言放生了毒蝎,瞧着小家伙逃也似地跑远,忽道:“师兄,不如我们也去西都瞧瞧?正巧世家大比要开始了。”
颜如玉没有意见,颔首答应。
但远在三言堂处理师兄们留下的事务的颜瑾很有意见。他被颜三言哄着对饮彻夜,成功把自己喝趴下了,然而醉酒醒来,就被告知了两位师兄出游,堂中所有大事暂归他定夺。
想他落落清风一般游历半生,不想一朝酒醉,醒来就被绊住了脚。
三言堂总要有一位老祖坐镇的。颜瑾心知肚明,愤愤地又念了一遍静心诀。
很久很久以后,小殿下心念一动:龙,两——
谢崽崽一把吻住他的唇让他闭嘴。
有是有,但某个人怕别玩太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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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所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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