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租婆”这个词算不上好听，但贴人。
虽然范姨没有满头都是圈发筒，也没有叼着烟，穿着肥大的桶一样的睡衣，但说到包租婆这个词，又会觉得很形象很适合她。
不过戴梦凌显然更在意王璨前面说的“30套房子”。
“那她岂不是一天收一套房子的租，每天都要辛苦工作？”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摇了摇头，感慨一句：“啧啧啧，真是令人羡慕啊！”
“不过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很讨厌小井？”
王璨想了想，“我跟小井也是最近几个月才熟悉起来的……范姨对物业有意见好多年了，看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井……”
她看着小井有些同情，“应该也是倒霉，脾气太软，被牵连了吧！”
“不过我看小井平常都顺着范姨的脾气，等她说累了也就停了……”
外面栈道上，范姨的输出还在继续。
“你说说你们物业到底有什么用？”范姨把手里的快递往地上一丢，叉起腰，就差指着小井的鼻子了。
“打扫卫生打扫得不及时！小区里的熊孩子管不住，天天爬高上低，高空抛物！我一个人给你们交这么多物业费，结果你们还把小偷放进来！我家丢的东西那可是十几万！到现在还没有个着落，你们陪得起吗？！”
“十几万？”小井皱眉向她确认，“您不是说家里丢了现金和首饰，首饰不值钱，现金加起来有个几千吗？”
范姨一愣，急忙补充：“我、我是说那些首饰……在我心里价值十几万！”
然后她挺起胸膛，眼睛还不断往小井手腕上瞥，“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现在就爱戴那些黄金啊翡翠啊，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年人’还把祖上传下来的‘不值钱’老物件当宝贝喽！”
只是可惜，物业员工上班有规定，男女都不让戴首饰，特别是手镯戒指一类。小井手腕上只带着电子手环。
范姨嘲讽了个空，嘴角一拉，翻着白眼哼了一声。
“这又是什么情况？”戴梦凌努努嘴，向王璨问道。
王璨见范姨的注意力都在小井身上，又拉着戴梦凌往谢长安他们这堆人中间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月份那时候，范姨去国外探亲看他儿子，一走就是两个月，结果回来发现这边被偷家了！”
“偷家？”杜长乐本来在拿着树枝逗灌木丛里的狸花猫，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哪个游戏哪个服的？有录屏吗？”
其他人：“……”
谢长安粗暴地揉揉她的脑袋，“是人家住的家被偷了，不是你玩的游戏！”
他冲王璨点点头，让王璨接着说。
“后面警察过来调查，听说门锁没有暴力撬开的痕迹，好像是拿钥匙开的门。屋里也很干净，翻动的痕迹很少，要么是知道范姨家里的贵重物品都放在哪，要么就是知道短时间不会有人回来，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唐绍文插了一句嘴：“那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吧！”
“是啊！但是范姨在小区实在太有名了，别说业主和物业的人了，就连小区的猫猫狗狗，要是听得懂人话，估计也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在家！”王璨耸了耸肩膀说道。
杜长乐下意识看了一眼玩树枝玩得开心的狸花猫。
猫猫狗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吧！
“不是还有监控吗？”谢长安问道：“总不至于一个监控都没拍到吧？”
王璨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还真别说！警方也去监控室调了监控，但有段时间物业刚好对分批对小区内的监控进行调试检修，范姨没在家的那两个月里，刚好有五天附近的监控完全是空白的！”
“而且物业检修这件事，物业的人都知道，可能还有部分业主也知道的……要不然怎么怀疑是熟人作案呢！”
戴梦凌忍不住伸头又看了外面栈道上的范姨一眼，“怪不得对小井态度那么差，原来是迁怒啊……”
“不过她到底是丢了几千块还是十几万？”
“谁知道呢！”王璨说道：“她带着警察去物业要说法的时候，我爸刚钓鱼回来，也去凑了热闹，当时她激动的样子确实像是丢了不少钱，但等警察问她究竟丢了些什么的时候，又说只有几千块的生活费……”
谢长安闻言，又看向激动地脸都红了的范姨。
“……要是知道家里被人惦记了，我当初就不该把那些……那些老物件放在家里！就应该去租个保险箱！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口就，哎呦呦——！”
范姨说着就捂住心口一副被气到的样子。
吓得小井手忙脚乱地凑近半步想要扶住她，可惜两人身高虽然差不多，但范姨的体型几乎是小井的两倍。
她把小井压得一个趔趄，差点两个人一起扑倒地上，幸好小井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她。
只不过……那手放的位置不怎么合适！
“没事吧？小心点！”
小井感觉那双手放在自己的后腰，还状似无意地摸了一把，对方甚至把脸凑到她的耳边，光是说那几个字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喷溅的口水和浓重的二手烟味。
她一个激灵，差点手抖再把范姨给推出去。
好不容易和范姨两个人一起站住了，小井这才一胳膊甩开来人，往傍边连退三步。
她飞快地扫了对方一眼，低下头道了声谢：“谢谢你，康哥！”
然后逃似的扶着范姨往几步之外的长椅走过去。
康哥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耳边已经有了些白发，个子不高还有点佝偻，穿着棕色外套和牛仔裤，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
“哎呦！别客气，别客气！”他像是没感觉到小井的不自在，又快步跟了上去，只是步子一快，脚就有些跛。
“你们女生穿的小皮鞋跟都高，走这种栈道容易把鞋跟卡到石头缝里！小心别崴了脚！要不……我还是扶着你一点吧？”
小井听了这话却吓得脸色一变，几乎是把范姨丢在了长椅上，然后退得更远了。
“不用了，康哥！我也在这都干了两年了，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小井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用眼神示意这康哥的腿，转移话题，“而且……你的腿不是还没好吗？”
康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腿。
本来被她屡次拒绝，康哥脸上的笑容就有点维持不止，现在小井的话在他耳中，就好像嫌弃他是个残废似的。
他把刚刚还在小井后腰上放过的手收了回来，缩在背后，却又偷偷摩挲着手指。
小井看不到康哥的动作，谢长安他们所在的位置却刚好能看个清楚。
几个人都皱起眉头。
“这姓康的在小区里也挺有名的，住在三号楼，很热心，平常看到小区里的老人搬重物吃力，二话不说就主动上去帮忙，就连我妈都夸他说是个老好人……”王璨给他们介绍起来，“春天的时候出车祸摔断了腿，好像一直没完全好，还因为这个丢了工作，小区里的人都还挺同情他的……”
“没想到私底下会是这种人！”王璨特地对戴梦凌嘱咐了一句：“你以后来找我玩注意避着点他！”
戴梦凌皱着眉点头。
“小井一看就对付不了那样的人，我得去帮着点她！”王璨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跺了跺蹲麻的双脚，拨开灌木丛走了出去。
刚刚因为范姨的出现，谢长安他们耽误了点时间，但工作还得继续。
确定自己的计划没什么问题，谢长安就准备固定安全绳，让杜长乐先下去试试，最好是能分批将一部分垃圾先运上来，不然都留到最后，通风井里也没有那么多空间。
“放心吧，师兄！”杜长乐先将腿伸进通风井的空口，然后拍拍谢长安的肩膀，带上口罩，直接跳了进去。
他们的动静又引起了范姨和康哥的注意。
范姨在长椅上坐了两三分钟，已经缓过来劲了，带这些责怪的口吻对康哥说：“光知道爱幼了，怎么没人来尊我这个老了？”
她又看了眼跟王璨说话的小井：“果然还是得细皮嫩肉的……”
“哪有的事儿？”康哥赶紧打断她，摆了摆手，“我把小井扶稳了，可不就是把您一起扶稳了嘛……唉，那边在干什么？”
他这样说着，探头探脑地往绿化带里张望。
范姨脸上没了笑，一说到物业，她心里的火就又上来了，没好气地说：“那小妮子说是物业找来清理通风井垃圾的人。哼，作秀！”
康哥的脾气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不像范姨那样咄咄逼人。
他点了点头，“确实该清理一下了，小孩儿总爱往里面丢垃圾。要是能直接封住那更好……”
范姨见康哥没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吐槽物业，彻底拉下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清吧清吧！不就是一堆垃圾，还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盗墓挖财宝呢！”
说完，范姨泄愤一般狠狠瞪了小井一眼，从长椅上站起来，“让让！”
明明栈道的宽度足够她穿过去，但还是故意挤了小井一下，还不忘把之前丢到地上的快递捡起来，重重地踏着脚步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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