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家族无法割舍

赵楚樟向沈昭先投去赞许的目光。族老察觉失言,视线立刻转向那位大娘,治不了那几位惹不得的,莫非连这平民也动不得?大娘感知到上首投来的目光,慌忙地低下头,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

始终沉默的骆成骧却一步上前,挡开了族老要杀人的目光。他双臂环抱,露出他气急才会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贵府的家事,原也轮不到我等插手。莫非您真以为,我等此来只为给老夫人贺寿?”

两位族老神情骤然僵硬。皇帝已知晓陈家接连死了数名年轻子弟之事,这才是他们现身的缘由。

“所以,你们这些族老也好,族长也罢,我劝你们还是乖乖配合。可曾留意赵大人身边的护卫又不见了?”骆成骧话音未落,沈昭先才惊觉张守信确实不在大人身侧,莫非又折返开封了?这张守信一个月有多少月钱啊,这般奔波不休?

“此间情况,我已据实奏禀陛下。诸位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赵楚樟说罢,对厅中僵立的两位族老视若无睹,拂袖而出时,正撞见陈和南带人疾步赶来。扫过众人阴沉的脸色,陈和南便知方才厅内的谈话并不愉快。

他直视两位族老,声线平稳无波:“二位族老近日操劳过甚,以至贵体违和。来人,送二位至郊外农庄好生将养。”

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应声上前拿人。两位族老终是绷不住了,上首那位厉声喝道:“陈和南!你这是何意?竟要勾结外人欺压宗亲不成!”

“族老言重了。您的家眷尚在府中,都盼着您早日痊愈归家呢!”陈和南眼底寒光乍现,杀意凛然。

沈昭先被这骤现的杀气惊得心头一颤。在她印象里,此人素来温和,纵使气极也不曾显露这般要杀人的神情。陈家积弊之深,竟逼得他要用最酷烈的手段剜除腐肉。

自然,陈家没有人会阻挠这刮骨疗毒之举。再容忍这块腐肉溃烂下去,迟早要吞噬满门生机。

“陈和南,你不帮着我们就算了,还要送我们走,你还姓陈吗?”那位胖族老被人架起来时,用力挣扎,那几个壮汉竟一时被他挣脱,他发出绝望的声音,甚至要跑到了陈和南的身前。

“不牢二位费心了,你们好好养病就好,家中的妻儿老小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的!”陈和南看着他的目光并不友善。

两人此时才将妻儿老小这几个字听了进去,只得放弃挣扎,任由这些壮汉将他们送到车上。

回到赵楚樟等人居住集贤居,众人最不愿见到的场景还是上演了。只见骆成骧一个箭步来到夏开琛面前,微微侧身展示轮廓分明的侧脸,嗓音轻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夏镖师来此,可是思念我了?”

夏开琛显然早已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她面色平静如水,抬手便是一拳挥向骆成骧那张惹人厌的脸,骆成骧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那拳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夸张地捂着脸,故作委屈道:“夏镖师这般狠心,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蛋若是破了相,可如何是好?”

夏开琛瞪了他一眼,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她转身想要离开的脚步,却被骆成骧横身一拦,面对这人,她显然一直在隐忍。

“他这般行径,就没有被人打过吗?”这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沈昭先承认自己见识少了,活了十九年来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赵楚樟亦是满脸无奈,早知此人秉性如此,当初定不会深交。面对此景,只得叹道:“也许是挨的拳头还不够重。”

听到没有控制音量议论自己的两个人,骆成骧全然不在意,仍对着被他拦下,面色已然铁青的夏开琛说:“近日我新学了卜卦之术,今日免费替姑娘你算上一卦。”说罢闭眼开始掐算,俨然一副神算姿态。

不多时他睁眼,眉眼间尽是轻快,“姑娘,我掐指细算,你命里缺个人,你看看我怎么样?”

这场景不仅令沈昭先瞠目结舌,连旁观的赵楚樟都抬手扶额,彻底移开了视线。

夏开琛听后竟笑出声来,她的眼神竟然不带着任何杀意看着骆成骧,点点头说:“巧了,我曾经学过猪技法,最近功法大成。听闻皇室有这个行当,酬劳颇丰,我拿你练个手如何?”

这次那种笑就转移到骆成骧的脸上了,他呵呵笑说:“不必了,就不麻烦你亲自动手了。毕竟还没有成亲,被你看到身体,你若是翻脸不认,我也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不是。”

对这骆成骧,沈昭先只想说一声佩服,同时对夏开琛深表同情。这种人,她都怕夏开琛打他一巴掌,他都要舔人家的手,末了还要问一句,你打我手疼不疼。

自然,行走江湖多年的夏开琛并非没遇过这等事,她通常只做一个动作便可解决。只见她一记鞭腿狠狠甩在骆成骧身上,那力道将他这个会些功夫的人直接向后甩飞出去,然后重重摔落在地。

这一摔看得沈昭先不忍看下去,但她只能说活该,全是这骆成骧自找的。

夏开琛离开时,对院中人看都不看一眼,但沈昭先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便能看出,这一鞭腿她怕是想了许久,今日终于甩在骆成骧身上了,她全身舒畅。

赵楚樟径直落座院中石桌旁,对地上爬起来的男人视若无睹。

骆成骧自然也不在意这一摔,他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尘土,看着坐定的两人,竟还生出一丝埋怨:“你们怎不拦着点?我还有话要说。”

沈昭先摇头摆手连忙推拒:“你知道我不会功夫的,我怕她一鞭腿将我打死。”

赵楚樟自不会搭理这骆成骧的话语,他余光扫过那人,只幽幽说一句:“你该谢她心存善念。若是我,方才那一腿定要你半条命。”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骆成骧听到这句话有些莫名的兴奋,他眼中竟还带着一丝希望?!

自然无人应他这无聊问题。陈和南已经站在院门外,也不知道将院中闹剧看了多少,只朝众人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可去询问林姨娘了。”

骆成骧收起玩闹神色,周身气质陡然肃然,“去看看吧!”他对好友家事,终究还是不忍。

去往林姨娘小院的路上,走在前方的两人虽然腰背挺直,背影却透着挥之不去的落寞。陈和南是家族所累,那骆成骧又是为何?他与陈和南即便是好友,可他透露出的状态却也不像是同情友人。

她想要问问身旁的赵楚樟,却见他脸上同样覆盖着无奈与寂寥。忧心之下,她的声音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颤,“大人,您这是……?”

赵楚樟回头看向沈昭先,对她的关系自然是开心的。但想到好友的经历,也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他仿佛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不待发问便主动答:“其实我们三人,有共通之处。”

沈昭先目光看向前面的两个人,又回到赵楚樟身上。自己能想到的共通点,就只有他们都出身富贵,都是靠着自身的本事挣得官身。即便如此,这些人眉宇间依旧锁着愁绪。

“我们都生于锦绣丛中,你当明白,若是我们出身寒微,今日绝无可能站在这个位置上。”赵楚樟语声寂寥,甚至掺着几分自嘲,唇边笑意苦涩,“只因我们既受家族荫庇,亦为其所困。成于家族,又为家族所累。”

“我离开开封去往边关,就是想着摆脱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可每当看到父母手足的面容,终究还是无力斩断家族的羁绊。”赵楚樟眼前又浮现那场时隔好久,才重新聚在一起的家宴,最终是父亲闹着分家不欢而散。

沈昭先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赵楚樟。她儿时虽不富裕,但父母恩爱,他们也从未吝惜给予自己和兄长关爱。家族?父亲是孤身一人去到庐州闯荡的,也从未听父亲说起过祖父母。外祖家就在庐州,虽然母亲早逝,但外祖母依旧疼爱自己和兄长,时不时也会关心父亲。

她从未想过,诸如赵楚樟、骆成骧这样的世家子弟,竟对家族持有这样的态度。骆成骧的出身自己并不清楚,先前只听大人提过他曾率商队远赴边关。世家贵族怎么能容得下后人行商贾之事?

骆成骧既能高中进士,必是读书种子。既如此,年龄尚小的他为何会带着商队远赴边关?不是应该在家族的族学中读书吗?

“大人。”沈昭先不知道他们的过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必为我担忧,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家族之事,我自有应对之法。这般出身若不能与家中之人从容周旋,便只能任由家族摆布了。”赵楚樟神色舒展地说着,仿佛当真已释怀。

沈昭先只是看着,不再说话。

再次见到林姨娘时,沈昭先几乎认不出这个她曾是风情万种的女人。她当时出现在寿宴上,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夺走。现在的她发髻散乱,眼下一片青黑,脸颊凹陷,脚步虚浮,手腕上留着明显的绑缚痕迹。

可那双眼睛却仍盛满桀骜,即便被人按跪在地,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众人。

“不要指望族长来救你了,他死了。”陈和南周身散出迫人威压,与初见时的意气风发温润儒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听闻族长死讯,林姨娘神色终于有了松动,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后还是闭上了嘴,对在场的众人只翻了个白眼。

“我们已查明你的身份。你家的遭遇,我代表陈家致歉。”陈和南语气森冷,“是陈家这块腐肉,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尽可报复那几个罪人,可……”他声音陡然转厉,“为何要牵连无辜?”那个十几岁孩子的身影始终在他眼前晃动。

林姨娘仿佛听见天大笑话,她的笑声凄厉,噙着泪光的眼死死盯住陈和南。那笑声里既在嘲弄他的虚伪,更在讥讽这个家族掩盖罪行的丑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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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家族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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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尹大人,为何会这样?
连载中同玉曼 /